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不負此生(修)
我要成親,父皇和母後雖諸多不舍,一番權衡利弊之後到底沒有阻攔,并開始着手為我準備婚禮事宜。
父皇開始搜羅天下異寶給我做陪嫁。
美人娘親則為我教授為人婦該懂的事宜。
我豎起耳朵聽得很認真......
終于說到我最在乎的環節。
美人娘親說,天下的女人,就沒有受不住男人的,不然為何都要成親?為何要育子?
她還說,這種事女人初時是要受點罪的,但過了那陣便好了。
她又說,同自己愛的人做這樣的事,是很快樂的。
我很糾結,終于忍不住問:“那為何還有女人死在這樣的事情上?”
美人娘親臉色略僵,遲疑的看了我半刻,終究沒問我從何處看見這樣的悲劇,只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任何事,過猶不及。再美好的事情,做過于了,自然有害無益,就好比讓你喝補湯,每日一碗,長此以往強身健體,若每日十碗八碗,要不了幾日,便氣滞上火,輕則生病,重則殒命,凡事都要把握一個度才好。”
我便大約明白了,上輩子那些女人泰半就是被連番xx過度了,所以她們才受不了甚至丢了性命。
仔細想想......難怪啊。
但我心底終究還是怕的,直到臨出嫁的前一晚,我還在想,連夜出走可不可行?
不過,看着倚在門口的軒轅,我知道,此事不可行!
“你怎麽來了?”我問。
軒轅嘆了口氣,幽怨的看我一眼:“老天爺為什麽聽不見我的心聲?只讓你如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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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眉:“你在說什麽?”
他往門檻上一坐:“飛機出事的時候,你說但願下輩子我們能做親兄妹,還記得我是怎麽回答你的嗎?”
我想了想,誠懇的搖頭:“不是沒等到你回答,飛機就爆.炸了嗎?”
他看我的眼神就更幽怨了:“我回答了,來不及說,我在心裏回答的,我說‘誰他麽要跟你做親兄妹’!”
我坐到他身邊,瞥他一眼:“這輩子死的時候重新許願吧,到時候大聲點就行了。”
他轉頭看着我,許久不說話,最後擡手在我發心揉了揉:“明日,我背你上花轎,你記住了,我能把你背出去,也能把你背回來,将來在外面難過了、被欺負了,跟我說一聲,哥哥背你回家,一輩子寵着你。”
這句話,讓我心底的不安、恐懼和忐忑消減了大半。
我将腦袋偏到他肩上靠着,閉着眼睛喊了一聲:“哥哥~”
他輕輕的應了一聲,随即,我只覺額角一片溫潤貼上來,一滴溫熱的液體滴在臉上。
我沒睜眼,伸手拽着他的衣襟,偏過臉,将那滴濕潤擦在他衣服上。
他說:“明天之後,我只剩下紹王府了。”
紹王府啊。府裏的一切都是他特意為我設計建造的,從假山水榭,到花鳥蟲魚,哪怕一塊磚,一棵草,都同我息息相關,裏面的每一個小厮丫頭,都在腦子裏印下我的影像,奉我為主。
他忽然起身:“早些歇着吧,明早我來送你。”
我點頭,轉身往內殿走去。
我嫁人了。
幾乎舉國上下一片歡騰,到處都是一片紅色的海洋。
我和石無雙的新家是皇帝親賜的一座府邸,恢弘氣派,就連門匾都是皇帝親提的“安樂府”,淺顯易懂,卻飽含了他作為一個父親,對女兒最真摯的祝福。
皇家規矩,我已無力吐槽。
此刻,我被送入新房,頂着死沉死沉的頭冠和紅豔豔的蓋頭,坐在喜床上,等石無雙來掀蓋頭。
依着我的性子,早沒耐心等了,只可惜,每一次我剛擡手,身邊便有只手将我及時阻止:“公主,蓋頭需得驸馬來揭才吉利。”
就在我第N次擡手的時候,門口伺候的小丫頭終于說了句:“驸馬來了!”
我趕緊将爪子放下。
等喜娘在旁邊引導着将繁複的禮節一一完成,蓋頭終于被石無雙掀了。
我直接呼出一口氣,引得眼前的男人一聲輕笑。
喜娘和丫頭們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石無雙彎腰,将我頭上的金冠摘了,第一句話居然是問我:“餓不餓?”
我吶吶點頭:“有點。”
他變魔術似的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你母後做的糯米糕,先吃兩塊墊墊。”
我:“......”
“怎麽不吃?還是熱的,快吃吧。”他将糯米糕往我面前遞了遞。
我便就着他的手,打開油紙包,拈了一塊放進嘴裏,嘗了一口,果然是美人母後的手藝,便忍不住問了一句:“從哪兒裏來的?”
他眉眼溫柔的看着我,伸手将我嘴角的米糕屑擦幹淨:“自然是我去宮裏拿出來的,打你出宮,皇後就在宮裏一邊垂淚一邊做糯米糕,我看着于心不忍,便将她剛做好的糯米糕帶出來了。”
我仰頭望帳頂,用力逼回眼淚,癟嘴埋怨:“別人家的媳婦兒成親都讓自家相公逗樂,到我這裏怎麽就變了?”
他輕笑一聲:“折騰了一天,要喝合卺酒,我總不能讓你空着肚子喝酒。”
“不就一小杯嗎?怕什麽?”
“一滴也不行。”
說完,又示意我吃了兩塊糯米糕,這才牽着我往圓桌邊喝合卺酒。
一杯酒剛下肚,眼前便突然天旋地轉起來。
我一把摟住他脖子:“你幹嘛?吓死我了。”
他将抱着我的雙臂刻意往上擡了擡:“跟我在一起怕什麽?睡覺。”
然後......
跟往常并沒什麽區別。
他親手替我除了外衫鞋襪,從銅爐裏倒了熱水給我淨臉洗手,然後将我往被窩裏一塞:“睡吧。”
我鼓着雙眼看他:“就這樣?”
他看我一眼,然後俯身過來,在我唇上重重一.吮:“現在不差了。”
“......我們成親了。”我說。
他将我拉進懷裏,單手環着,另一只手覆在我額頭輕輕撫着:“是啊,你現在是我的女人了。”
我看着他溫潤平靜的臉:“我怎麽感覺你還把我當閨女養呢?”
他手上動作一僵:“胡說!誰會這樣摟着自己閨女睡覺的?”
我用食指點了點他的胸口:“我從小到大都是被你這樣摟着睡的。”
“所以你現在是我女人。”他一本正經回答道。
我......無法反駁。
這一夜,我最怕的環節壓根就沒發生,被他安安靜靜抱在懷裏,我睡得異常香甜。
翌日,我那小徒弟一臉八卦的趴在窗戶上問我什麽感受的時候,我一本正經的回答:“神清氣爽,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小徒弟默默縮回了脖子。
成親月餘,石無雙對我的區別只是比從前多了些親親,而且每一次都溫柔得不行,就好像我是一個易碎品,他稍稍用些力我就能碎似的。
我一邊慶幸着又一邊有些失落。
我覺得,自己果然心裏不正常了,石無雙要照顧我這樣“精神有問題的人”,多辛苦啊!
結果這天晚上我忽然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了。
身體的異樣讓我想起之前被他哺進口中的酒,不然,以我的醫毒之術,怎麽可能中招?
我惶惶然看着頭頂那張比往常略顯緊張的臉:“你給我喂的什麽?”
他壓着嗓子:“葉兒,這段時間,我其實很辛苦,可你還是那麽沒心沒肺,我只能如此了。”
辛苦?整天泰然自若跟個修士一樣,誰他麽看得出來你辛苦了?我還暗戳戳以為你不需要的!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不假,從他身上傳來滾燙的熱度,隔着衣料灼得我心慌,身.體的火燒到皮.肉,分不清誰的體溫更高了。
腦袋好暈!
手腳沒力!!
眼神都有些看不清了。
他額上冒着汗,手卻很穩,衣帶漸寬......
一切都很順利,我并沒有發狂的跡象。
直到......
劇痛席卷而來,被藥.物支配的空.虛蕩然無存,身體的灼烈感瞬間降到冰點。
眼中開始充斥上熟悉的暗紅,漸漸的,整個世界變成一片血紅,腦中炸雷般不辨五音,危險在靠近、在席卷、在吞噬......
我開始瘋狂反擊自衛。
這一刻,我身邊全是妖魔鬼怪!
仿佛已經置身魔窟,那些瘋狂的掠奪、扭曲的嘴臉、可怖的魔音将我裹纏、撕扯。
身子被無形禁锢
無助和驚恐漫布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心髒似乎被人攥在掌中,窒息和劇痛還在繼續!
誰能救我?
腦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葉兒!”。
“救我!石無雙!”我終于喊出來了。
耳邊有個聲音在繼續,每喊一聲,疼痛便少一分。
眼前的血紅從濃烈逐漸褪色,直到恢複清明。
有人緊緊抱着我,他在我耳邊輕喚:“葉兒。”
沒有多餘的一個字,卻将我喚回現實,徹底走出夢魇。
劫後餘生。
我埋在他懷裏,哭得像個孩子。
他說:“葉兒,堅持一下。”
我吸吸鼻子,堅決搖頭:“不要!”
然而,從來對我百依百順的男人,這一次很強勢的沒順我的意。
他說:“繼續。”
我掙不掉他的桎梏,含着淚繃緊了身子,全神貫注壓制自己的情緒,就怕那張牙舞爪的心魔又跑出來搗亂。
許久之後。
他在我唇角輕輕一吻:“可還疼?”
我誠實的搖頭:“麻。”
他便笑了,眼裏是我從未見過的歡.愉和興奮。
再後來,我就成了一片雲......
我終于成了一個“正常人”。
我是皇帝失而複得的小公主,是十二門門主捧在手心裏的寶貝,無論是江湖還是朝堂,我成了無人敢惹的一個,這一世,老天總算帶我不薄!
天氣逐漸嚴寒。
還未天明,我已經被餓得前胸貼後背。
我嚴重懷疑是因為昨夜被某人折騰得太狠的緣故。
“我想吃母後做的糯米糕了。”我閉着眼睛喃喃道。
石無雙輕笑一聲,在我唇上重重一吻,驀的翻身而起:“等着,我去宮裏給你拿。”
美人娘親知道我喜歡她做的糯米糕,故而幾乎每日都會做一小碟備着,不管是我親自進宮還是石無雙代勞,都不會讓我落空。
我眼皮都沒翻一下,雖然餓得很,但也夠疲憊,終是抵不住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午時了。
石無雙捧着一只帶蓋子的琉璃盞,遞到我眼前:“快吃吧,還熱着呢。”
我接過,抱在懷裏,睡眼朦胧的看着他:“謝謝你啊,讓你把功夫都浪費在這些小事上了。”
石無雙臉色一僵,随即不悅道:“這是說的什麽話?葉兒的事就是我的頭等大事,快吃吧,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不然那狠狠罰你!”
想到他話中的“罰”,我縮了縮脖子,趕緊揭開蓋子拈了一塊糯米糕塞嘴裏。
因為天氣的原因,糯米糕到底有些微涼,可我早餓得不行了,再加上糯米糕又是我最愛的糕點,當下就被我迅速解決了。
然後,我就悲催的積了食!
因為幾塊半涼的糯米糕,我如今胃上硌的不行,一陣陣的犯惡心。
我給自己開了消食的藥。
奇怪的是,連吃了三天,積食症竟絲毫不消。
我十分幽怨的望着石無雙:“都怪你,給我吃涼的糯米糕!”
石無雙一臉自責的認了罪:“我下次揣個碳爐在身上,再也不讓你吃涼的了。”
我想起那讓我遭罪的糯米糕便一點胃口也沒了,沖他擺擺手:“你去忙你的,我上街上轉轉去。”
他猶豫着要走不走的在我面前轉了兩圈。
我退了他一把:“你的十二門不想要了,去忙吧,我轉一圈就回來。”
他這才應聲去了。
我在丫頭的服侍下,穿戴齊整後踏出了安樂府的大門。
結果走出不到半裏地,忽然覺得沒意思的緊,又折返身往回走。
這些日子我習慣了石無雙時時作陪,一時不見他還着實有些不習慣,想到他在書房忙事情,我便不動聲色的往書房而去,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一路上,我刻意收斂了氣息,提氣輕行,半點痕跡沒露的往書房靠近。
近了。
我忽然聽見書房中傳來臭老頭的聲音,還帶着氣惱的語氣。
好奇之下,我默默靠了上去。
結果,我便聽到這樣一段話:
“她的真實身份是公主,如此不是更好嗎?我們的計劃還能更順利些,都到這節骨眼兒上了,你遲遲沒有動作,到底怎麽想的?你別忘了,我不僅僅是你的師父,你爹但凡有個多的兒子,我便也不為難你,別忘了你乾家是怎麽落到這步田地的!”
“從今以後,我不會有任何動作,師父放棄吧。”
“放棄?你說放棄就放棄嗎?有那麽容易就好了,幾十年的努力就因為一個女人白費?萬香閣那麽多忠于乾家的舊部怎麽辦?”
......
我聽得直犯嘀咕,臭老頭到底什麽事,氣得連石無雙的姓都能吼錯?
等等......千家?乾家?
上一次莫荨也曾吼出了同樣的姓氏!
乾家?!這不是前朝皇室的姓氏嗎?
我腦中忽有驚雷炸響,這是還有陰謀啊!
一想到這份“有可能”,我便氣息一洩,徹底露了痕跡。
屋中談話戛然而止。
房門被猛地拉開,我和石無雙兩臉驚愕的看着對方。
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惶十分明顯,正要說話,我卻忽然捂住胸口忍不住要吐。
他疾步上前,替我撫背:“幾時回來的,怎的不聲不響到這兒來了?”
我捶着胸口幹嘔了一陣,無精打采的道:“難受,不想逛街了。”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臭老頭的聲音:“怎麽,有小娃娃了?”
一聽這話,我和石無雙俱是一驚。
不是吧?不就是一塊半涼的糯米糕引發的積食症嗎?何況,我的姨媽都還沒到造訪時間呢!
話雖如此,我還是驚疑不定的摸上自己的手腕。
小心翼翼探了半晌,直到一支從未出現過的陌生脈搏從指尖傳來,我呆了。
“怎麽了?”石無雙将我呆着半天不動,直接拿開我的手,親自上來把脈。
半晌後,他一把将我從攔腰抱起:“我要做爹了!”
身後傳來臭老頭的聲音:“你不是不滿八歲就做爹了嗎?還有什麽好興奮的?”
石無雙身子一怔,沒搭他的話,抱着我疾步往寝殿走去。
因着這事一打岔,我之前在書房外聽到的那些話便徹底被我塵封了下去。
不管是石家還是千家、乾家,反正我只認定這個男人了!
多年後,當我膝下已經一女二子,身邊依舊風平浪靜。
他一如既往的寵我疼我。
石無雙對幾個孩子疼則疼矣,卻從不曾如待我幼時一般着緊。
我們的老大是個閨女,打出生起就是個安靜的性子,在丫頭們的伺候下,長得粉雕玉琢甚是讨喜,那周身氣韻真是骨子裏帶的貴氣逼人,沉穩靜默,如高山雪蓮,美的無人能靠近似的。
老二是個小子,甚能鬧騰,自打能動手動腳起,便有了拆家的能力,話都不會說的時候,便嚷嚷着學功夫學文化,小小年紀更是甩開同齡人一大截,成了個小有名氣的神童,後來更是常駐宮中,被軒轅招攬的天下名士教唆着學了周身本事。
老三也是個小子,這孩子最是特別,不若老大清冷,也不若老二愛折騰,只一點,尤其黏我,只在我懷裏能好好睡覺,但凡我不守着,能整夜整夜的嚎。為此,石無雙朝他飛了許多眼刀,奈何是自己的親兒子,終究只能忍着。
幾個孩子,也只有老三最得我意,這小子雖說黏我緊,卻也挺知道心疼我,就跟石無雙不對付,父子兩跟多大仇似的,但凡這小子在我身邊,石無雙便沒半點機會能在我身上讨點便宜,即便半夜裏被他拎走扔搖籃,小家夥也能吭哧吭哧爬回來,鑽進我懷裏霸着。
多年後,當他銀絲滿頭仍将我手緊握時,我回首此生,終沒負這一世繁華!
我永遠不會說,我知道一個秘密,關于乾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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