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我有高人助我行(十三)

“時夜心?”易憐真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任無道會說出這個名字。

這感覺就好像是同時追兩本小說,看串了劇情一般違和。

時夜心已經是上上個世界的人了,怎麽會跟張懷民扯上關系?

總不能是時夜心也在這個世界裏……易憐真嘶了一聲:“時夜心也來了?”

任無道點了點頭。

“怎麽會這樣?”易憐真問,“時夜心他怎麽也能……”

他本想說時夜心不知道“門”的事情,更不知道所謂的穿越是什麽,可說到一半,他便停下了。

時夜心知道的好像的确不少。

他擁有閻羅之耳,當初隐匿在暗處,将易憐真和任無道的對話偷聽了大半。

雖然不知道“門”和穿越的存在,但時夜心知道他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也知道易憐真擁有啓示,甚至能猜到他們到達故事的結局後會去下一個世界。

忎誩死後時夜心趁機逃跑,他們再也沒有見過他。

不過按照時夜心的性格,絕不會真的離開他們太遠,再加上他有閻羅之耳……易憐真心頭突然一動,想起了什麽。

“剛到上個世界時,你曾經回頭看了看,”他問任無道,“當時我問你你沒有回答,你察覺到的是時夜心嗎?”

“他跟在我們後面也到了徐白沙的世界?”

任無道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對,我們到了徐白沙的世界後,聯通兩個世界的門并沒有立刻消失。”

“時夜心抓住了這個機會,在門消失之前,偷偷跟在後面,也到了那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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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時為什麽沒跟我說……”易憐真嘟囔了一句,繼續分析道,“那這麽說,上個世界時時夜心其實一直都在——可他為什麽沒出來?”

任無道想過這個問題:“可能是徐白沙的世界太小了。”

易憐真:“……”

有點道理。

那個世界只有現實世界中的一個省大,作為正經玄幻小說主角的時夜心,怕不是從沒見過這麽小的地圖。

不管跟着任無道二人到新世界前時夜心有什麽想法,在那麽小的低魔世界裏都無法實現,也沒有實現的意義。

所以他只能裝作不存在,等他們打開道門,再跟着他們去新世界。

某種意義上還有點慘。

“但是,”易憐真不解道,“上個世界我們打開門的時候,在道門裏面,時夜心總不能再跟過來吧?”

任無道:“時夜心現在擁有一個完整的神格,不用跟在我們後面,他自己也能打開門。”

“這個我倒是忘了。”易憐真噢了一聲。

和任無道在一起久了,他已經很難把現在的任無道和曾經那個冷漠少語、見他第一面就二話不說拉出一個門,扔下他走人的主角聯系在一起。

而時夜心也是到了結尾、實力最強的主角,理論上他甚至都成神了,自然能打開聯通兩個世界的門。

“所以我們打開道門,通過道門到了這個世界之後,時夜心也自己打開門,跟了過來?”他問任無道。

任無道的臉上浮現出一點掩蓋不住的愉悅:“嗯。”

易憐真剛開始沒理解任無道的喜色從哪兒來,正張口想問,突然意識到什麽。

按任無道之前的話,時夜心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張懷民正在看着他們。

然而他是一個凡人,任無道又剛自毀修為,弱得可憐,雖然突兀地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中,但并沒有什麽威脅性。

時夜心卻不一樣了。他擁有一個完整的神格,實力超群,就算打不贏張懷民,估計也能打個三七開,是對這個世界規則的極大威脅。

所以他甫一進來,張懷民立刻失去了對他們的全部興趣,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時夜心身上。

他們只是被一只鬼眼盯了一會兒,時夜心那邊恐怕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鬼眼大逃殺。

想到岩穴裏曾經見到過的數以萬計的鬼眼,易憐真不禁打了個哆嗦。

他把這些東西強行從腦子裏扔出去,重新坐回任無道身邊——一個人他有點害怕。

“所以你之前跟我說,不想慢慢恢複實力,而要等到最後一刻?”他一字一頓地問。

他們現在只能躲避鬼眼的監視,無法避開張懷民本人的注視。

但只要任無道把實力壓低,被打的就永遠只有時夜心。

任無道沉默了片刻:“這是最好的方法。”

“時夜心好慘啊……”易憐真不禁感嘆道。

在徐白沙的世界裏匿影藏形一個多月,到了這個世界,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張懷民盯上了。

也不知道時夜心會是什麽想法。

任無道很在意易憐真的想法,鮮少地有些不自在:“所以我一開始沒有告訴你。”

易憐真呆呆地看着他,頗為震驚:“你在擔心什麽啊?”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半開玩笑地問道:“我曾經說過喜歡時夜心,你不會是在吃他的醋吧?”

任無道張了下嘴,欲言又止。

“我的确希望你只看着我一個人,”片刻後,他低聲道,“但我也怕你因此覺得我利用時夜心,不夠仁義。”

修真界并不是什麽良善的地方,他能一步步走到頂峰,并不都是那麽光明正大,總是曾經利用、欺騙過他別人的。

只是他之前從不覺得什麽,但現在這些經歷仿佛都成了污點。他總希望自己能在易憐真心中形象更好一些,讓易憐真多喜歡他一些。

易憐真認真地看着任無道。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笑了出來,像個明亮的小太陽,又像劃過林稍輕快的風。

“時夜心會有危險嗎?”他問。

“應該不會,”任無道搖了搖頭,“張懷民不會輕易離開世界的夾縫,時夜心能應付得了那些鬼眼。”

“那這不就行了?”易憐真攀着他的肩膀,湊到他耳邊,帶着笑意道,“你可別忘了,我可是擁有啓示的人。”

任無道霎時間有些僵硬,嗯了一聲,後知後覺。

易憐真擁有啓示,知道他的全部過去,知道他所有的不堪、難過、拼搏與痛苦。

“你還記得你在鬼山宮的那一陣嗎?為了最深處的寶物,你躲在暗處,使出計謀讓鬼山宮宮主和三名魔修鬥了起來,最後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易憐真附在他耳邊悄悄說:“在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很喜歡你了。”

不是每一個小說主角都像徐白沙那麽偉光正,世界上也根本沒有十全十美的人。

利用別人并不是缺點,任無道雖然會用些計謀,對陌生人也并不全然友好。但他善惡分明,從不欺淩弱小、濫殺無辜,這就夠了。

易憐真的聲音很溫暖,任無道情難自禁,笑意止都止不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易憐真很是得意,“我騙你幹什麽?”

要是他當時不喜歡任無道,怎麽可能會把小說看到結尾?

《天地無道》足足有四百萬字,那一陣子他每天晚上都為了看任無道熬到淩晨四點。

雖然他也很喜歡別的主角……易憐真看着被自己哄得高興的任無道,滿意地啧了一聲。

以後主角裏面,他就最喜歡任無道了。

金色眼睛出來後,易憐真和任無道聊了大半個晚上,心裏疲憊得很,沒有再做什麽就熄燈睡了。

院子的另一邊卻還亮着燈。

林越較勁般地盯着面前翻開的冊子。

旁邊擺着易憐真給出的定理和題目,冊子一邊寫了三道題,另一邊畫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兔子,烏龜,門派學的簡單符箓,默寫的功法和經文……現在只要不讓他做題,幹什麽都行。

但如果做題……林越盯着那道“假如一個木球以一萬米每個時辰的速度撞向另一個小球”的題目,過了一會兒轉而看向那道“水滴從七十丈高處落下”的題目。

又過了一會兒,看的是“一艘吃水深度為二尺的船”。

心情又茫然轉向郁悶,從郁悶變成煩躁,從煩躁升級為不滿,從不滿突破成憤怒。

林越看了旁邊咬着筆尖的芍兒一眼。

“算了,我不做了。”他把筆一扔,幹脆利落道。

芍兒被吓了一跳,猛地擡起頭來看着林越。

“易師兄是魔鬼嗎?這裏有這麽多道題,猴年馬月才能做得完啊!”林越說,“我不做了!”

芍兒:“可是……”

“可是什麽啊可是,”林越把芍兒的冊子推遠了一點,“你也別做了!”

腦子裏的老頭們記仇得很,自己拒絕了學他們的修煉體系,他們就小心眼地拒絕在做題上幫忙。

易憐真出了五十道題,到現在他做了九道,芍兒才做了兩道,三天時間根本做不完。

“反正都做不完,”林越對芍兒說,“那就幹脆別做了,等着受罰吧。易師兄可能會兇一點,但任哥哥是個好人,肯定會幫我們說話的。”

那些所謂的定理一個個诘屈聱牙,看懂都得花半天。題目也奇奇怪怪,仿佛是來自異世界的東西。

就算是被那藤蔓抽鞭子……他也不想做題了。

好不容易離開門派,不需要練功,當然要玩,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做題算什麽事兒?

“我們還是再去偷聽一下,”林越向門的方向瞟了一眼,興致勃勃地對芍兒說,“我覺得我們今晚一定能成功!”

芍兒沒有說話,她猶豫又膽怯地看了林越一會兒,搖了搖頭,伸手把冊子重新拿了回來。

“哎?”林越伸手又去拿她的冊子,“不是跟你說不用做了嗎?”

芍兒向後縮了縮,使勁搖搖頭,用手臂壓着冊子,不讓林越拿走。

林越沒能把冊子搶過來,皺起眉:“怎麽了?我偷的藥能治好你一個月,你可以說話的,不要總是搖頭。”

芍兒這才又使勁地搖了搖頭:“我、我不敢,我害怕……”

“你害怕做不完易師兄懲罰你?你現在這麽做,也做不完。”

芍兒不為所動,依舊搖着頭。

林越咂了下嘴:“你就跟我出去吧,到時候他們罰你,我幫你頂上。”

芍兒把頭搖得更厲害了。

林越煩躁地嘆了口氣,努力壓下不耐煩的情緒:“你怎麽這麽膽小,你就願意做這些題嗎?”

芍兒看了眼懷裏的冊子,小聲道:“必須得做……”

“行吧行吧,”林越說,“那我出去,你自己做,你不可能做得完的,就等着受罰吧。”

為了驗證自己的話,他伸手點了點芍兒的冊子:“你看你就只做了兩道題,離做完還差……”

耳邊傳來微小的啜泣聲,芍兒低下頭,忍不住哭了起來,眼淚默默流到臉頰上。

“……”林越。

他撇了下嘴角,什麽都不好意思說了。

“別哭啦,”他軟下聲音安慰道,“雖然你肯定寫不完,但易師兄不會罰你太狠的。”

芍兒哭得更厲害了,鼻子一抽一抽的:“可、可是我不會寫。”

“這不是我也不會嘛,”林越小聲說了實話,“我也很害怕受罰的,但我也寫不完,那還不如先玩了再受罰。”

“我不想受罰……”芍兒聲如蚊吶。

林越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拿芍兒怎麽辦。

他為芍兒偷藥,把對方帶出門派,只是看她可憐,實際上處久了,兩個人性格差得很大,不大能玩到一起去。

如果是在門派裏,還有別的師兄弟,林越絕對不會想起來再去找芍兒。

但現在是在外面,再沒有別的同齡人,他只能和芍兒一起玩。

而且芍兒本來不敢出門派,是他硬把芍兒拉出來的,總要對人家負點責。

林越把自己做完題的冊子拉過來:“行了,別哭啦,我這裏做了幾道題,你先抄抄我的。”

“但我肯定不會再做這些題了,”他說,“我再去幫你問問那些老頭子能不能幫忙。”

“要是老頭子們還不松口的話,”他看着終于止住哭,開始抄作業的芍兒,松了一口氣,“我自己幫你想,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寫不成也不用受罰。”

大不了這幾晚就守在芍兒身邊,不去聽牆角了。

以他林越的聰明才智,就算沒有老爺爺們,三天時間肯定能想出解決辦法的。

到底怎麽樣才能又不做題,又在易憐真那裏過了關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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