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五個世界完結

雲維尴尬的笑了笑, 轉移話題道:“小公子生的可真俊朗,和公子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檀香面帶喜色, “他,他知道阿胤的存在了?”

雲維面帶微笑,“這是自然,我此次來便是接小公子回京,認祖歸宗。”

檀香喜的有些不知所措。

盼了十幾年的願望,終于實現了, 可以帶着他們的孩子和郎君團聚。

檀香有些坐不住,作勢就要收拾行李。

“娘,”少年長臂一伸, 溫聲道:“您去泡壺茶吧。”

“對對, 看我,一高興就忘了。雲維,你坐下稍等。”

等到檀香出去,少年的面色冷了下來。

狹長的眸子帶着洞悉一切的神色,看的雲維後繼發涼。

不愧是侯爺的孩子, 連表情也像極了。

“你說你是他派來的,那總要表明身份吧。”說完, 定定的看着雲維。

雲維明白, 小公子的意思是讓他說公子的身份。可是臨來之前,侯爺特意囑咐過,先不告訴他。

當年和檀香一起的公子, 此時成為寧遠侯了, 而且府裏妻妾俱全, 便是嫡子嫡女庶子庶女都已經一群了。

當時剛收到消息時, 侯爺是震驚的, 冷靜下來之後,竟然超乎預料的,要将此子認回來。

雲維想,并不是因為侯爺挂記着檀香,只是因為侯府需要出一個人侍奉權貴。而這個人人選的名額,便落在了沒什麽感情,又出自侯府的小公子身上。

侯爺還吩咐了,若是長的好便領回來,若是長的一般,就随意給些銀票打發了。

到時候再想辦法便是。

顯然,小公子的長相是前者。

雲維笑笑,回答少年的話,“小公子,您的父親出自京城貴族,等到京城便知。若是小公子方便,我們明日便啓程。”

找到父親,已經成為母親的執念了。入了舒府,在得知舒姑娘派人進京找後,母親的病情越來越好,再也沒發過。

他垂了垂眸子,為了母親,那便認了吧。

少年想明白後,剛要回話,便聽得雲維又說了一句:

“去京城的路途遙遠,不若讓夫人在此等候,待來年春暖花開之後,再來接她。這樣,也免了旅途奔波。”

他一番話說的好聽,少年卻聽出了點不同尋常,清澈的眸子直視雲維,淡聲道:

“若是如此,那便等春日後,我與母親一同走。”

開春再走?這可不行。

京城那邊急着呢,要不然他也不能跑死了六匹馬來到這裏。

寧遠侯讓雲維來辦事,自然是因為檀香認識雲維,而且雲維也靠得住。耳提面命,讓雲維一定将人帶回去,解了侯府這個難題。

如若不然,怕是侯府世子或者底下哪個嫡子就要被推上去了。

雲維細細的打量少年,發現他長的不止和侯爺像,也是極其像世子。

親兄弟,雖是同父異母,但是極像。

雲維語重心長的道:“小公子,您早些進京,也能早些享受榮華富貴。而且,公子在得知有您的存在後,非常想見到您。早日回去,父子團聚啊。”

少年不為所動,他堅持道:“去與不去,我都要同母親一起。”

雲維心裏叫苦。

畢竟侯爺想将小公子認回來,但是沒說将孩子娘帶回去,甚至都沒提檀香。

雲維識趣,也不會主動去提。檀香的着落還是來的路上,雲維想出來的。

見少年堅持,雲維頓了頓,道:“這樣,明日一早,我們共同啓程,如何?”

少年沒說話,這時檀香進來,正好聽見雲維所說,點頭同意。她想早點看見心上人,十幾年未見過了。

事情就這樣定下,雲維說明日一早來接他們母子。

檀香心情甚好,送完雲維後,見兒子沒那麽欣喜。她心情甚好的逗他,

“是不是舍不得舒姑娘?”

少年面上不顯,耳根子卻紅了一片。不過他沒說,只說覺得雲維有些奇怪。

檀香笑笑,将耳邊的碎發攏了攏,道:“你這是歡喜的,等過些日子就能見到你爹了。”

母親這樣高興,他也沒法說什麽。

“對了,你去舒府一趟,告訴姑娘一聲。”

明日一早便去京城,自然無法陪她去郡主那,而且檀香繡了些帕子,做了些糕點,都是給舒菡的。

少年拎着東西,冒着寒風往舒家去了。

舒菡收到消息,直接讓紅袖将人帶進來。少年先是行禮致謝,他破天荒的看着舒菡眼睛說話。

“姑娘,我們要找的人派了手下來接我們,明日一早便啓程。所以,怕是不能陪着姑娘去郡主府了。”

舒菡訝的眼睛都圓了。

沒想到寧遠侯動作這麽快。

舒菡想了想,在原文裏,檀香因病沒挺過這個年,而寧遠侯的人只接回阿胤一人。

現在,檀香活的好好的,事情的軌跡改變了。

但是,舒菡心裏的憂慮半點沒少。她記得寧遠侯生性風流,府裏的莺莺燕燕不知幾何,檀香若是知道了,會不會發病?

想到這,舒菡斟酌着開口,“聽我大表哥說,你的那位父親在京城裏是權貴,而且————好似早就娶親生子了。”

少年表情沒什麽變化,想來他早就料到了。

也是,聽檀香的描述,就知道他的生父是個貴公子。既然如此,又怎麽會不娶親呢。

舒菡眼眸一轉,接着暗示:“——-聽人說,好像妾室也擡了。”

這回少年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他劍眉蹙起,直接開口問道:

“姑娘可是知道他的來歷?”

舒菡沒想到,寧遠侯派人接他們娘倆,竟然連身份都沒說。

有點奇怪。

但是舒菡沒多想,對方不告訴他,不知是何意思,但是自己要說的。她的任務是幫助霍胤,而不是幫助寧遠侯。

舒菡溫聲将寧遠侯介紹了一遍,就見少年正在沉思。

半響後,他肯定的道:“對方不想讓我母親進京。”

舒菡無奈的嘆氣,“高門大戶都是如此,還有很多外室有了孩子後,去母留子。”

說完,舒菡擡眸,和少年狹長的眸子對上。

二人趕緊往回趕,猛的推開門,就見眼前有繡花鞋在晃。

舒菡尖叫一聲,少年上前将挂在橫梁上的人抱下來。

好在他們趕的及時,檀香的脖子上留下一道勒痕,人救過來了。

檀香粗喘了幾口氣,沙啞的聲音道:“是——-是雲維。”

少年面色一凜,舒菡也心驚肉跳。

寧遠侯好狠的心,竟然真的打算去母留子。

舒菡覺得他們留在這裏不妥,“跟我回府,安全一些。”

這裏圍牆低,外人很容易跳進來。而且,在舒家有那麽些家仆,總歸是比這裏安全的。

少年搖頭,“姑娘,快回去吧。”

舒菡知道,他是怕連累自己。她握緊拳頭做出防備的姿态,說道:

“我外祖家有高手,這就将人叫過來,你們同我走吧,在我身邊我也安心。”

少年的睫毛顫了顫。

幾人從舒家的後門進去的,與此同時,柳府派的高手也到了。

他們只被下達了一個任務,保護院裏所有人的安危。到了之後便各自散去,藏了起來。

舒菡看着阿胤端藥碗進來,她道:“我來吧。”

他只搖頭,低聲道:“做慣了的。”

舒菡看着他的背影,覺得有些心酸。

他從小就比旁的孩子懂事早,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親爹,然而對方竟然想殺他娘。

舒菡想,這要是自己,肯定受不了,會瘋的。

“娘,喝了藥再睡。”

床榻上的檀香半睜開眼睛,在瞧見床邊人後,她紅着眼睛哭泣,“雲維要殺我,公子,雲維要殺我。”

她哭哭啼啼,是将少年認成了他爹。

見到他手裏褐色的藥汁,她猛的将藥碗打翻,燙人的藥汁灑在他腿上,少年悶哼一聲。

舒菡上前一步,攥住他的手腕作勢就要将他拉起來,豈料檀香也不知怎麽了,竟然一口咬在了少年的小臂上。

舒菡急了,“哎,別咬啊,他是你兒子。”

然而檀香雙目發紅,模樣凄厲,瞧着似是入了障,根本不聽旁人說話。

舒菡擡頭,見少年一臉鎮定,似是不知道疼一般。

過了一會,檀香咬累了,松開嘴睡着了。

少年這才起身。

舒菡埋怨似的嘟囔,“怎麽就不知道躲開。”

他抿了抿唇,“我娘她,心裏不舒坦。”

“這樣能心情好一些。”

舒菡拽着他的胳膊,将人往外室帶,讓紅袖回去取藥箱。

先讓他自己将腿上的燙傷處理一番,而後将人按在桌子旁,撸開袖子看他的胳膊。

舒菡愣住。

少年抿着唇往回拽手。

舒菡擡起眸子,因着心疼聲音軟乎乎的,“都是你娘弄的?”

從腕子開始,到關節處結束。整個小臂上牙印遍布,舊傷呈現褐色,而方才咬的則是鮮紅的,血肉橫飛的。

舒菡看的心裏發顫,眼睛都酸了。

在聽得他輕描淡寫的說無事時,終是落了淚。

這滴淚似是燙人一般,驚的少年猛的從座位上起來,

“姑娘,我自己來便好。”

舒菡沒回答他,反倒是吩咐紅袖去煮些軟爛的粥水,等檀香醒了喝。

她握着對方的腕子,明顯能感覺出對方身材精瘦。

“我來就好。”

他見她垂着頭,有些慌亂。小姑娘怎麽就哭了呢。

見她哭,他心口處有些顫。

舒菡手沒動,晃了晃他胳膊道:“坐下,我給你上藥。”

他不說話了,順從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發鬓。

舒菡也沒做過這等事情,只能拿最好的藥粉塗上,然後再小心的用棉布包紮好。

一圈一圈的棉布,纏在他胳膊上,也像纏在他心裏。

看着對方垂眸咬唇,他想,定然是害怕了吧。

“其實,我娘————她只是發病時才這樣。平日裏什麽樣姑娘是知道的,向來和善。”

舒菡的包紮工作正在收尾,聞言擡頭看了他一眼,二人對視。

杏眸水潤潤的像是被洗過,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

鼻頭也有些紅,瞧着可憐巴巴的。

他放輕了聲音,似是哄人般,道:“真的。”

舒菡當然知道檀香是什麽樣,也知道這次病發完全是因着那個叫雲維的人。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笑容來,“我知道的。”

手上動作依舊,系了個蝴蝶結後将他的袖子放下。

翌日一早,舒菡收拾妥當,讓紅袖帶上禮物後,主仆二人往院門口走。

“小姐,您看,”紅袖說着指了指拱門處。

晨曦的光亮甚是柔和,少年穿了之前的那身黑色勁裝,脊背挺直,站在那似一棵翠竹。

“姑娘,”他走過來,和舒菡說話。

昨夜出了那樣的事情,舒菡也沒打算叫他,想着讓他好好歇息一番。

“你娘好些了嗎?”

少年颔首,“多謝姑娘。”

舒菡沒說什麽,有他在總是好的,免得嘉禾郡主又要送她男人。

嘉禾的行程是明日天不亮便走,今天是提前送她,也是最後再聚一次。

到了後,不免要喝酒助興,不出意料的,舒菡又喝醉了。

往房間走的時候,舒菡伸出一只手比劃着,“我————我就喝了這麽一點呀,沒醉沒醉。”

喝醉的人,都說自己沒醉。

紅袖一臉無奈,少年看着她紅彤彤的小臉,心想,她喝醉後像是換了一個人。

更嬌憨了。

紅袖嘆氣,“你扶着小姐回去,我去取東西。”

除了醒酒湯外,還要取換洗的衣物,這些只能紅袖回馬車拿取。

少年颔首,在紅袖不見蹤影後,他長臂一伸将人抱起來,大步朝着院子去了。

舒菡從狐裘裏探出腦袋,迷迷糊糊的說了句,“我是在坐船嗎?”

怎麽晃晃悠悠的。

見她醒了,少年的身子緊繃,腳步也停住。抿了抿唇,他輕聲哄着道:“我,船馬上就到岸。”

黑白分明的眸子帶了絲茫然,她忽地彎唇笑了,手似藤蔓般纏上他的脖子,腦袋在他胸膛蹭了蹭。

“這樣就不晃了。”

少年不說話了,擡腳接着走,不過動作越發的輕,生怕擾了她。

到了之後,将人放在床榻上,卻不想她摟住脖子不撒手。

“姑娘,到了。”他半跪在床榻邊上,輕聲道。

因着她勾着脖子,又怕她累着,所以他就勢俯首。姑娘家的香氣襲來,他屏息。

撐着上半身的胳膊繃緊,他錯開眸子,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枕頭上。

“姑娘,到了,松手吧。”他又低低的說了一句。

這回許是她聽清了,将手松開。

房門輕響,是紅袖進來了。

少年自然是要退出去。

走到屋外,他并沒有直接返回住處,反倒是站在門口守着。

過了會,有府裏的人來送熱水,他讓開步子,允仆從進去送水。

等仆從拎着桶出來,他又站到門口。

遠遠看過去,似是門神一般。

等到水聲停了,過了會紅袖從屋裏出來,見門口的黑影,紅袖吓了一跳。

“我當是誰,你怎麽還不去休息?”

少年輕聲道:“姑娘醉了,我在此守着,也安全些。”

主要是怕嘉禾郡主又一時興起,賞賜美男。

紅袖明白他的想法,點點頭,“你站一會便回去吧,若是一會不來,那後半夜也不會來了。”

少年颔首。

入夜之後,寒風就變得特別大。

站在門口的少年望望院門口,現在已經後半夜了,想來不會再來人了。

搓搓凍僵的胳膊,傷口處被凍的有些癢。

正打算離開時,聽得房裏噗通一聲,似是重物落地。

少年想都沒想,直接破門而入。

他怕她出什麽事。

等繞過屏風入了內室,便見裹成一個繭狀的小姑娘,紅撲撲的臉蛋,在地上睡的正香。

提起的心放下,輕柔的将她抱起來,重新放回榻上。

醉酒的姑娘嘀嘀咕咕,他認真分辨了一會,聽的她說的是:

“霍胤,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

本該立刻離開的,但是他蹲下,看着她的睡顏發呆。

什麽是情,他一直都不知道,也不相信。

他的母親為了父親,苦苦支撐十幾年,卻落的個這樣的下場,那人甚至不想留她性命。

這是情嗎?不是的。

但是自己的母親,又是什麽力量讓她撐過這十幾年?

修長的手指大着膽子勾住她的發尾,他輕聲問:“你知道什麽是情嗎?”

睡着的人自然不會回答他,只歪着腦袋呼吸越發的均勻。

手上的烏發柔順的像是綢緞,他內心難掩喜悅。而最讓他喜悅的是,姑娘很關心他。

十幾年,他覺得自己生活在一片黑暗中,每日醒來都要忍受旁人異樣的目光,都要忍受母親的病發。

而她,就像是照射進黑暗中的一縷光。

什麽寧遠侯的兒子,什麽榮華富貴,都遠遠不及這束光來的重要。

他勾唇看着她,想明白後他身心輕松。

腦袋忽地刺痛一下,他閉上眼睛。

舒菡是被一陣白光給晃醒的,各種記憶如潮水一般湧入,刺的她腦殼疼。

緩了一會,她忙起身,就見床榻邊的少年面上帶笑,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舒菡三步并做兩步爬到他身側,手掌撫上他的臉頰。

被熟悉的氣息環繞,她笑了笑,眼眸卻變的濕潤。

“原來,困住你的是心結。”

被壓抑在角落裏,平日不顯露的情緒。他其實是恨寧遠侯的,只是怕母親不高興,這才不表現出來。

舒菡有些心疼,上前親了親他的額頭,道:

“是因為我嗎?”

心結開了,任務也完成了。

舒菡不滿的又親了幾下,嬌聲道:

“可是,你還沒說過喜歡我呢。”

少年自是不會回答,那些過往的二人在一起的甜蜜記憶,只有她有。

懲罰似的咬住他的唇,她一手拿過珠子,道:“霍胤,記得說喜歡我。”

“霍胤,我們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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