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花樓少年

八寶閣可是城裏最好的店鋪, 當然裏面的東西也是極好的。

就拿被摔壞的纏枝碧玉步搖來說,價格頂了普通百姓幾年的收成。

店鋪裏的夥計都是見過世面的, 見舒靈臉色發白,忙過來遞了杯熱茶。當然,他們是不能承擔責任的,所以笑着問道:

“這支步搖價值九十五兩,姑娘,您看……”

從客人的穿着打扮上就能看出對方的身家, 夥計看見舒靈耳朵上的珍珠墜子,認出是店鋪裏的珍品,而且幾人方才還要去三樓, 自然是不差這點銀子了。

舒靈臉色發白, 紅唇也被她咬的沒了顏色。

九十五兩,她根本沒有這麽都錢。想了想,舒靈擡起眸子,裏面早就蓄滿了淚水,瞧着可憐巴巴的, 就連夥計都心裏發軟,恨不得自己替她将錢掏了。

“姐姐……”舒靈張口說出兩個字, 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似的, 噼裏啪啦往下落。

舒靈邊說邊來拽舒菡的袖子,像是生怕她跑了一般。“姐姐,這支步搖也是靈兒想給姐姐戴, 可是姐姐躲開了, 這才落在地上的, 靈兒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

眼睛微紅, 鼻頭也紅彤彤的,再加上她柔柔弱弱的聲音,讓人都以為她是一片好心。屋裏另外幾個姑娘看向舒菡,心想這當姐姐的應當照顧照顧妹妹。

舒菡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又來了。

演戲是嗎?我不會?

手指狠狠掐了一下掌心,疼的舒菡登時落了淚。她生了一雙杏眸,此刻眉眼委屈的往下落,眼睛被淚水洗過,清澈的像是一汪泉水。

聲音本就是軟糯,被疼的帶了一絲哭腔,“妹妹,你別哭了,姐姐心疼。”

舒靈懵了,都沒顧上掉眼淚,就見舒菡拿着帕子捂臉,似是很難過。

“這姐姐也太好了,見妹妹哭,自己也心疼的哭了。”

“是啊,我都羨慕了,好想有個姐姐啊。”

四周人小聲的議論傳到耳朵裏,舒靈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情況。

不是,舒菡為什麽哭

柳文玉默契的上前,輕聲道:“菡兒,你還病着,莫要太過傷心,算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府去,到了喝湯藥的時辰了。”

說着,柳文玉和舒菡便往樓下去,準備走了。

舒靈這才反應過來,不能讓她們走,若是她們走了,那誰來出銀子賠錢?

“姐姐”舒靈喊人,又要上前拽住舒菡的袖子。

舒菡側身躲開,用帕子捂臉,只露出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瞧着委屈巴巴的。她道:

“妹妹,姐姐身子不适,先走一步。你若是身上的銀子沒帶夠,便記到父親的帳上吧。”

說完,便和柳文玉走了,在樓梯拐角處消失不見。

舒靈心跳如雷,直到夥計叫她,她才回過神來。

“姑娘,敢問姑娘如何付錢?需要記賬嗎?”

夥計見她姐姐都敢上三樓,而且這位姑娘瞧着也不像缺錢的,定然是哪家的千金了,所以主動給臺階,怕千金小姐出門沒帶那麽多現錢。

舒靈咬着牙,“記賬。”

在三樓,一位衣着華貴的女子輕笑一聲,側頭對侍從說道:“去查查那位姐姐是哪個府上的,邀請到家裏一敘。”

侍從低頭稱是,暗道那位姑娘真是好命。

等回到府裏,舒靈立馬去找趙氏,說了此事。趙氏倒是有錢,但是她可不想出,所以母女二人收拾一番,抱着臨哥去找老夫人。

溫暖的屋裏,一片歡聲笑語。老夫人抱着獨孫,樂不可支。

見氣氛正好,趙氏微微一笑,輕聲道:“今個靈兒出府,遇見菡兒了。”

舒菡不回舒家的借口便是生病,但是生病還能出去逛街?老夫人面上的笑容淡下來,有些不悅。

趙氏見此,加了一把火,“在八寶閣,菡兒那孩子和靈兒起沖突,将一支步搖弄壞了,而且說記在老爺的賬上。”

趙氏嫁到舒家這麽多年,最是了解老夫人,她是個勤儉到摳門的人。之前有柳氏拿出嫁妝幫襯家裏,現在老夫人還惦記着柳氏那些嫁妝呢。

這麽多年養成的習慣,讓老夫人下意識的覺得舒菡是個不懂事的,“她手裏掐着她母親的嫁妝,為何還要記賬?”

“不孝女,慣會給家裏惹事!”

老夫人嘴角耷拉下來,臉上的皺紋越發的深了,瞧着面相就是不好相與的。

“派人叫她滾回來!用她房裏的錢填補,府裏不會給她收拾這個爛攤子!”

舒靈吓的一激靈,趙氏給她一個眼神安慰,随即轉頭笑着道:

“母親說笑了,咱們舒府家大業大,總不能讓旁人看笑話是不是?再說了,菡兒手裏的東西都是嫁妝,嫁人的時候要帶走的。對了,菡兒再過年便十七歲了吧……”

老夫人沒聽見趙氏後來又說什麽,滿腦子都是讓舒菡嫁出去,然後将她娘的嫁妝留在府裏。

要怎麽才能将東西留在府裏呢?畢竟那是她娘親給的,留女兒成親帶走很正常。

趙氏笑意不達眼底,她輕聲道:“也不知若是菡兒嫁給普通家世的男人,帶那麽多嫁妝過去合不合适,怕對方就圖咱們的錢呢。”

對啊!可以讓舒菡嫁給窮書生,這樣全了臉面,又能以不适帶太多嫁妝過去為由,将嫁妝扣下。

想到這,老夫人臉上重新挂起笑容,不過那笑容看起來多少有些不懷好意的感覺,舒靈摸摸胳膊,将雞皮疙瘩壓下去。

“你是不是有個親戚,剛考上秀才?”

老夫人說的是趙氏娘家的一個遠方表弟,今年二十多歲,人瘦弱又長的一般,尤其是下巴上有個黑色的胎記,瞧着很是瘆人。

正常男子像他這個歲數已經當爹了,然而他連婚事都沒定下。

科舉考試考了一年又一年,在今年終于當上秀才了。此人在中了秀才後大喜過望,昏迷過去,趙氏的父親曾拿此事當笑話給她講過。

趙氏笑笑,也沒提那人的長相,只道:“他年長菡兒幾歲,怕是菡兒不願意。”

老夫人拉臉子,“歲數大好,會疼人。再說了,人家是秀才了,她有什麽不願意的。這樣,哪天你叫他來一趟,若是合适直接将婚事定下了,菡兒不小了,該成親了。”

趙氏笑笑,也不說破老夫人的打算。左右舒菡的嫁妝留在府裏,都是要給自己的兒女花的,讓老夫人出頭最好,免得自己被旁人說成繼母對女兒不好。

此事定下之後,老夫人明顯心情好了,逗弄小孫子都覺得有力氣了。

沒過一會,就聽得府裏的丫鬟匆忙進來,喘着大氣道:“老夫人,門口有貴人來了!”

老夫人不滿的訓斥,“慌慌張張的,像什麽樣子!哪個貴人?”

丫鬟搖頭,“那人沒說,直接說想見大小姐,瞧着對方非富即貴。”

老夫人皺眉,莫不是舒菡在外頭做了什麽壞事,人家上門讨說法了?不行,得讓他們去柳府找人。

“你去告訴一聲,就說她不在府裏,現在在她外祖柳家,讓對方去柳府找人。”

丫鬟當然是聽從吩咐了,趕忙再跑出去,告訴一聲。

門口處,被嘉禾郡主派來的侍從笑笑,也不多說,轉身便離開了。

等到舒菡被嘉禾郡主接去見面的消息傳來時,老夫人手裏的撥浪鼓當啷一聲,嘴唇嚅動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這,這麽好的機會,怎麽就錯過了!

老夫人悔不當初,恨不得将幾個時辰前的自己打一巴掌。而屋裏的趙氏母女知道後,暗想,完了,現在舒菡有郡主撐腰,怕是無法将其嫁給落魄秀才了。

舒菡不知道舒家因她而生的震動,她坐在嘉禾的對面,正和當朝郡主談笑風生。

嘉禾郡主掩唇輕笑,覺得面前的小姑娘着實是有趣。

她特意叫來兩個俊俏的面首過來,為她捶腿揉肩。嘉禾此舉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小姑娘什麽反應,若是像其他人那樣眼裏閃過羞恥或者不屑,那這個朋友怕是無法交下了。

從京城裏出來,嘉禾每到一處便停留些時日,也認識一些有趣的人。今日在三樓,她看着這個小姑娘演戲,着實是有趣。

小姑娘進門後不僅沒有奇怪的反應,嘉禾反倒是在她的眼裏看出幾分羨慕的神色。

舒菡确實是羨慕了,嘉禾的面首自然都長的極好,看起來賞心悅目的。而且二人攀談的過程中,面首規矩懂事的倒茶,侍候的比紅袖還令人愉悅。

嘉禾見舒菡面帶笑容,她眼波流轉,笑着道:“舒姑娘不若今晚留在這裏吧,你我也能促膝長談。”

舒菡猶豫了一瞬,嘉禾以為她不願意,面上不顯,心裏卻冷了下來。

“姑娘不願意?”

莫不是嫌棄她的院子髒?

舒菡立馬揮手,“當然不是,就是還要勞煩郡主幫忙通知一下家裏,免得他們給我留門等着我。”

嘉禾笑了,小姑娘太有趣了。

“這是自然。”

倆個人越聊話越多,嘉禾還讓人上了酸甜的果酒助興。

果酒雖清淡,可架不住二人聊的開心,難免多用了幾杯。

等到紅袖扶着舒菡去房裏的時候,她顯然已經醉了。

“沐浴。”舒菡唇齒不清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紅袖将舒菡扶在椅子上,才出門去張羅。

等到泡在溫水裏,舒菡迷迷糊糊的小腦袋才變的清醒一些。

她沐浴向來不用旁人侍候,所以就讓紅袖下去休息。紅袖怕她醉酒出什麽事情,想了想,打算去廚房要一碗醒酒湯。

舒菡将脖子以下都沒在水中,閉眼睛休息一會。

紅袖回來後,侍候舒菡将一碗醒酒湯喝下,大半的酒氣就散了。

“行了,天色黑了,你快去休息吧。”

舒菡揮揮手攆人。

紅袖将郡主派人送的衣物放到屏風後,這才下去休息。

舒菡也沒多泡,拽過棉巾布将身上擦幹後,又拿起另一塊擦拭頭發。套上單薄的寝衣後,轉身從屏風後出去。

“啊!”

舒菡被眼前的高大人影吓了一跳,随即鎮定下來,趕忙将人拉到一旁,低聲道:

“阿金,你不要命了?有什麽事情去茶樓等我便好,你怎麽敢擅闖郡主府!”

她着急的說道,等說完才注意到少年好似換了身衣裳,“你……”

總感覺他好像哪裏不太一樣了。

少年眼眸輕垂,看着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她的手小,軟軟的,熱熱的,被觸碰的地方有些酥麻。

舒菡見他不回話,順着目光看下來,這才發現自己還抓他的手掌。趕忙松開手,舒菡不自在的摸摸耳朵。

少年個子高,她才剛到他的胸口,因此聽他說話也是從上頭傳來聲音,

“郡主派我來伺候你。”

與此同時,被兩個美男環繞的郡主聽完手下來報後,微微一笑。看,自己多麽貼心,還給舒菡安排了美男子。

“賞。”

等在外頭的知府和杜公子點頭哈腰,接過郡主的賞賜。

得了郡主的賞賜,倆人喜笑顏開。不枉費派人蹲守藥堂,費了許久的功夫才将人抓住。

屋裏,舒菡有點發蒙,什麽意思?

莫不是自己還未醒酒,現在的一切都是做夢?這麽想着,舒菡伸手朝着阿金的胳膊掐了一下,而後杏眸圓睜,問道:

“疼嗎?”

少年身材精瘦,舒菡的力氣又不大,而且他素來習慣身體受傷或者疼痛,所以現在沒什麽感覺,他如實搖頭道:

“不疼。”

舒菡松了口氣,看來真的是在做夢了。

“你為何在這裏?不對,什麽叫郡主叫你來侍候我?”

她仰着頭,就見他唇角勾起,本就出色的容貌越發的吸人目光。

修長的手指纏上她的秀發,他低聲道:“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在被抓到時,他是不甘的,且想了很多種同歸于盡的法子。

但是現在,他改主意了。

一炷香之前被喂下的藥開始起作用,一股灼熱從四肢開始,朝着某一處聚集。

少年自然知道這是為何,在花樓裏長大,自然懂的更早,或者說,他比旁人懂的更多。

懵懵的舒菡仰着頭,看着他的眼睛,說了一句:“你眼睛為什麽紅了?”

少年眼尾處宛若抹了上好的胭脂,平添了幾分撩人風姿。

他輕笑一聲,胸膛微微起伏,身上松散的衣物随之更加滑落,露出大片的肌膚。

舒菡看直了眼。

修長的脖頸,突起的鎖骨,再往下便是肌理分明的腹部。

忽地,一只修長手指撚了一下,将衣衫合上。

舒菡覺得,這夢境也太香.豔了吧。

殊不知,她自己身上的衣物更是引人。單薄的衣料半透不透,增加了朦胧之感。又因着貼身,所以顯露出她姣好的身段。

烏發披散在肩上,襯的臉頰更加白皙,加上醉酒的緣故,浮現的淡淡的紅。

像是夏日裏飽滿多汁,熟透了的桃子。

想到汁水豐沛的桃子,少年喉結上下微微滑動,他渴了。

舒菡歪着頭,眼睛眨了眨,“阿金,你今天感覺哪裏怪怪的。”

少年身後的燭臺搖晃了幾下,就見他狹長的眸子愈發的黯,像是濃墨在他眸子裏化開。他薄薄的唇勾起,聲音有些啞,

“是嗎?哪裏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這可将舒菡難到了,她說不出,但是能感覺出來。

“對了,你有他的消息嗎?”

她記得的,阿金說若是她借給他錢,十天之內将霍胤帶到她面前。

仰着小腦袋,紅唇微張,這樣的小姑娘瞧着就格外的嬌憨可人,而且還是口口聲聲說要對自己好的姑娘。

少年向前一步,将她逼向角落裏。手指緊握克制躁動,他啞聲道:“我來兌現承諾了。”

既然都是暖床,與其給郡主,莫不如上了她的榻。

姑娘家的香氣萦繞在鼻尖,将周身的空氣都變的香甜和粘稠。

指甲狠狠扣住掌心,疼痛讓他清醒片刻。

他看着她水潤潤的眼睛,“我就是你要找的人,現在,我就在這裏。”

舒菡懵了,喝過酒後聲音軟糯之中帶了點嬌,“阿金,你在說胡話。”

見少年只笑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後問道:“你真的是阿胤嗎?沒騙我?”

少年剛要點頭,便有一只溫熱的手攀上他的臉頰。

而後,便是近到咫尺的小臉。近到他能看清她的睫毛,看到她眼睛裏的自己。

呼吸莫名的加重,理智告訴自己應該躲開,可身體卻不由自主的任由她摸來摸去。

舒菡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圈,不是易容,但是不能他說是就是了。

她沒注意到,少年胸膛起伏的更加劇烈,眸子裏仿若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燒。

“現在就開始嗎?”他低喃了一句。

臂膀因為緊張和興1奮而變的緊繃,整個人都似在火中炙烤,又熱又燥。尤其是被她觸碰過的地方,就像是在點火。

在花樓裏這麽多年,便是耳濡目染,他也知道男女之間的事情。

盯着她的紅唇,他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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