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吃撐了

葉怡一時之間不知道用什麽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但顯而易見的是松了口氣，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現在這個時代好多村裏的人都是一天兩頓飯，除了少數家中較為富裕的人家才會一天三頓飯，就自己目前知道了來說這個村子除了自己家裏還沒有哪家一天吃三頓飯。

也怪自己對孩子的關心不夠了，早上就吃了飽飽的，中午吃了又許多肉食，再加上那半盤子牛乳糕就是阿嚴他們也會吃撐的，自己應該攔着些的。

自己這邊胡思亂想之時那邊的張旭已經施好了針，趁着養針的時間張大夫總算肯擡起眼皮來瞅葉怡一眼了，不過這一眼就不是那麽友善了。

葉怡：好嘛，我又要被唠叨了，怎麽就這麽命苦呢。

果不其然，耳邊傳來了張大夫絮絮叨叨的聲音。

“你這做娘的也太粗心了，這女娃脾胃本就因為長期吃飯不規律比常人虛弱許多。常人吃肉半天就可以消化，這娃脾虛一天也無法消化。怎的還不注意養護，不是我吓唬你，看這娃吃的，再多吃一點就真該撐死了。”

也是到了此時聽的張大夫如此說才後知後覺的害怕。

自己太習以為常了，自己生活的時代孩子吃多了吃撐了是常有的事情，所以那個健胃消食的廣告才會那麽的火，吃撐的孩子基本上吃點健胃消食的就好了，再不然去小門診打上一針或者釣上瓶點滴也就差不多了，睡一覺起來仍舊活蹦亂跳。

卻不想這裏是落後的古時候，農業不發達吃不上飯的一抓一大把更別提吃撐了，醫學不發達，一個村裏面能養活一個赤腳大夫都算是好的。

就張家莊來說有張旭這麽一個大夫也是運氣好。

書中介紹張旭原是一名太醫，在皇上面前那是響當當的紅人，後來因為研究出了治療時疫的方子更是備受各宮娘娘推崇，終究是人紅是非多，後來不知怎麽的就得罪了太醫院院政，被排擠陷害。

有一次一個才人因為難産一屍兩命，硬生生被推到了張旭的身上，本是該杖責流放的，皇上開恩，只罷免了其官職。自此張旭這一號人物在書中消失，卻不料竟然在這裏安家了。

明白了他的身份葉怡對他的态度更是恭敬了幾分。

“張大夫您教訓的是，是我這個做娘的沒有照顧好孩子，讓孩子吃多了牛乳糕。還請大夫您費心，給孩子好好調理調理。”

張旭很是不同意葉怡的話，皺着眉頭開口：“好好調理？老夫的藥可是貴得很，你舍得嗎！平常疏忽對孩子的關心現在病了知道着急了？早幹什麽去了。”

“要老夫說啊與其花這個錢給孩子吃藥不如對孩子好一點，給孩子買點好吃的，這整天餓一頓飽一頓的，這次調理好了下次還得病。”

嘴上說着埋怨的話手卻很誠實，這裏抓一把稱一稱，那裏抓一把再稱一稱，然後黑着臉将一大包藥遞給葉怡，叮囑完煎服事項後又開始了他無休止的教育時間。

無論張大夫說什麽葉怡都點頭應是，活脫脫一副虛心受教的小學徒模樣。張大夫說的唾沫星子都快出來了還在那裏說個不停，葉怡也不打斷，就這麽靜靜的聽着。

心中想着這個張大夫似乎對孩子有種特別的感情啊。

“阿娘……”

“阿媛，感覺好點了嗎。”

要不說女兒就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呢，這醒的真是時候，在這個很尴尬的時間恰巧打斷了張旭滔滔不絕的數落，當真是為她的娘親解了圍。

葉怡立時就要上去抱起王媛，被一旁的張旭打斷：“說你不上心你還別不服氣，沒看見這還養着針呢嗎，能這麽直接就抱嗎，也不怕動了針。你這還不是一句不懂醫術，而是糊塗，着實糊塗。”

葉怡讪讪地一笑，确實是自己做得不對，不怪人家數落。不出意外的又是被一通數落。

“張大夫您說的對。”

“張大夫您教訓的是。”

“張大夫，我一定會注意的。”

……

養針養了多久，張旭就說了多久，話都不帶重複的，葉怡也不知道他那麽能說是怎麽在太醫院混了那麽長時間的，也沒被人給打死。

不過說着的，雖然這張大夫話着實多了些，但說的還都是有有理有據，比起村裏的婦人們掐架來要體面多了。

出來的匆忙沒有帶錢，剛好家中有另外一個病號，葉怡冒着被罵的狗血噴頭的風險邀請張旭出診。

這回不知道是說太多了口渴了，還是已經對自己無話可說了，竟然就只得了一個白眼就同意了，還真是奇了怪了。

只求他看到王宇的傷之後還能這麽淡定。

……

不出所料，張旭張大夫炸鍋了，那大嗓門估計鄰居家的陳大娘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你怎麽當娘的，這一個兩個都被你搞病了，若是不會養孩子就別養，老夫養的都比你養的好。”

由于二兒子傷的位置有些許尴尬，子大需避母，更何況是自己這個後母更是應該避的，就沒有跟着進去，卻不料避過了二兒子尴尬的看傷，沒有避過這是後。

“張大夫，這小子能吃的很跟着您再把您吃窮了，還是跟着我給您省些糧食吧。”

不當着面才不會慫呢，心想着在自己家裏勢必要找回點尊嚴的，這不就直接怼上了嘛。

“嘿，你這女娃好生沒禮貌，老夫說什麽你就聽着，哪裏來的那麽多貧嘴的話。”

好吧，不慫也得慫了，葉怡覺得還是躲遠些好點。

不得不說的是這做過太醫的人配的藥就是好，抹上藥後當下王宇就感覺傷處舒緩了不少，沒有了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清清爽爽的。

“張大夫，您說的話就好沒道理，平日裏娘親對我們兄妹那可是三人掏心掏肺的好，若不是這次把她惹急了，一聲不打招呼出門差點送了命她才舍得動手的。”

“您出門打聽打聽，有哪個娘肯讓孩子們一天吃三頓飯，還天天有白面吃，時不時的還會有肉吃。就算是親娘都不可能，更別提後娘了。”

要不說王宇就是個直腸子，當與葉怡母子交心後那是一點也聽不得有人說自己娘親的壞話，當即又說了一大籮筐葉怡的好話來反駁張旭。

張旭平日裏不愧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赤腳大夫，消息滞澀程度讓人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也是這時才知道這幾個孩子的娘竟然是個後娘。

偏生這個後娘對孩子還是掏心掏肺的好，自己又是個不知情的。

見慣了宮中娘娘們流掉一個本就留不住的腹中胎兒以換的皇上一時的憐惜，更有甚者讓孩子冰天雪地的穿着單衣在雪地裏呆着，就為了讓孩子凍出病來引得皇上過來瞧上一眼……

自己不就是因為卷入了宮鬥當中才身敗名裂罷官免職，如今只能在一個小小的村落中施展自己的醫術。

村中人重男輕女着甚，許多家庭的女娃在家中根本就沒有立身之地，吃最差的穿最差的，大一點了還要下地幹活，生病了硬生生扛着也不給治。

所以在見到一個已經暈過去的女娃被抱到自己面前時才會那憤怒，事後更是狠狠的開了一通滋養身體的藥，就為了讓做母親的出出血，卻忽略了那母親拿到藥後一臉的欣喜，甚至診費都沒有詢問直接将自己請到了家中為另外一個孩子診治。

說到底都怪自己太過于自以為是了，空有一身醫術卻沒有醫者仁心，反而用惡意去揣測一個與自己初次相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