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掉頭回去

瞭望臺上值守的士兵覺得睡覺不好，想了想還是站直身子強撐着自己不睡。可還未等他站直，就覺脖子一痛，紅色的血液噴濺而出，很快就被雨水沖散。

霍震睡的并不安穩，總是能夢見些不好的東西，所以索性睜開眼睛望着棚頂發呆。

到底是身上會功夫，又當了主帥的人。他發現本該在外間睡着的随從，此刻一點聲音都無。要知道往日裏那随從總是打鼾，擾的霍震說了他許多次。

掏出枕下的劍，霍震面容冷肅的悄聲下床，慢慢朝着門口逼近。

蠟燭燒的就剩下一小截，霍胤捏了捏鼻梁，不知怎麽竟然睡意全無，心裏隐隐有種不安之感。合上書籍，霍胤剛将外袍脫下便聽得外面有爆裂聲。

猛的掀開簾子，只見漆黑的夜空中展開幾朵煙花，而本該睡着的精兵們也都驚醒，暗道這是出事了。不用霍胤吩咐，這些日子的訓練早就形成身體記憶，士兵們迅速收拾好整裝待發。

霍胤穿好衣裳，下令将五百精兵兵分三路，兩路從軍營兩側包抄，一路随他直奔營中。

好在天公作美，雨勢減小，且月亮也出來了，能看清腳下的路。霍胤沉着臉用劍鞘作鞭，打的馬匹奔的更快。猶記得那日在老侯爺房裏，霍胤留下信號煙花，只道若有急事便以此召喚他。

一朵煙花是為急，兩朵煙花是為危，而方才天空中綻放的煙花足足有四朵之多。雨水順着額頭淌下，霍胤随意抹了把臉，狹長的眸子變的越發的深沉。

還未行到軍營前，便見到裏面火光沖天，在雨天能燃起火來，那便是被灑了厚厚的火油。軍營中早就亂做一團，到處都是金石相擊的聲音。

匈奴人手持彎刀，近身肉搏所向披靡，一刀便掠走一個士兵的生命。殺了十幾人的阿勒茲面上都是鮮血，卻蓋不住他猙獰的笑意。他身量極高，身材壯碩，此刻手中的彎刀盡是血跡，讓他看起來猶如惡鬼。

他乃匈奴大将，在之前的戰役中被打的屁股開花，士氣萎靡不說還落了其他人的埋怨，為此阿勒茲吃了好多挂落，還被阿兄陰陽怪氣的諷刺一番。

在得知敵方主帥病重，骁勇悍将霍胤退走後方的消息後，阿勒茲按奈不住躁動的心，他想幹一波大的來證明自己。為了迷惑敵方，他讓部下們假裝元氣大傷，以此讓敵人放松警惕。

而今夜的雨給了他們機會，趁着夜色和雨聲的掩蓋，阿勒茲帶領幾百精英殺入敵營，點了幾處糧草不說，還傷了他們的主帥霍震。而後方的匈奴兵也趕來加入戰局，他們是有備而來，自然占了上風。

匈奴的士兵們向來兇猛，一把彎刀收割無數人頭，阿勒茲美滋滋的砍下一個小兵的腦袋，想着這次自己肯定能獲得無上榮耀。

忽地，阿勒茲聽得遠方有馬蹄聲，借着火光他看清了打頭的黑色勁裝男子，竟然是戰場上傷過他的霍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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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胤怎麽來了？！

阿勒茲被霍胤打的有點害怕他，不過随即一想，自己馬上就要勝利，自然不怯場，甚至還有點躍躍欲試想要在士兵面前打敗霍胤，立下威名。

右手彎刀一甩，就将前來襲擊的士兵砍死，熱血噴在阿勒茲的臉上，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唇，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看向霍胤的目光也越發的陰鸷。

霍胤也瞧見了阿勒茲，身後的騎兵們聽得吩咐，以不可阻擋之勢闖入戰圈，手起刀落便殺了幾個匈奴兵。匈奴兵體格壯碩，能來的都是精兵，因此反應也快，直接用彎刀将馬腿砍斷，上頭的士兵也栽落下來。

霍胤直直的闖入，宰殺了數十匈奴兵後來到阿勒茲面前。他的戰馬已經被殺死，可霍胤一點都不見慌張，他面容蕭肅，手上的長劍已被染紅，每走一步便讓在場的匈奴兵退後一步，一時竟無人敢上前。

要知道士氣在行軍打仗時是關鍵，見到士兵們怯懦的樣子阿勒茲頓時恨鐵不成鋼，他大喊道：“将士們，打贏這場我們就能獲得他們的資源，匈奴鐵騎踏破中原指日可待，一切都是我們的！”

在來之前，阿勒茲就鼓動士氣，描繪了漢人的美好生活，即使在冬天也能躺在屋裏，喝美酒吃烤肉，還有無數美女環繞侍候，只要打贏這場仗一切都是他們的。

本來見到霍胤變得膽怯的匈奴兵重燃熱血，嚎叫着殺向身邊的人，同時也有十幾個拎着彎刀殺向霍胤。

阿勒茲又補充喊道：“今夜殺霍胤者，可獲黃金百兩！”

話音剛落，竟又有十數名匈奴兵抽身朝着霍胤去了。阿勒茲揚起臉，露出殘忍的笑容，他要讓這些漢人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場，那便是被匈奴男兒的彎刀五馬分屍。

即使霍胤武功再高也逃不開必死的命運，他要把霍胤的腦袋割下來挂在旗杆上，将他的皮膚剝下來做成人皮旗。阿勒茲越想越高興，手上的刀握緊，大步朝着霍胤去了。

這邊霍胤被數十匈奴兵圍住，可他面上依舊沉着冷靜，一把長劍泛起冷冷的光，轉瞬就收割了幾條人命。忽地身後有風聲襲來，霍胤從前面匈奴兵的胸膛裏抽出長劍，反手一送擋住了身後阿勒茲的彎刀。

阿勒茲面色一凝。方才霍胤在幾息之間便解決掉數人，原以為他會疲憊下來，力不從心。沒想到霍胤竟然未回頭便與自己纏鬥一招，并不見疲色。

不過，這只是臨死前的掙紮罷了，他已經派士兵去捉所有漢人将領，等他再将霍胤斬于刀下，那便勝了。

阿勒茲手中的彎刀雖看起來笨重，卻被他使用的極其靈活，手腕一轉便避開了霍胤的劍，同時彎刀朝着霍胤大空的腹部砍去，阿勒茲力大無窮，這一刀下去會直接将人砍個對半。

然而彎刀到了近前，卻無法再向前一分。只見面冷的少年将軍面帶煞氣，竟讓人不敢直視。他手中長劍将彎刀抵住後随即用力一挑，那把威風凜凜的彎刀咣當一聲被打落在地。長腿一伸，直接将阿勒茲踹個跟頭，嘴角溢出血來。

打敗一個人需要多久？在場的大顯士兵們不敢說。

自從匈奴兵們勢如破竹的殺進來之後，士兵們內心裏升起一股絕望，他們就像是在狼群中的羊，任由兇猛的敵軍宰割。

可現在，霍胤來了。

他像是戰神一般幾個呼吸間就把阿勒茲打敗，同時帶來的精兵們也帶來了生的希望。

被踹斷肋骨的阿勒茲在地上翻滾幾下，見情況不好作勢要逃，可霍胤怎麽會給他機會？阿勒茲無法忽視脖子前的冷刃，他定住身形後警告道:

“我的人現在已經制服了你們的主帥，要是不想讓他死就趕緊放開我。”阿勒茲早就派心腹去了，想來應該辦好事情，這讓阿勒茲多了些底氣。

霍胤将長劍逼近，阿勒茲的脖子頓時出現一道血線，他竟然笑了，然後挑眉朝着一個方向問，“你說的是他們嗎？”

阿勒茲艱難的轉過視線，就見不知從何處來的一隊士兵手裏拎着心腹的頭顱。

舒菡這一晚睡的都不踏實，總覺得會有什麽事情發生。所以天剛放亮她就小心的出來去後院牽馬，騎着馬從剛開的城門跑遠了。

一路上很是辛苦，舒菡怕天一追過來，更怕她不在的時候霍胤出什麽事。所以她一刻都不敢停，終于趕回了精兵營。而此時的軍營裏，哪還有人影？

舒菡心下一沉，撩開霍胤的帳子，見被褥散亂，似是走的匆忙。舒菡面色更加不好，又去了別處的帳子，都是如此。想了想，舒菡找了把匕首放在腰後，騎着馬朝着大本營去了。

還未到營前，就見升起袅袅炊煙，似是正在做午飯。

舒菡心裏踏實了一些，等到營前，只見地上都是紅色的血，混合在黑色的泥土裏很是吓人。空氣中散發陣陣的腥氣，耳邊還有士兵哀嚎的聲音。

走進軍營裏各處都能見到包紮的士兵，舒菡甚至看見鐘大夫也在其中，正在給一名士兵上藥。舒菡咽了咽口水，莫名的有些心慌。

抓住一個小兵詢問情況，那小兵斷了一只手，好在已經包紮脫離危險。他咧嘴笑笑，“舒大夫，昨夜匈奴兵襲營，但是我們勝了，還抓住他們一個頭頭。”

舒菡急切的問道：“你見過少将軍嗎，他有沒有受傷？”

小兵慘白的臉此刻浮現激動之色，瞧着竟然氣色好了起來。他眼中呈現崇拜的神色道：“少将軍太厲害了，毫發無傷！”

得了霍胤安好的消息後，舒菡松了口氣，一路上都是受傷的士兵，還有傷的只能躺在地上的人。戰争就是如此殘酷，昨天還和自己談笑風生的兄弟，今日可能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有那命好的，只丢了胳膊少了腿，好歹活下來一條性命。

舒菡越走心越難受，一張小臉皺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