20 嫂嫂當自強

去杜府的時間還是推到了明天,因為當天下午,魏柳氏讓人把魏文成和林婉柔關押起來了。

文修聽到這個消息後,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趕去了松鶴院,正好在門口遇到了杜蓉萱。

兩人相視一眼。

杜蓉萱率先移開了視線。

曹姑姑早就等在外面,見到他們後直接帶去後院。

一路上文修都在打聽魏柳氏怎麽提早動手了。

曹姑姑也不叫魏文成世子,回答他:“大公子雖然在女色上糊塗,但是為人也算機敏,派去監視那個女人的人還是被他發現了,差點被他轉移走,所以老夫人先把人壓住了。”

到了後院一處僻靜的地方,眼見這處雜草繁多,像是荒廢已久的地方。

看來魏柳氏這次是鐵了心要讓魏文成不好過。

不過也是,能在女色上這麽糊塗的人,遲早要讓侯府蒙難,她是一定不能讓侯府出事的。

文修垂着眼思考。

再往裏走,最終在一間小屋子前停下,再看看來時的路,七拐八拐的,沒有人帶,估計都到不了這。

杜蓉萱率先走進去。

文修在她後面,等看到現場後卻是忍不住一驚。

魏文成偏愛儒雅整潔的君子風,平常一襲長袍打理的最是整潔,可是此時跪在地上卻穿着皺皺巴巴長袍,頭發盤的不緊,有些散亂,很是狼狽。

再走近時,文修看見他的手被反綁在身後,懷裏卻躺着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看不出面容,但是在座的都知道她是誰。

“大哥…”文修喚了一聲。

魏文成一聽這聲音反應卻很大,猛的擡起充血的眼睛,聲音微啞:“二弟,二弟…你幫幫哥。”

文修嗫嚅兩聲就撇過頭去,不忍再看的樣子。

他這個轉頭的動作被魏文成理解成見死不救,魏文成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怨毒的神色,像是沉積了太久的憤恨,一下子就有了出口。

一邊的魏柳氏和杜蓉萱看得心驚膽戰。

“你!”魏柳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那恨意濃烈的可怕,讓她難以理解,一時不察竟然脫口而出。

而魏文成卻是不再看文修,同樣用那雙眼睛瞪着魏柳氏。

魏柳氏捂住心口,心裏一陣難受。

“為了這個女人,你竟然如此恨恒遠和我!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毀了侯府,毀了你爹留下來的一切!”魏柳氏疾言厲色。

魏文成冷笑一聲,嘴角噙着不屑:“怎麽可能,我早就想好了脫身的辦法…”

他的話還沒說完,旁邊的杜蓉萱就忍不住了。

“你的辦法就是讓我爹當替罪羔羊,毀了我杜家?”杜蓉萱冷聲道,“魏文成你怎麽能這麽惡毒!”

“我杜家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步步算計,次次挖坑!杜家欠你的嗎?!”

“呵,”魏文成毫無悔意,冷嗤道,“整個禮部最不堪造就的就是杜明禮,他身為禮部尚書畏畏縮縮,又無後臺,混到尚書全憑一把年紀,我不算計他算計誰?”

“誰讓他摻和那年的選秀,咎由自取!”

“混賬!”魏柳氏。

“混蛋!”杜蓉萱。

這兩個女人有志一同的罵他。

文修隐在她們身後,打量着這個可以弑殺親子的男人。

杜蓉萱一定不知道,面前的這兩個人在上一世是如何輕賤她,讓她死不瞑目的。

如果她知道,恐怕恨不能生啖其肉。

因為大業五十年,杜氏滿門盡被抄家,全家八十餘口被判流放。

漠北遠在千裏,她的親人在數九寒冬的日子裏被流放千裏。

這條路是由白骨鋪成的,人血染就的。

全因上輩子,杜明禮信了魏文成的話,走了琛王的路子,卻不得他喜歡,最後更是被兩王厭棄,早早就退出了朝堂的博弈。

身如浮萍,一人苦苦支撐的杜父最後還迎來一個致命的打擊。

“杜明禮貪花好.色,強占秀女”的這一消息,在短短的時間內傳遍上京。

這名秀女不是林婉柔,是魏文成另外找人假扮的。

天子下令徹查,這一查還真的發現秀女失蹤的事情,繼而大怒,判杜明禮欺君罔上,全家下獄,流放千裏。

這一切都是魏文成在背後推波助瀾,兩王冷眼旁觀,甚至讓人在天子耳旁煽風點火,助長他的怒氣。

這個過程十分順利。

在這之後,魏文成送給林婉柔一個身份,實現堂堂正正娶她一次的諾言。

當日,紅綢鋪滿街道,十裏紅妝,鑼鼓喧天…

除了林婉柔生下的那對龍鳳胎對外說是杜蓉萱的孩子之外,其他的圓滿得不可思議。

林婉柔以繼室的身份成為整個上京女子最為羨慕的人。

夫君才名遠播,儒雅俊秀,愛妻如命。

兩個“繼子繼女”孝順有加,乖巧可愛。

說是登上人生巅峰也不為過。

而杜蓉萱最後只得了一句賓客的:“母家不堪,命薄無福”的評價。

“真讓人唏噓。”文修心裏嘆息。

躲在角落裏的系統,耳朵動了動,沒理他,但是它知道任務快要完成了。

這時,一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女人□□出聲。

屋子裏的所有人看向她。

地上的女人顯然在他們來之前已經被教訓過了,一身髒污不堪的衣服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

她顫顫巍巍的擡起手,幾次想撐着身體坐起來,頭發滑落一邊的時候,在場的人才見到她的真面目。

臻首娥眉,羸弱無辜。

舉手投足都帶着柔弱,像一朵風雨中的小白花。

但是文修卻知道這是個風吹雨打都不怕的主兒。

“成哥…”她呢喃出聲。

“柔兒,我在。”魏文成趕緊應聲,可恨現在手被綁着,否則現在就可以抱起他的心尖了。

屋子裏的另外三個人及一個系統被惡心的不行。

可能是聽見魏文成的聲音後,女人堅持着撐起身子。

在适應了屋子裏的光線後,腦子裏的記憶慢慢複蘇。

想起什麽後,一雙眼睛噙滿了淚水,可憐極了,看得魏文成心痛難忍。

可是之前他求也求過了,魏柳氏還是要發落她的冷硬的态度,他求根本沒有用,魏文成心裏暗恨。

林婉柔悄悄依偎在魏文成身邊,支撐着自己的身體,但是說實在她的心裏并沒有特別害怕。

她把這當做是她和魏文成感情路上的阻礙,也相信魏文成愛她入骨,一定不舍得她有性命之憂,最後只要杜蓉萱和魏柳氏态度軟化,他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而魏文成是杜蓉萱的丈夫,魏柳氏是他的母親,這兩個女人最後一定會妥協的。

她相信。

但是心裏還有些失落,她清楚最後進了永安侯府也只是個妾,與魏文成當初承諾的天差地別。

這樣的落差本該讓天生驕傲的她難過,但是看向一邊儀态不在的魏文成,林婉柔表示什麽都不在乎了。

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好了,林婉柔額頭抵着魏文成的肩膀想道。

但她的這副作态真的讓另外三個人快吐了。

魏柳氏對她更是厭惡,她叫來門外的曹姑姑:“把他們兩個給我拉開,拉遠點別污了我的眼。”

裝出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給誰看啊,要不是這個女人,大兒子怎麽會變成這樣,竟然還恨起母親和弟弟。

想到以前那個儒雅的兒子,魏柳氏的心口隐隐作痛。

魏文成赤紅着一雙眼,眼睜睜的看着林婉柔像塊破布一樣被人扔在角落,心口像撕裂開了一樣,他向魏柳氏吼道:“你朝我來啊,不要為難柔兒。”

“言之,你做下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竟然毫無悔過之心!難道在你眼裏侯府,娘,和你弟弟比不上一個女人嗎?”魏柳氏指着他,指尖微顫。

“哈哈哈哈,”魏文成大笑,繼續仇視着她,說着讓魏柳氏心碎至極的話,“對,我不在意侯府,不在意你和魏文修!”

“你!”魏柳氏有些支撐不住的靠在曹氏身上,被氣得口不擇言。

文修看不下去了,擋在魏柳氏身前,“大哥,我和娘是你的血親,身上流着同樣的血,你這樣只會讓我們寒心。”

“寒心?”魏文成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唇齒間一直在複述着這兩個字,然後哈哈大笑起來,直到肚子都笑痛了,眼淚也不知不覺笑出來。

“娘你扪心自問,你有把我當成你的兒子嗎?你對我可曾有過公平。”

“你對文修是慈母心腸,你對我,可曾有對他的一半!”

“沒有…”魏文成自言自語。

“他魏文修,自幼體弱,你就日日守着他,睜開眼要看着他,睡前也要看着他,哄着他,那段日子你心裏眼裏有過我嗎?”魏文成大聲的質問。

魏柳氏退後一步,感覺一陣陣的冷。

文修張了張口,無言以對。

杜蓉萱左右看了看,默默看着這場鬧劇。

魏文成又問道:“沒有的吧,您都快把我忘了。”

魏柳氏想張口反駁,但是嗓子裏堵着什麽,讓她怎麽也開不了口。

“後來,文修被送到寺裏,您就在自己的院子裏設了個佛堂,日日誦經,夜夜祈福,萬事不管,諸事不理,我想見您,卻只能在松鶴院外等您出來,這一等就是幾個時辰。”

“學堂的夫子說我才學不錯,有望仕途,那天我興沖沖的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您,曹氏擋在門前,說您還在寫福,斷不了的,沒事我可以等,這一等天都黑了,我猜您是忘了我還在門外…那夜風刮的奇大,呼呼的聲音像是敲在我的心口,我怕極了,我就在想‘娘你出來看看言之好不好’,可是你沒有。”

“…後來我學聰明了,我不去了。”

“我想明白了,我被你生出來就是為了繼承永安侯爵位的,我不需要努力,我只要當個合格的繼承人。”

“正好我有爵位,魏文修有你。”

魏文成重新看向魏柳氏,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娘,你說,寒心的,是誰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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