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我不心疼就沒人疼他了
我将千日醉放到他唇邊。
他祈求的看了我一眼:“喝完就給我吃解藥好不......”
“你先喝吧!”
話沒說完,我便将千日醉灌進他口中。
喝完就吃解藥?做夢!姑奶奶這次不将你折騰夠本,怎對得起我兩個乖徒弟?
然後,司陽果然經歷了同我兩個徒弟一樣的經歷,甚至更甚。
司陽本就臭名在外,經了此番,更是被底下的小喽啰們各種版本故事散播,然後江湖上便對他愈發不齒了些。
此間小事不足一提。
再說軒轅,在我隔三差五的精心照顧下,肩上的夾板早拆了。
他本無痛覺,拆了夾板後,行如便同常人一樣,已看不出異樣。
偏生他自己也不安分,稍不合适便伸出受傷的那只爪子做這做那。
見狀,我便又生生将他多留了大半月,讓齊楠寸步不離的守着,直到他肩傷好徹底之後,才放他回宮。
軒轅一邊假意推辭,一邊卻又歡喜的受了,我便反應過來他是故意的。
是夜。
石無雙還在挑燈夜戰,我便打着哈欠爬上他的床榻,堪堪要睡着,結果鼻尖一痛,被他揪醒過來:“你就這麽離不開那臭小子?我好容易才說服他離開,你非要将他留下來作甚?”
我才知道,原來軒轅的故意由此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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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瞌睡昏昏的捉住他溫熱的大掌貼在臉上,小聲喃喃:“你不懂,軒轅很可憐的,我要是不心疼他,就沒人心疼他了。”
“他一個自小錦衣玉食的公子哥,能有多可憐?”石無雙不悅的收手,松了腰帶準備上榻。
我強撐起眼皮看着他,小聲道:“我跟你說個秘密,你不要跟別人說哦。”
他笑笑,将外衣搭在衣架上,上榻替我掖了掖裏側的被子,問:“什麽秘密?”
我抓着他胳膊放在腦袋底下枕着,看着他:“你先答應我不告訴別人我才能跟你說。”
“嗯,我不告訴別人,你說。”他用溫熱的掌心一下一下,輕輕的在我光潔的額頭摩挲,同我記憶裏他讓我入睡時一貫的動作一般無二。
我便夢呓般的說了一句:“軒轅沒有痛覺的。”
然後,額頭的掌心忽然停住。
我卻已沉沉睡去。
我是聽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醒來的。
睜眼的時候,天已大亮,我不禁感慨,許是我上輩子太欠瞌睡,這輩子老天便放了一個助眠器石無雙在我身邊,令我好一番瞌睡!
我發現自己依舊躺在石無雙臂彎裏。
他左手輕輕的在我額頭一下一下的撫着,眼睛卻看向我頭頂方向,偶爾左手會離開一下,然後我便聽到書頁翻動的聲音。
于是我知道,為了不影響我睡覺,他單手舉着書在看。
我反手将後腦勺他握在手中的書拿過來:“大早上的看什麽書?”
看着書面的繁體字和标點符號都沒有的晦澀難懂的句子,我皺皺眉,将之扔在枕頭上,往他懷裏拱了拱:“今天什麽安排?”
他用手指戳在我腦門上,迫我從他懷裏離開:“世人皆是男女七歲不同席,你如今都多大了,還這般賴在我懷裏,是不想長大麽?”
我耍賴的抓住他衣襟:“不長大,有你在身邊,我覺得可以不用長大。”
尤其這些日子,我愈發深切的感受到被人捧在掌心真心疼愛的感覺,真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而且這些事石無雙做得很是得心應手,從不假手他人。
唯一令我不滿的就是,任我如何鬧如何作。
他嘴上不說,卻用實際行動表示,他是我爹!!!
他無奈的看我一眼,撿起枕頭的書反手放在床頭櫃上:“即醒了便起吧,師父在外面等很久了。”
我:“啊?”
“沒事沒事,老頭子還可以再等一會兒。”屏風後傳來臭老頭的聲音。
我:“......臭老頭你沒禮貌!”
顧南流從屏風後露出一個圓乎乎亂七八糟的腦袋:“你個小禍害,我沒說你沒羞沒臊你還嫌我沒禮貌,又想挨打了不成?”
我蹭一下從床榻上坐起身來:“你以為還是三年前?有本事來打打看!”
臭老頭果然經不住激,晃着圓滾滾的身子就要來打我。
我拉開被子一咕嚕鑽進石無雙懷裏,情不自禁喊了一聲:“爹呀,你師父又想殺人滅口!”
“這會兒認我是爹了?”石無雙牽開被子,垂眸看着我,涼涼道。
我趕緊斬釘截鐵的喊了一聲:“石無雙!”
“你......!”石無雙黑了黑臉,擡手擋開顧南流手中的鐵尺:“師父,你先出去。”
顧南流哼哼兩聲:“你就慣着吧!”
我抓着錦被,露出兩只眼睛看顧南流轉過屏風,眨巴眨巴問石無雙:“臭老頭的武器怎麽從來沒個固定的?他何時又換成鐵尺了?”
石無雙拎着我後脖子領将我提溜出來:“少耍花腔,趕緊的,師父有正事說。”
說完,長臂将屏風上的衣衫撈過來,先替我穿好,再給自己收拾。
末了牽着我走出屏風。
我看見顧南流毫無坐相的盤起一只腳,抖着腿啃鹵豬腳,圓桌上一片狼藉。
見了我們哼聲道:“還父女呢,遲早變夫妻!”
我樂了,彎了彎眼睛跑過去,抓起另一只豬腳咬一口:“臭老頭,借你吉言!”
顧南流嫌棄的看我一眼:“死丫頭是不懂人言可畏!那小子雖不是你親爹,到底背了個名,要讓江湖人知道,不知會傳得多難聽!”
我咬着豬腳滿不在乎:“十二門主臭名遠揚,壞名聲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顧南流:“你還真想嫁給這個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臭小子?”
我:“說的什麽話?石無雙英俊潇灑玉樹臨風武功蓋世,誰嫁誰賺好不好!”
顧南流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豬腳,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我就說你這小禍害幹什麽總嚷着出谷找他,原是早存了心思,怕被人捷足先登了?”
我沒來得及搭話。
他又道:“你這傻丫頭,被這小子騙了,還英俊潇灑玉樹臨風?你以為江湖上對着小子的傳聞都是空穴來風的?”
說着又瞟了眼石無雙:“你小子倒是在這丫頭面前滿得緊。”
我都來不及插話。
石無雙寒着臉坐到我和臭老頭中間,冷冰冰看一眼臭老頭:“我還道葉兒是前兩年自個兒在江湖中學壞了,如今看來,當是師父教得不好。”
顧南流:“這鍋我不背!”
石無雙:“葉兒自小純良,幼時少言寡語,讓你教導幾年竟徹底變了性情,不怪你怪誰?”
顧南流:“我說小羽兒,你能不能要點臉?你口中那個少言寡語的人是傻子小禍害!小禍害吃了我的換神丹已經不傻了!現在比狐貍還狡猾!”
石無雙盛好一碗粥,推到我面前:“大早上的吃太油膩對胃不好,喝粥。”
我眼巴巴看一眼豬腳,認命的端起粥來喝。
“一大早找我什麽事?”石無雙問。
我這才想起,早起石無雙說臭老頭有正事要說的。
顧南流将豬腳放回盤子裏,又在破破爛爛的衣服上擦了擦油漬,灌了一口茶水,這才正襟危坐對石無雙道:“這麽多年我一直沒告訴你,當年帶頭血洗武林盟的,其實是個太監。”
這話一出,我和石無雙均是一愣。
不知何故,我腦中忽悠一下閃過滅神教那個白面胡須善用長鞭的教主。
身邊石無雙道:“看來我沒找錯人。”
我問:“是誰?”
石無雙往我碗裏放了一著青菜:“吃你的飯,說了多少回,報仇的事你別管。”
我嘟嘟嘴:“有什麽好神秘的,不就是滅神教嗎!”
石無雙驚訝的看了我一眼:“就算你知道,也不許亂來知道不?”
我呼嚕呼嚕喝了兩口粥:“放心,我絕不亂來。”一定正經的來。
顧南流嘆了口氣:“羽兒啊,為師一直不說也是想好好保護你們,但如今你羽翼漸豐,在江湖上也有了些地位和勢力,就算我不說,你也查到了,但為師還得告訴你,那人是個太監,就證明跟朝堂有關系,自古以來江湖和朝堂之間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想要做什麽,還望三思而後行。”
石無雙握筷子的手指節逐漸泛白。
我知道,顧南流這句三思而後行其實是在提醒他,我身份特殊,好不容易隐匿身份活到現在,若真要報仇,于我恐反惹殺身之禍。
這些年,臭老頭應該早把我當他孫女兒了,終究還是舍不得我涉險。
顧南流說完,起身道:“為師老了,江.湖遲早是你們的,我也懶得摻和了,以後沒事別來煩我,有事最好也別來,為師要在谷中參悟生死大道。”
然後就很潇灑的邁開步子,帶着他那圓滾滾的身子出了房門。
我知道,他可能很糾結,一方面想替自己的師弟報仇,一方面又怕我身份暴露引來殺身之禍,故而幹脆躲進谷中兩耳不聞窗外事。
只是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他其實并未糾結過,只一門心思想顧我周全。
我回頭,見石無雙已經擱了筷子,眉頭緊皺。
我便也放下碗筷道:“臭老頭這不做的無用功嗎?誰用他說,那滅神教教主一看就是個太監好不好。你不是早就查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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