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我不信命

簡石和李秋就在一旁站着，簡池突然這麽一句，讓蘇楊是無比的尴尬。他皺了皺眉毛，然後低頭說：“大家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你就不要再說這種小孩子的想法了。”

簡池不依不饒的看着他，他說：“這不是小孩子的想法，我不知道我做什麽能讓你原諒我，既然我能做的已經到此為止了，那我還不如把剩下的交給神明。說不定他們可以幫助我把你追回來。”

簡池說的很認真。

這種看起來像是胡言亂語一般的發言，他似乎還真是如此堅信着。

蘇楊知道，會讓他說出來這種話，只是因為簡池真的覺得無路可走了。明明他說一句話就可以讓簡池眼前的路開闊明朗，可是看着簡池的臉，蘇楊終究還是低了頭。

路是簡池自己給堵死的，沒道理讓他幫忙打開。

包好了餃子，蘇楊看着下鍋。

簡池一直像個木樁子一樣的在旁邊守着，就好像他這樣盯着，就能盯出來包紅棗的到底是哪個了一樣。

在所有的餃子下鍋之後，熱騰騰的水汽翻滾上來。在水霧氤氲中，蘇楊回頭看向簡池，他說：“你想起來你之前為什麽那麽讨厭我了嗎？”

簡池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這是蘇楊好不容易的一次主動找他說話，他不想簡單的敷衍過去。可是這個問題又是一個絕對的送命題，一旦回答錯誤的話，簡池可以确定，他就真的沒有任何機會了。

雖然現在看來，他好像本來也是毫無機會？

這樣想着，眼看蘇楊因為他沒有回答而皺了眉毛，簡池趕忙開口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我大概都能想的起來，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麽我要那樣對你……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明白以前的我，為什麽會那樣堅信那種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覺得……我應該更理智一點才對。”

“因為你以前一直都是這麽自信，自信到了自負的程度。”蘇楊說：“你認為你看到的就是一切，你覺得的就是對的。你從來都不願意聽我解釋一下，這些情緒，你憑什麽都能忘了呢？”

簡池手指在身側攥緊成拳。過了很久，他喃喃着說：“我不知道……”

“那就等什麽時候，你知道了，咱們再說吧。”蘇楊說到這裏，舀了一碗涼水倒在了沸騰的鍋裏。這是他們這裏的習慣，可這個時候，看着沸騰的開水被這一碗涼水澆平了所有，蘇楊卻覺得，這就像是他的心一樣，被六年的涼水澆了個透心涼。

簡池在旁邊被他說的不敢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蘇楊關火讓餃子出鍋，簡池趕忙從一旁過來接手，把鍋裏的餃子盛進了一旁的盤子裏。

蘇楊轉身就走。

簡池追在他身後，在他離開廚房的時候，簡池說：“我……”

“閉嘴。”

蘇楊根本就沒給他開口的機會，打斷之後就開門出去，毫不猶豫。

在吃餃子的時候，簡池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說他玄學也好，說他弱智也罷，他現在比從小到大的任何時候，都想吃到那個夾了紅棗的餃子。

也不知道是他的心思真的被上天聽到了，還是這只是一個美麗的巧合。在簡池吃到第六個餃子的時候，他突然眼睛一亮，從嘴裏吐出來了一個紅棗核。

他獻寶一樣的給蘇楊示意。

後者低頭看了一眼，然後輕輕的嘆了口氣說：“簡池，我不信命。”

簡池說：“可我信。”

“那你就繼續信吧。”蘇楊低頭繼續吃餃子。等吃完了碗裏的那些，他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快到午夜十二點了，他就帶着簡雯出去外面放煙花。

富人居住的別墅區都在郊區，尤其是像簡石和李秋這種早就已經從前臺退下來的老人，他們更是喜歡找這種山清水秀的郊外生活，遠離城市的喧嚣，平日裏會過得更為舒适。

正因為這樣，到了過年的時候，別墅區裏也是都可以燃放煙花爆竹的。像是往年一樣，每到這個時候，管家爺爺都會提前去采買各式各樣的煙花回來，因為小簡雯喜歡看，所以每次除夕夜，蘇楊和李秋都會帶着她出去，看到小姑娘滿意為止。

今天也同樣不會例外。

只是在往年的基礎上，又多了一個簡池，像是條甩不斷的尾巴，巴巴的跟在幾人身後。

蘇楊還記得，他第一次來簡石這邊過年，除夕夜李秋帶着他一起放煙花曾經對他說過，簡池小的時候，也喜歡過這種閃亮亮又昙花一現的東西。那時候蘇楊問她，為什麽簡池現在不喜歡了，李秋只是看着頭頂的煙花，微笑着說：“可能是因為，人都是會變的吧。”

人都是會變的。

不管是他們喜歡的人，還是他們喜歡的事情。被時間沉澱過後，都會變的。

蘇楊在心裏想着，然後點燃了地上放好的煙花。

在過去的幾年裏，這時候是小簡雯最期待的時候了。她會一朵一朵的數着煙花，還會開心的給蘇楊重複剛剛落下的顏色。可是今年，連着第三桶煙花結束之後，簡雯卻看着天空上的花朵，悄悄地哭了起來。

蘇楊還在繼續着手上的動作，并沒有發現這一點。倒是一旁想幫忙又不敢的簡池最先發現的問題，然後他趕忙過去把小姑娘報進了懷裏，在她耳邊問道：“雯雯怎麽了，怎麽哭了？”

他問的有些緊張，話語中是掩蓋不住的擔憂。可就是這樣，反而讓簡雯哭的更兇猛了。

簡池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簡雯哭了一會兒，就打着嗝開口道：“今天是爹爹第一次陪我們看煙花。”

簡池心裏一緊。

他覺得自己好像猜到，女兒打算繼續說什麽了。

他想要制止，可是又不敢制止。因為蘇楊的緣故，簡雯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跟他好好說過話了。所以哪怕是他不想聽的內容也無所謂，他想跟自己的女兒稍微說上幾句。

所以簡池只是點了點頭。

簡雯哭着繼續道：“可是明年開始，爹爹就再也不會陪我們一起看煙花了。我不想這樣。爹爹，我不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