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終究是個異類啊

正為難,又一陣馬蹄聲傳來。

“不是吧,還來?”我皺眉。

司陽倒是淡定:“放心,來再多也是無濟于事,他們抓不住你的。”

我沖他翻個白眼:“螞蟻多了也是能咬死大象的。”

司陽笑:“從他們中間脫身,很容易的。”

說着話,遠處的馬蹄聲漸近。

很快,馬蹄聲停在戰圈外圍。

我仰頭一望,頓時忍不住罵娘:“擦!我說剛才哪裏有點沒對呢!正規軍怎麽可能沒有弓箭手,原來都在後面啊!”

司陽順着我的眼神往外看去,臉色也稍變了變。

只見戰圈外圍,裏三層外三層将戰場圍了個水洩不通,最重要的是,外圍的兵士們全是弓箭手啊,一個個正張弓搭箭,箭尖在冷月下泛着寒光,一支支直指向戰場中央。

“這種情況下,你還能安然脫身?”我問司陽。

司陽撫着額頭:“呃......沒有弓箭手的時候是沒問題的,現在嘛,不敢保證了。”

我了然,畢竟弓箭手太多,一人放一支箭,天上就會下箭雨,試問有幾個人能做到雨中漫步不被雨淋的?

然而,事情總是朝着神一般轉折的方向走!

就在我糾結着要不要先撤退的時候。

一個熟悉的身影,矯健的踏着小兵們的肩背朝我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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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睛一看。

竟是軒轅!

軒轅立在戰圈的最中央,并未對我說話,身上銀色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銀輝,他舉起手中的大刀,沖潮湧上來的小兵們喊話:“不怕死的就圍上來!”

小兵們先是一愣,随即有小兵認出他來,驚呼:“七王爺!”

軒轅輕笑一聲:“不管你們是楊相從哪裏調來的蝦兵,最好現在就滾回去,父皇并未提過災星一事,你們都被楊相騙了。”

我愣。

司陽也愣。

小兵們更愣。

軒轅幹脆站到身後一塊石頭上,揚手朝戰圈外一指:“災星一說乃楊安國因為私怨胡謅,不想死在同僚手中就趕緊滾回去!”

小兵們面面相觑。

須臾,開始漸漸後退。

待小兵們漸漸退去,我才得空問軒轅:“你怎麽來了?”

軒轅很自豪的拍拍胸.脯:“我當然要來,難道看着楊安國胡作非為?何況,我說過要保護你的啊。”

我坐到他腳下的石頭上:“我以為皇帝真的被楊安國蠱惑了,安排了軍.隊來收拾我呢,原來都是他唬人的啊。”

軒轅白了我一眼:“我父皇很英明的。”

我笑:“替我謝謝你家英明的爹。”

他習慣的擡手揉揉我的發心,笑得很溫柔:“等這事過了,你自己去謝他。”

“你是怎麽發現楊安國騙了小兵來的?”我問。

按石無雙的性格,他一定不會告訴軒轅自己的計劃,所以,只能是軒轅自己知道的。

軒轅收起大刀,盤腿坐在石頭上:“楊安國暗地裏動手動腳,父皇早就有所察覺,只是礙于九皇子的母妃,才一直按兵不動的,是父皇讓我盯着他的。”

“原來你爹還是個明君呢。”我翹了翹小腿,笑嘻嘻的道。

軒轅眯眯眼眸,看向前方四對一的戰局:“父皇在民生大事上從來是非分明。”

那裏,石無雙正同楊安國為首的四人酣戰。

皇家的事,我不感興趣。

我現在只關心能不能趁天亮以前回去好好睡一覺。

石無雙似有所感,出招越發快速和狠辣,跟一道閃電似的,簡直看得我目瞪口呆,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啊?打了一天一夜還有如此戰鬥力!

司陽在旁邊啧啧兩聲:“好久沒看到這樣的石無雙了啊!”

話音剛落,一個黑影朝我們飛來,嘭一聲砸在腳邊。

軒轅用腳尖踢了踢那黑影,皺眉:“滅神教左護法?”

我捏着下巴:“滅神教果然沒完全覆滅!”

司陽切一聲:“之前是沒覆滅,現在就說不定了,你兩個小徒弟那邊算是把滅神教傾巢引出去了,咱們金龍門的兄弟們可不是吃素的,經了這一仗,滅神教當是被斬草除根了。”

他話音剛落,我們腳邊又砸下一個黑影。

司陽不耐:“你能不能別把人砸在我們這邊,飛一嘴的灰煩不煩?”

我隐約看見石無雙瞪了他一眼,天太暗,我能認出人就很不錯了,所以這兩人的眼神交流我是看不真切的。

只看到身邊的司陽沒出息的往後縮了縮。

現在同石無雙糾纏的就只剩楊安國個另一個高手。

軒轅說,有點像是滅神教的某位壇主。

我覺得奇怪:“你好像對滅神教很熟悉?上次去森林的時候我就想問你的,後來一茬一茬忘了,你是怎麽這樣熟悉的?”

軒轅也不隐瞞:“剛剛不是跟你說了嗎?父皇讓我私底下盯着他,我就是盯着他的時候慢慢發現的,就連你是他女兒這事,也是無意中發現的。”

我愣了一下。

我是楊安國小妾的女兒這事,石無雙和司陽從來沒同我說過,都是我在鐵箱子裏自己翻看了信後知道的,如今被軒轅突然翻到明面上,氣氛不由有些微妙。

與此同時。

那位貌似滅神教壇主的黑衣人已經被石無雙一腳踏碎了胸骨,倒在地上口吐鮮血無法動彈。

石無雙挽劍全力對上楊安國。

我朝他看過去,正見他手腕輕顫,明明那一劍完全占據上風,卻還是沒能落到楊安國身上。

我輕喃:“原來我是他女兒啊~”

語氣平平毫無波瀾。

司陽沒好氣的擠到我和軒轅中間:“紹王說這麽多口不幹嗎?”

軒轅這才反應過來,傾着身子看我:“我沒想到......”

我擡手,阻了他要說的話,擡頭看向石無雙:“你快點吧,我很困。”

石無雙身形一滞,回頭看我。

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只能沖他揮揮手。

黑暗裏傳來楊安國陰陽怪氣的聲音:“知道我是你親爹,你還不讓他收手嗎?”

我輕笑一聲:“我爹?我的生命裏除了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哪裏來的爹?”

楊安國不知是疲乏至極還是心中有愧,沒回我的話,直接同石無雙又打了起來。

軒轅似乎有些不耐,擦了擦手中的刀:“要不還是讓弓箭手來吧,這麽耗下去得到什麽時候了?楊安國真不是省油的燈。”

我搖頭:“這人必須得是他親自斬殺才行,他身上背着石家滿門的血債。”

司陽點頭道:“是啊,不然我早就上去幫忙了。”

我瞥他一眼:“少替自己找補,就你這慫樣,敢上去幫忙?”

司陽難得的沒跟我頂嘴。

又是小半個時辰後,當石無雙劍尖挑開楊安國胸膛的那一刻,我緩緩呼了一口氣,總算結束了!

我跳下石頭朝他走去,看着冷月下死不瞑目的楊安國,心是平靜的。

石無雙重重呼出一口氣,看着我動了動唇,卻什麽都沒說。

我伸手,握着他的手将劍抽出,看了眼汩汩淌到腳邊的楊安國的心頭血,直接偎進石無雙懷裏,抱着他的腰輕聲道:“終于結束了,走吧。”

他在我頭頂輕聲應了一個字:“嗯。”

然後,軟軟的倒在我肩上。

我立在原地,撐着他的身軀,終是忍不住流了淚。

這個男人一直背着血海深仇在荊棘上踏行,卻還拼盡全力将我托離陰霾面向陽光,哪怕我不慎墜入霾中,他也要在我身周罩上一層隔離。

在他眼裏,我是必須被保護的那一個。

這就是區別!

我用部分小兵的長槍杆做了一個簡易擔架,讓門衆小心翼翼将石無雙擡回皇城。

路上遇到前來彙報的金龍門執事李興和猛虎門分門主羅素。

司陽前去處理。

武倫捂着肩傷同我一道進了校尉府安頓石無雙。

軒轅進城之後便帶着神箭營的兵士去複命了。

回到宅子,天已經亮了。

打發走門衆和武倫,我用銅爐裏的熱水,像他平常照顧我那樣,照顧着他洗幹淨身上的污漬,并替他換下凝滿血塊的衣衫,然後靠在他臂彎裏閉了眼睛。

我被唇上傳來的異樣驚醒。

睜眼的時候,我正對上他睫羽輕顫的臉。

這是我記憶中第一次醒來的時候他閉着眼睛。

我動了動手臂,發現他側着身子,将我整個圈在懷裏。

我勾勾唇角,抱着他往上蹭去。

直到視線同他在一個水平面,才毫不猶豫的将自己貼了上去。

我就這麽貼着他的唇,睜大眼睛看他愈發輕顫的睫,舌.尖一滑,從鼻子裏嗯了一聲。

我想着,他若再裝下去,我便要狠狠咬他一口。

猝不及防的。

我被他猛地勒緊。

他依然沒睜眼。

天旋地轉之後,我口中便侵入他淩厲又霸道的氣息。

他帶着不容拒絕的強勢,狠狠撬開我的唇齒,蠻橫的宣誓自己的權利。

我被他緊緊箍着身子,半分動彈不得。

他傳遞過來的一絲異樣,激得我腦中一陣恍惚,随即泛上不可抗拒的恐懼。

我用力穩住輕顫的身子,從心底泛上的恐懼卻在一絲絲吞噬我的理智,指尖死命掐着掌心,我簡直殺了自己的心都有!

他終于在我失去理智的最後一刻睜眼了。

彼時,我已經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眼前閃過一幕血紅。

他驀的松開我,大手捧着我的臉顫聲呼喚:“葉兒......”

我眨眨眼,迷茫的望着他。

許久之後,我總算憶起剛才從心底泛起的恐懼是多麽的令人絕望!

我抱着胳膊淚如泉湧:“對不起......”

原來我早已沒有資格做一個正常人了啊!我簡直不敢想象,如果我再次失控,會不會傷到這個我最信賴也是最在乎我的人?

淚很燙,止不住。

我記起了曾忘掉的某些片段。

是關于軒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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