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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娘子蘇梅◎

蘇柏回去就找蘇棟說了這個事兒。

蘇棟最近在家裏不好受, 他把自己辭職回來種菜的事兒和家裏人說了之後，被自己媽和媳婦雙打。

離家幾個月, 回來的時候還享受着大家的誇贊, 心裏別提多美了。

等老娘問放幾天假，他說實話之後，立馬就看她們變臉了。

這幾天日子一點都不好過。

蘇柏來找他一起去賺錢, 他真的有一種謝天謝地的沖動。“哥，你可算拯救我了。”

蘇柏笑道, “自家兄弟, 這錢也不是一個人能賺完的。你跟着去了一趟城裏, 也算是有經驗了。”

蘇棟被自己哥誇贊了，心裏美滋滋的, “那可不，我現在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對了，到時候要不要把嫂子和我家劉月也叫上, 要是有女裝, 她們也好說。”

蘇柏想了想許清那個性子，考慮了一下，還是點頭了。

他覺得許清接觸外面的事情多一點也好。這也是個鍛煉成長的機會。

陳月英知道蘇柏是來帶自己兒子賺錢的，臉都笑成一朵菊花了, “還是蘇柏懂事, 賺錢事兒當然是找自家兄弟。打斷骨頭連着筋, 十根筷子掰不斷。”

二嬸語無倫次的說教着。

蘇柏笑着點頭。連連稱是。

蘇棟道, “哎呀媽，行了, 大哥忙着呢。”

然後趕緊解救蘇柏, 把人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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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月英道, “你以為我想啊，這不是指着能帶你賺錢嗎？你也是個傻的，城裏那麽好的機會，你咋就不去呢？”

“我說了，我想回來種菜。在家裏賺錢多好啊？人家就是靠着這個發財的。我們也能學起來，以後全家人都能有活幹，這不挺好嗎？”

“說的倒是好，誰知道能不能行。對了，讓你妹子去城裏頂你那位置，咋就不行呢？太可惜了。”她還是可惜兒子那個臨時工的工作。

蘇棟直接道，“我已經辭職了，那活也不是說想去就能去的，蘇楠只是個小領導，沒啥權利的。要不然梅子咋沒去？我那次就是趕上趟了。”

關于蘇楠在城裏的事兒，蘇棟都沒和家裏說實話。太了解自己媽了，這要是知道蘇楠在外面當老板了，還不趕緊兒要把他媳婦和柳柳打包送城裏去？

蘇棟自己在城裏待過，聽蘇楠講過外面的事兒，自然知道不是那麽簡單的。和人家合夥做生意，要是自己不懂事，回頭人家直接散夥，那食堂就開不下去了。

等以後有了自家的生意，再帶家裏人發財。

陳月英也只是可惜，知道沒機會了，就在家裏念叨。

現在她可不和大房拌嘴了。畢竟人家能帶自家人賺錢呢，還指着以後楠楠有出息了，把柳柳帶出去。沒準能讓柳柳找個城裏人。

劉月高興道，“那我不是得跟着出去做生意了？”

蘇棟抖起來了，“那可不，這可是賣衣服的生意呢，你以前只找別人買過，還沒賣過衣服吧。”

“那我是不是能挑好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劉月滿臉興奮。

“看我心情吧，給我倒杯熱水去。”蘇棟歪在炕上裝大爺。他最近被折磨慘了，可算是找到崛起的機會了。

劉月白他一眼，扭着腰就去廚房倒水去。心裏想着，就讓你裝。回頭再算賬。

蘇柏回去也把這事兒和許清說了。

許清一聽要帶她去做生意，就不敢去，“我就不去了吧，我也不會說話。”

蘇柏道，“沒事兒，讓蘇棟媳婦說，你就幫着看東西就成。你多看看，以後總要學會的。”

聽到這話，許清心裏有些難受，她确實是比不上劉月聰明，會讨人喜歡。

每次兩家一起吃飯，劉月那嘴就沒停過。

“我不去了，我不想去。外面冷。”許清低着頭道。

看她這樣兒，蘇柏也沒強迫她，她身體不好，确實也不好受凍。到時候只能把柳柳喊出去了。小姑娘帶出門去見見世面也好。

蘇柏又去隔壁和蘇棟打招呼了。

許清心裏不痛快，回了娘家。她娘家離得近，平時走動方便。

一個村子中心，一個在村尾。老許家人這大冷天的也沒出門，都在家裏烤火說家長裏短。

說着說着就看着許清回來了。

許媽張翠菊頓時高興道，“正說你們家呢，你就來了。”

許清聽這話就有點高興，問道，“媽，說我啥呢？”

“說你家蘇柏有本事啊，開年就要帶人出去。也不知道有沒有你兄弟的份兒。這賺錢的機會不帶自家兄弟，那可不行。你回頭和蘇柏說說。”

“我不想管這事兒。”許清不高興道，“說多了怕他不高興。”

“他是因為蘇楠那事兒說你了？”張翠菊問道。這幾天女婿回來了，她都不敢上門，就怕女婿問她這事兒。

張翠菊對蘇柏這個女婿還是有點怕的。一是蘇柏這人發起火來也唬人，二來就是關于閨女那孩子的事兒，她有些心虛。不敢面對。

所以一般是能不見就不見。

許清紅着眼，“他倒是沒說我，就是我自己難受。我就是感覺自己特沒用，配不上他……”

她把蘇柏找他一起去賣衣服那事兒說了。“我咋就這麽沒用呢，啥事兒都不能幫襯他。”

聽到這話，張翠菊心裏也難受了。難受的是女婿有賺錢機會，卻從來不考慮自家兄弟。

堂兄弟雖然也是兄弟，但是那不是也隔着一點嗎？媳婦的親兄弟就不值錢了？

張翠菊抱怨道，“我就是看穿了，他就是瞧不上咱家。以後就發達了也瞧不上咱家。也瞧不上你。得虧當初沒考大學呢，要不然早把你給抛棄了，人家隊長家那閨女條件好，也被個城裏人說不要就不要了，你這更別指望。”

原本準備來找安慰的，被自己媽這麽一說，許清越發的難受了。

從娘家回去的時候，她就聽到裏面說話的聲音了，聽到那個聲音，她就緊張起來。

是大姑子蘇梅回來了。

蘇梅只前陣子回來過一次，那次還是因為蘇楠離婚的消息傳到了她那村子，她回來證實一下，在家裏發了老大的火才回去。

這次過來，又是想打聽蘇楠在城裏的情況。

她打算去城裏看看蘇楠。

“隊裏最近太忙了，明年分田地，大隊長就找我商量這事兒。”蘇梅喝着開水，和家裏人說起自家的情況。

她現在是隊裏的小隊長，管着十幾戶人家的生産工作。

作為一個女同志來說，能當上小隊長，那可不容易。但是誰讓她有能耐呢，幹活是鐵娘子，做事爽利，人也大氣。

“我現在啥也不發愁，我就發愁楠楠那事兒。”蘇梅眉頭都蹙起來了，“我非得親眼看看才放心。”

李秀芳道，“你哥回來都說她過得好，讓咱別擔心呢，你去幹啥啊？”

“我去看看，我哥也不是特別信得過。”她哥容易感情用事，特別心軟。

說這話的時候，許清從門外進來。姑嫂二人打了個照面。蘇梅喊了聲大嫂。

許清低着頭應了一聲就進屋裏去了。

蘇梅：“……”

等許清進屋了，蘇梅繼續道，“我還是要去看看，反正一去一來就兩三天的事兒，還能趕着回來過年。”

李秀芳為難道，“那家裏這邊，你不操心了？可別為了娘家的事兒讓你婆家不高興。”

“我把外面的事兒處理好了就成了，家裏就交給水生。總不能都我管着，回頭我回去檢查一下就好了。”

李秀芳看她這一副爺們兒的樣子，就勸道，“你這脾氣啊，得改改，對你男人咋這個态度呢？”

“我啥态度，家裏家外我操心還不夠，還讓我一個個伺候呢？”蘇梅滿臉不認同，“現在是新社會了，咱們女人要站起來了。我拿的工分比他還多呢。”

李秀芳：“……”

蘇老太笑呵呵道，“行了，這樣挺好，梅子打小兒就有鐵娘子的樣子。去看看楠楠也好，你們姐妹也好久沒見了。”

拿到了蘇楠這邊的地址和聯系方式，正準備走，李秀芳又把蘇楠給她買的東西讓她帶上。蘇梅一看，驚嘆道，“給我買雪花膏做啥啊？我這臉還用得上這個？”

李秀芳：“……”這閨女真是不像女娃兒樣子。

……

蘇楠最近忙着收錢。

賣往農村的衣服銷售的特別快。這幾天趕制出來的存貨都已經要銷售完了。

而且每次都給現錢，所以蘇楠她們這錢來的特別快。

她每天都要去一趟銀行把錢存起來。

孫武剛都覺得這服裝生意可以做起來了，特別是李廠長，也指望着把倉庫裏的庫存都賣出去。

孫武剛就找蘇楠商量，要不然幹脆開一家服裝店。

蘇楠道，“服裝生意是好生意，現在大家都舍得吃穿，但是真要把服裝生意做起來，就不能像現在這個樣子。”

“咱們還是得把市場放在城市裏。城市裏的購買力還是大的，人家一個月買一套衣服都舍得買。農村那邊只能在過年的時候賺一筆，平時很難有生意。這樣就要求我們的産品品質必須要。現在紡織廠的布料，你覺得能過關嗎？”

孫武剛不說話了，現在服裝廠确實想要進一批新機器，但是得一大筆錢，服裝廠拿不出這筆錢來。

還需要購買新的紡織漂染技術。這都要錢。紡織廠現在差的就是錢。要不然也不至于食堂都辦不起來了。

蘇楠道，“如果從外面買布料做衣服，成本也提高了。我們也沒有合适的門路拿到好的布料。另外風險太大。所以還是要再琢磨琢磨。至少手裏的本錢多一點再考慮。不過你要是有好的門路，咱也可以商量。”

孫武剛在外面哪裏有好門路，他自己也是剛入這一行。

只是還是覺得可惜了。這麽好的生意。就只能賺這一陣子。

不止孫武剛覺得可惜，蘇楠何嘗不是呢？可是現在确實還沒到時候。她自己的能耐還沒到那份上。現在做這個生意，她沒把握。而且本錢也不夠。服裝生意的本錢可比在這裏開辦食堂要多。

關鍵是客源還沒這麽穩定。所以蘇楠不想貿然去開始。

這事兒被蘇楠暫時放在一邊，和孫武剛商量這事兒之後，兩人也沒有再提起來。

蘇楠則是和孫武剛商量着辦年夜飯套餐。有些單位員工要值班，不能回家吃年夜飯。這種時候就推出年夜飯套餐，讓人吃一頓熱乎的年夜飯。

孫武剛一聽，笑道，“行啊，這個倒是新鮮。可以試試看。我看不止是針對單位，很多人廚藝不好的，也可以這麽辦。”

決定了這個項目，蘇楠就和廚房的人宣布了，還搞出了一套套餐。願意加班的，回頭工資三倍算。

廚房裏的人歡呼了起來，個個都願意加班。

加班能吃好的，還能發獎金，誰不樂意？

江玉蘭笑道，“我還準備辦些年貨的，現在不用辦了，咱就在食堂吃年夜飯了。”

蘇楠笑道，“這樣正好，大家一起吃也熱鬧。”

年夜飯的菜單是蘇楠定的，她把這些菜都教給大師傅，讓大師傅學起來。有些油炸的菜可以存放，就能提前做出來，到時候只要熱一熱就可以吃了。

蘇楠正在教大師傅做一道油炸肉丸子，聽到紡織廠通訊室的通知，立馬就去接了電話。

電話是蘇柏打的，就說兩件事兒。

一件事兒就是東西收到了，準備馬上去賣了，另外一件事兒就是蘇梅要來看她。

蘇楠：”……”

知道蘇梅要來看自己，蘇楠心裏下意識就有點兒緊張。

因為記憶深處，蘇梅同志給她的壓力太大了。

沒嫁人之前，就是隊裏的鐵娘子，連去修路都主動報名，然後認識了同樣在修路隊的姐夫葉水生。這才嫁去了離家有點遠的生産隊。

當時還擔心她遠嫁會被人欺負，結果完全白擔心了。去了之後，家裏家外一把抓。不止很快在婆家當家，還很快就在隊裏當上小隊長。

對于她和周彥的婚事，蘇梅從一開始就不大喜歡，覺得周彥在用糖衣炮彈腐蝕她的內心，讓她以後成為金錢的奴隸。

覺得周彥滑頭。

事實證明，不管是自己的原因還是周彥的原因，周彥還真不是自己的良配。

也正是因此，後來每次見面，姐姐就要把當年的話拿出來說教。心是好心，但是這一點讓蘇楠也很難受。

反正每次見面都不歡而散。最後她生病都沒和家裏說，也是不想再聽一些不開心的事兒。

蘇梅這強硬的性子直接影響的還有家裏丈夫和兩個孩子。

後來侄子學業，工作，結婚找媳婦，也是被她諸多插手。最後侄子婚姻也鬧的很不平靜。

在管教兒子方面，說起來和周彥媽還有點兒像。

但是蘇梅比周彥媽有本事。憑着自己的能耐養殖水産，搞農業創業，帶領村子發家致富，開辦工廠。成了老家當地的有名的女企業家。只是後來因為知識面不夠，廠子無法支撐，跟不上經濟發展，最後還是倒閉了。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因此受益。只是村裏人卻沒念着她的好，她媽後來常念叨，說村裏人就怪她姐獨斷專行，做出錯誤決定，導致工廠經營不善，讓大家失去了聚寶盆。

也因為事業上的失敗，導致蘇梅把心思都放在了家人身上，管得越發的多，越發的嚴格。

只是自己後來生病沒了，也不知道姐姐的未來怎麽樣。

蘇楠想着，自己是不是能試探着，稍微的改變一下蘇梅的性子呢？

雖然估摸着有點難……

她自己都緊張的咽了口口水。

蘇梅來到安陽的這天，正好下着大雪。

蘇楠在車站等半天，終于看到了年輕的姐姐蘇梅。

那一刻，再多的緊張沒了，就覺得心酸。

姐姐對她是好的，疼她的。哪怕她每次不高興，姐姐還是總是來看她。幫她教育兒子。

雖然兒子每次見到這個大姨就和老鼠見到貓一樣，寧願躲着不願見，姐姐蘇梅都願意管這事兒。

她最後懦弱的不敢再見姐姐，連死前都沒見最後一面。

“姐！”

蘇楠跑過去抱住大包小包的蘇梅。

蘇梅道，“幹啥呢，放開放開。我這大包小包的拎不住了。”

蘇楠趕緊接過來。

“來就來了，拿這麽多東西來幹啥？”

“都是家裏收的，我還去山裏弄了點菌菇，曬幹了野菜做鹹菜。你在這邊能吃，能吃好久呢。”

蘇楠笑道，“我都在這邊辦食堂了，不自己做飯了。”

蘇梅：“……那不也得吃吃家鄉的味道？”

“還真是，我就惦記這一口了。還是姐疼我。”

蘇梅看着她道，“咋了，現在還會哄我了。不和我倔了？哄人也沒用，回去了就好好和我說說你那事兒。看要不要我去找周家人說道說道。找他們領導也成。欺負了咱們蘇家人，沒那麽簡單。”

蘇楠一聽，立馬道，“姐，你可別去，我好不容易擺脫了他們，現在正輕松呢，可千萬別啊。”

“回去再說。”蘇梅沒立馬同意。

回去的路上，還在抱怨蘇楠，“這麽大的事兒都不和我說，我還是從外人嘴裏聽到的，知道我當時那個氣嗎？沒見你這麽傻的，被欺負了也不還手。不知道還手回家裏來告訴咱啊，咱給你出氣啊。你性子就随了爸。爸就是這樣，每次遇着事兒就埋在心裏。還不如媽。媽每次受委屈了知道告訴奶。”

蘇楠一個勁兒的嗯嗯的應着，至于聽了多少，就不知道了。

她現在發現了，應付姐這樣的人也很容易。反正就撿着自己想聽的聽。不要太往心裏去就成了。早知道這樣簡單，上輩子幹啥還和姐鬧的面都不敢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