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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有過肉眼可見的陡然中斷,率先給出回應的卻不是白瑪。喬奇祯笑着摟過明麗肩膀,說:“媽,你別亂打聽了。事業上升期談什麽戀愛。”
說完,像是還不滿意,他又朝白瑪揚了揚臉,展示出優越的下颌線:“是吧白瑪?”
有人解圍,白瑪也領情。
她笑笑,端起水杯的同時想,在座的人裏,可不止她一個人是事業上升期。
不過到底沒說出口。
晚餐結束,兩戶人家各自回去。白瑪坐在後座上,剛掏出手機,車忽然急剎。開車的是白婉,眼看着用連帽衛衣罩住大半張臉的男生快步穿過馬路,直接來開白瑪所在的那一側門,也不等她挪動位置,不容分說就擠進來。
在媽媽“不愧是明星,小祯看着比我們家白瑪還瘦”的唠叨裏,在爸爸“小祯剛才應該陪叔叔和你爸喝一杯”的說教中,白瑪皺着眉問他:“你不回去?”
“猴子他們叫我去玩,蹭白姨的車比較順路。”說着又朝白婉賣了個乖。孩子都是別人家的好,從小到大,這一點在白瑪家體現得淋漓盡致。
猴子是他們的高中同學,家境不錯,算個富二代,和喬奇祯保持着數年如一日的友情。
他沒忘問白瑪一句:“你去嗎?”
白瑪毫不猶豫地拒絕。
她和他是朋友,不意味着她和他的朋友們能相處好。
就連白瑪自己都承認,要不是有歷史淵源,他們倆絕不可能産生關聯。
本以為假期就不會再有機會見面,沒想到幾天後,白瑪去過銀行回來,剛進門就看到年輕男士的鞋随意擺在門口。她彎下腰替他放整齊,然後才不緊不慢走向卧室。
房門緊閉。一開門,小白就沖出來,在她身邊打轉。
“你幹嘛關門?”害得小白都沒能來迎接她。
喬奇祯正躺在她床上看她囤積的漫畫書。
“白姨開了空調。”他頭也不擡。
白瑪家沒安裝暖氣,又節約慣了,空調僅僅在夏天使用。只有喬奇祯才能享受這種待遇。
“從我床上下來。”她的沒有任何威懾力。
白瑪放下包,先摘掉假睫毛和美瞳,接着走到床邊坐下:“我讓你滾下去,聽見沒?”
和隔着屏幕所看到的不同,喬奇祯是素顏。可在燈光下看來,還是白皙幹淨,連毛孔都找不到。
她有種說不出口的懊惱。
他完全沒察覺,繼續看她那幾本《新世紀福音戰士》。
白婉送了水果進來,白瑪趁機開口:“媽,你怎麽又讓他進我房間?”
卻得到白婉一邊咀嚼橘子一邊做出的回複:“你們小時候不都這樣嘛。”她直接出去,留下熱情的款待,深藏功與名。
回頭瞪了一眼喬奇祯,白瑪看他根本沒打算動彈。索性也仰身躺倒。
她盯着天花板發呆,再回過神來時,漫畫書已經擱到一邊。喬奇祯在看她的手機。
白瑪的密碼換來換去也就那幾個。
好久以前,喬奇祯用白瑪的微博關注了他工作室的賬號、他自己不用微博,一來避免事端,二來也沒興趣了解那些輿論,但人都有好奇心,偶爾他會拿白瑪的看看。
輕車熟路為幾條自己的資訊推送點了贊,喬奇祯被上方的微信通知吸引了注意。
“你別看我消息。”雖然這麽說了,白瑪卻并沒表現得很在意。
她交際圈太窄,秘密太少,沒什麽好顧忌。
消息內容,喬奇祯沒有太在意。
“這是什麽?”他問。
她頭像是一幅抽象畫,從脫離寫實的圖形中勉強能辨認出,那是一個哭泣的女人。
白瑪說:“畢加索。”
想了想,她又說:“我打算換了。”
等手機交還到她手中時,她的頭像已經換成了一只很可愛的薩摩。
“為什麽是小白?”她在吃媽媽送來的水果。
喬奇祯擡手拂過鼻尖,回答:“你手機裏都沒幾張你自己的照片。”
白瑪不怎麽拍照,事實上,私底下的喬奇祯也是。
工作需要,他拍過數不清的照片,鏡頭感在形形色色的攝影師交口稱贊中也得到認可。但他的手機相冊空空如也,工作室一年到頭都更新不了幾張老板自拍。
這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使用手機的相機功能。
喬超剛給身為小學生的喬奇祯買第一只手機時——當然,那時候還是按鍵手機的時代,他經常拍照,還屢次險些被班主任沒收。
出道後卻像患上什麽心理障礙,非要相冊清零才有安全感。
除此之外,成名使他發生的改變還有很多。
比如作息時間。
shito紅得太徹底,他又是團體裏的人氣TOP。也不是沒叛逆過,但就算公司給予懲罰性質的雪藏,團體解散後,喬奇祯還是活得最輕松的那一個。
好處數不勝數,相應的也有弊端。
想大白天像個普通二十代青年那樣出門散散步是不可能了。
他習慣了大半夜外出。
眼看着時針指向象征大多數人熟睡的時間,喬奇祯終于從白瑪床上爬起來。
白母是真把他當幹兒子,打了個招呼就自顧自睡下了。白父是文字工作者,此時此刻正是趕稿時,無暇分心管他們。
喬奇祯問白瑪要不要一起。
她遲疑了一下。
他看起來比平時誠懇。白瑪知道,這是他沒聯絡其他人的信號。即便有幾分疲倦,到最後,她還是點了點頭。
他開了車。
先到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喬奇祯留在車上,白瑪去買水和香煙。掏出手機付賬時,她順手回了剛才胡笛發來的那條“姐妹在嗎”。
消息提醒很快再次出現。
這次是一條營銷號的微博。
喬奇祯為素人女友慶祝生日。
證據是幾張模糊到看不清人臉的偷拍。
“是你吧?日期是那天,喬奇願意親自陪着過生日的,也就只有你了吧?好久沒見,你去拉直頭發了?你們怎麽這麽不小心——”
胡笛還在滔滔不絕,白瑪已經将手機屏幕的最後一束光蓋滅。
車駛向河邊。
他們所在的城市有河流經過。兜風的年輕人不少,但這個點來的也寥寥無幾。白瑪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自如地下車,和他在沒有星星的夜空下穿過草地。
他擰開瓶蓋,自然而然地先遞給她,然後才拿起另一瓶水。
白瑪走到河堤邊。風很涼,她卻只蹲下身裹緊了外套。
喬奇祯坐到身旁,無可挑剔的側臉與寂靜的河面幻化成畫。
回想起他剛才用她手機翻看資訊時波瀾不驚的臉,白瑪忽然開口:“你交女朋友了啊。”
她甚至沒用疑問句。她沒和他共度過什麽生日,記者和網友誤會的對象,也絕對不可能是她。
他停頓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在回想還是單純遲疑。喬奇祯說:“你說那個啊……什麽女朋友,就一認識的人過生日,好多人都去了,截了只有我的部分而已。
“最近上映那片想給我炒cp。合同上也沒寫。怕他們亂來,公司就想了點對策,過幾天再澄清。”
他現在已經不是偶像,早就不再仰仗流量吃飯。
恰恰相反,因為他的職業經歷和外形條件,時不時提醒粉絲也變成公事公辦的任務之一。
即便如此,喬奇祯的生活仍然被工作填充得滿滿當當。戀愛太花時間,他一直這麽覺得。白瑪也清楚。
他解釋時風輕雲淡,她的神色也平淡自若。
白瑪不喜歡過生日。
離家去往大學後,她便再也沒過過生日。喬奇祯知道,也就默契地與她跳過這環節。
但她沒想到,他會去為與她同一天生日的人慶生。
而且還被傳成素人女友。
他是知道的。知道會傳出這種事,知道白瑪會看到,他知道她的心。喬奇祯和白瑪認識得太久,太過了解彼此。
他們是最好、最親密、最難舍難分的朋友。
所以白瑪知道,過去,現在,中學時向他告白的那些班花、校花也好,與他傳出各種緋聞的女明星和媒體人也罷,喬奇祯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一個人。
她也在其中。
她是他不愛的人中的一個。
仿佛想起什麽有趣的事,喬奇祯倏然笑起來。他說:“放心。我不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就算談戀愛,也不會丢下你的。我們——”
他的聲音很輕,擲入水中,卻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她回過頭,月色一般的目光流淌進他的眼睛裏。
白瑪忽然起身。
緘默的河流上,她站在河堤邊,像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夜風将漆黑的長發吹起,掩埋了美麗的臉。
她在茂密的黑發間靜靜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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