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大學畢業的第一年,澤仁普措帶白瑪将北京的熟人悉數拜訪一遍。正如考上大學那年做的那樣。請他們多加照顧,試圖讓白瑪擠進他們分享資源的同盟。
明麗正好把對喬奇祯無處安放的關心轉移到白瑪身上,時不時坐高鐵來一趟,在白瑪的出租屋裏煮藥膳。偶爾碰見喬奇祯就譏諷兩句:“在這才蹲得到你。”
總之,白瑪留下是衆望所歸。
大學畢業的第二年,shito解散了。
銀幕處女作入圍威尼斯國際電影節,代替病重的導演,飾演男主角的喬奇祯去意大利走了紅地毯。
假如說文藝片還算個比較微妙的開端,那之後主演商業片所獲得的口碑票房雙成功,就是喬奇祯能力的認證了。
起初幾個資源還要靠經紀人做擔保,後來,便如開閘放水般一發不可收拾。
眼看打壓隊友失敗,眼睜睜看着人氣TOP2勢不可擋,shito其他人也坐不住了。
鐘智澤提出單飛。
剛好,那位跟喬奇祯走得近的隊友也想解約。比起偶像,他更想做自己的音樂。
其他人人氣不是頂峰,又還指望着靠流量賺錢,理所當然希望保留團隊。
可再繼續,毋容置疑,shito不會是以前的樣子。
說好聽點,是“喬奇帶進門,修行靠個人”。
說難聽點,就是喬奇和他的幾個伴舞。
借用一句毒唯的話,“他們吸哥哥的血”罷了。
毒唯這話在不在理另說,讓不讓吸血,還得看公司安排和喬奇祯的個人意願。
喬奇祯自認不是什麽聖人。
要是大家真是同甘苦共患難的兄弟,吸就吸吧,反正他每年抽點時間參與下團活就行。問題是,他們明明不是什麽夥伴。
而是彼此看不順眼的死敵。
他也趁機提了要求。
公司股東大變動,向來主持公道的經紀人也越來越有話語權。拿之前的事多要挾幾句,不放人就打官司之類的,最後,合約保留,shito解散。
反正喬奇祯也不想唱歌跳舞賣人設了。
其實大家都不想了。
跟師兄999那種模範生不同,他們幾個都是劣等,無法齊心協力不說,到後期更是沉迷游戲的玩游戲、沉迷戀愛的談戀愛。與之相比,喬奇祯還算好的了,游戲偶爾玩玩,妹子偶爾撩撩,沒有什麽值得他沉溺。
最絕的時候,有一次在移動中,保姆車裏的男孩子們睡倒一片,只有喬奇祯一直專心致志在看電子書。經紀人以為是《鬥羅大陸》那類的,沒想到,竟然是正兒八經的傳統文學。
“好厲害啊。”她指他看得進書這回事。
“是吧,”喬奇祯頭也不擡地說,“我也覺得很厲害。”他指的是這本書。
“今晚領獎你多說幾句。”經紀人又說。
那時,解散的事已經基本敲定。
“你說為什麽不給她頒獎呢?”喬奇祯盯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經紀人懶得追究他不聽人說話這回事,随意瞥了眼:“你以為拿獎那麽容易呢?咱們環境跟別的國家都不同,每個圈子有每個圈子的難處。”
當天夜裏,他的航班離開香港。
喬奇祯進門時,白瑪還沒睡。她左手夾着煙,右手在鍵盤上一來一回緩慢地敲打。門響,她也吓了一跳,回頭掃了一眼,就不再關心。
畢竟這年頭,染發染成孔雀的人也不多。
他過來摘走她的煙,邊抽邊坐到沙發上,整個人像被抽掉脊椎骨一般懶散。偏偏在鏡頭前總坐得筆直,還被粉絲和營銷號當成儀态教科書吹。
喬奇祯落座吸了幾口煙,随即開始零零碎碎說些話,白瑪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他。
她已經退出文檔,開始浏覽新聞界面。幾個小時前shito宣布解散和shito獲獎的消息至今仍然在熱搜上共存,除此之外還有喬奇祯和有約會傳聞的師妹團成員交頭接耳言笑晏晏的fancam。
反正他也什麽都不會說。
一個字都不會提,因為和她沒關系。
那幾年裏,喬奇祯和白瑪都有過起也有過伏。他習慣去她住的地方。她的生活貧瘠到除了寫作一無所有,離開校園,就連戀愛都不再談,一頭紮進工作裏去。
一些問題不會因距離縮短而露出端倪。因為早在中學時期,他們就習慣了時常見面、甚至住在一起的生活。相反,喬奇祯日程太緊張,以至于白瑪漸漸變成家庭旅館的員工。他們連架都不再吵,只因為碰面的時間太短。
危機也不是沒有。
某日淩晨四點,喬奇祯結束工作回家倒頭就睡。沒睡多久,就迷迷糊糊聽到洗手間傳來持續不斷響動。
他被吵醒,抑制不住煩躁起身。頭發亂糟糟的,睡眼惺忪,卻看到洗手間沒關門。
燈是昏黃的。
他看到白瑪趴在坐便器旁,整張臉像要跌進去般嘔吐。聽見聲響,她回過頭,劉海好像濕漉漉的,嘴角也髒兮兮的。
她望着喬奇祯。
“怎麽了?”
他試探着向前走,“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
不是喬奇祯不夠關心,而是當時的氣氛使然,好像一旦他太急躁,就會讓她受到驚吓。
他必須小心翼翼。
她讓他想起以前初中時看過的《下水道的美人魚》。
說起來白瑪長得和染井真理還有幾分相像。
她好像身處夢中,黑發披散,加上詭異的燈光,居然帶着點迷幻的色彩。
白瑪說:“我是不是太醜了?”
“……”
喬奇祯很困惑。
然而,下一秒,她就忽然恢複了神色——很難說清,喬奇祯是怎麽看出來的。總而言之,她的眼睛忽然陰沉了些,繼而臉也板了起來。等她站起身,剛才夢游中失态的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她還是白瑪,那個無懈可擊、不可撼動的白瑪。
“看什麽看?”甩上門以前,她冷冰冰地說,“沒看過腸胃不好的人起夜啊?”
白瑪從來不讓人擔心。
她好像總能獨自解決所有問題。
聽說她小組彙報時常也是獨自完成,卻從不對不作為的組員不滿。因為她對他們沒有期望。
在白瑪面前,喬奇祯時常會覺察到自己的軟弱。
她對他來說,就像他名字裏的最後一個字。他的英文名是Ge,其實就是喬奇。之前白瑪讀張愛玲的《第一爐香》時有興沖沖對他說過,原來是這樣。“祯”這個字,本來無足輕重,後來被公司換成“真”字,也沒關系。但他是知道的,他名字裏的是祯,永永遠遠。絕不是別的什麽。
他想過她會離開他嗎?
喬奇祯知道自己有過的,但他更多的覺得她不會。他總是在不斷地奔波,好像非得透支精力不可,沒有餘力去想東想西——這是他和白瑪的共同點。給獅子大開口的明麗很多錢,按她所希望的那樣為他們買了車,買了公寓,甚至給他結婚的堂哥買婚房。雖然他也不懂為什麽自己非得付這個賬單,但明麗鬧起來就沒完。
他知道白瑪不喜歡和普措叔叔在一起。所以他很早就做了決定,他不會讓她回那裏。
但是他沒想到白瑪會哭泣。
那是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的一天,他先去拍雜志寫真,然後參加年初殺青的電影的首映會。中途打了好幾通白瑪的電話,她都沒有接。但他知道她結束趕稿閉關了。等結束,兩個人一起駕車回去。
那是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的一天。
白瑪說:“我有點累了。”
喬奇祯正在給金魚喂食:“是嗎?要麽休息一段時間。我送你個pad吧,為什麽這麽多年了你連kindle都沒有……”
白瑪說:“你覺得我适合這一行嗎?”
在一陣無端的緘默裏停留片刻,喬奇祯不知道回答什麽才好。他說:“……随便你啊。”
仿佛為了避免她立即作答,他又追加了幾句:“你要是願意繼續,我無條件支持你。留在北京,機會更多,你爸媽和我爸媽也會少管我們——”
說着說着,喬奇祯卻低下頭去。
可已經于事無補。
不費吹灰之力,她就看穿了他:“你這麽說是因為希望我陪你。”
她徹頭徹尾隐匿在燈光的死角,無垠的漆黑吞沒她的臉頰。誰也不知道她做過怎樣的掙紮。白瑪說:“……你只是想我陪着你,但又不願對我負責。”
她哽咽起來。
“我沒有說不負責,”他想反駁,說出口的卻是,“你不想我陪着你嗎?我說過好多次,其實你不工作也可以。你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知道你也是——”
他又拿這個來要挾她。
她和他養的那條杜賓犬沒什麽區別。喬奇祯不怎麽讨厭誰,也沒有看不起誰。他只是太過一視同仁,自私到了極點。哪怕一秒鐘,他從來沒有站在她的角度考慮過問題。比起其他人和物,她唯一的不同僅僅是他習慣了她。
她在一場又一場的争霸賽中獲勝,鼻青臉腫,遍體鱗傷。她不斷地獲勝,可是下一場比賽總會來到,她自始至終不知道什麽時候是最後一場。
贏的人不能離開擂臺。
喬奇祯向白瑪沒完沒了地祈願與索求,而她卻無止息地姑息與給予。
終于輪到這一天,她因認清他不可挽回的無情而失聲哭泣。
白瑪的微信頭像是畢加索畫的朵拉·瑪爾。成為他諸多情人裏的一個時,她一定以為自己是最特別的。畢竟她也攝影、畫畫,他對她說的每一句情話都那麽動聽,他對她關懷的每一個眼神都很真實。
可他對她的記憶卻只有哭泣。而她最後從他那裏得到的則是一句話——“你明知道我唯一愛的人是瑪麗·泰萊絲”。
有一天喬奇祯也會對她說這句話嗎?
起初,白瑪恐懼得無以複加。
然而,待在喬奇祯身邊眼看着一天一天過去,她漸漸麻木了。不再害怕,也不再心動。甚至于連她自己都疑惑,她到底為什麽還在他身邊,只是因為年少時的喜歡?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白瑪花了很長時間去弄明白這一點,喬奇祯不會愛上別人。他從來沒有愛過誰。
她永遠是輸家。
因為她再怎麽戰鬥,也打不中他本不存在的心。
毫無意義。
毫無意義。
那一天以他被工作聯絡被迫離席告終。
脫身後,回家後兩家人聚餐,白瑪也恢複了原樣。雖說沒來由的,喬奇祯并沒有如釋重負,反而有種強烈的不安感。
像一場绮麗的噩夢。
她伫立在河堤上,仿佛虔誠的異教徒等待着粉身碎骨,又好像誰崩潰後臆想出的幻影,美得令人心碎。
河水寂靜無聲地湧向末路,他們沐浴在刺骨悲怆的河風裏。白瑪的長發吹起,化作水鳥漆黑的羽毛将那張臉掩埋。她靜靜地注視着他。
波光粼粼的水面不曾倒映出任何人,她極為緩慢地回過頭,直到餘光裏不再有他。
“算了。”他聽到她說。
雪亮的匕首終于将所有繩索砍斷。白瑪試着微笑,卻比歇斯底裏更像傷心。“沒有我你一個人也可以吧。”她吐出的不是問句,他覺得夢該醒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入v,更兩章
敬請支持正版
《全靠演技》求預收,謝謝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