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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楠：蝴蝶的翅膀◎

安陽雖然大, 但是壞事傳千裏。

張母這群人一鬧，鞋廠都知道了蘇楠的事兒了。

加上蘇楠也大小算是個名人, 才一天的工夫, 這消息就傳遍了安陽的各個單位。大家都知道了的，鞋廠那個知名設計師蘇楠，被人搶劫了。

而且越傳越邪乎, 說她多麽慘。

還有的甚至都說蘇楠如今已經不在了。

消息傳到機械廠的時候，周彥正在畫圖紙, 聽到蘇楠的名字, 還有這個新聞之後, 鋼筆重重地在圖紙上面劃出一道痕跡。

他站起來問道，“你們剛剛說什麽？”

“就是那個蘇楠……”

大家談論起來, 才想起來，周彥的前妻就叫蘇楠啊。好像聽人說，就是之前上報紙那個蘇楠。自然也就是這個……

衆人頓時都不敢吭聲了。

小陳趕緊道, “師父, 這都是別人亂傳的呢，怎麽可能那麽嚴重，應該沒事的。”

周彥什麽也顧不上了，壓根冷靜不了, 直接起身就往外走。

邱新蘭趕緊攔着他, “你幹什麽啊？上班呢。”

“不用你管。”周彥将她推開, 徑直往外走去。

一路上, 周彥心裏都是亂糟糟的。他一想到蘇楠真的怎麽樣了，就忍不住心疼。

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要答應離婚。要是不離婚, 蘇楠就不會遇到這些事情了。

想都能想到, 她一個離婚的女人在外面是多麽的艱難。

等到了鞋廠的時候, 周彥眼睛都紅了。

他急匆匆地向門衛打聽蘇楠的情況。

當知道蘇楠沒受到傷害的時候，終于放松了。也因為之前太緊繃，這一下子放松，差點都站不穩了。

平複了好一會兒，周彥這才靠着牆站着。

“同志，能幫我找找蘇楠嗎？我，我是她朋友。”周彥拜托門口的人幫忙找人。

這人見周彥一表人才，就幫着打電話到蘇楠辦公室。

不過蘇楠下車間了，壓根沒聽到電話。

“要不你晚點兒過來？”鞋廠門衛勸道。

周彥搖搖頭，“我就等等。”

一直等到下班，周彥才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在人群中那樣的精神。

周彥發現，蘇楠變化真的很大。比以前看起來沉靜了，氣質更加穩重，還帶着迷人的自信。

在人群中，這個人就和會發光一樣的。

周彥有點兒看呆了。

等看到蘇楠要上車了，他才趕緊過去。

“楠楠……蘇楠。”周彥喊了一聲。

蘇楠回頭一看，就看到了周彥。她有些詫異，“你怎麽過來了？”

“我……我聽說你事情，過來看看。”

蘇楠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看得出來周彥是真心關心她，她點點頭，“謝謝你關心，不過我現在沒事了。你回去吧。”

周彥抿了抿嘴，“蘇楠，我……我不放心你。”

蘇楠都不用他把話說完，就知道他的想法了。

但是蘇楠也挺想不通的。

在上輩子這個時候，她和周彥的感情其實已經開始發生矛盾了。周彥一心工作，創業，已經沒有耐心去關心她的情緒了。現在倒是滿心關心她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周彥，我可以再明确地告訴你，我們不可能了。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再走回頭路。”

周彥一瞬間，心底涼透了。

從腳底到頭頂，冰涼得發麻。

看着蘇楠平靜，再無半分感情，甚至還帶着一些排斥的眼神，周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蘇楠真不想他再繼續地沉溺于過去的感情中走不出來。也不想周彥再來找她了。

她勸道，“周彥，人生不只是有愛情，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值得去努力拼搏。”

周彥腦子裏想着，拼搏，拼什麽？為什麽而拼？

他還沒想明，就然後看着蘇楠坐上了車，直接走了。

那個騎着三輪車的男人，甚至還回頭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笑話他異想天開。

周彥自嘲地笑了起來。

自己可不是異想天開嗎？

如今的蘇楠，再也不是那個會為了他幾件漂亮衣服，幾口好吃的就和他處對象的小姑娘了。

她自信美麗，有才華。

反觀自己，已經找不出半點的優點來了。

此時周彥方才驚覺，自己竟然在離蘇楠越來越遠。過去的自己，自怨自艾，自暴自棄。

蘇楠在向前走，自己卻在往後退。

所以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也許有一天，自己連和蘇楠說話的資格都沒了。

自己這樣的情況，竟然還想着保護蘇楠？周彥看着天，忍不住嘲笑自己的無知。

這一瞬間，周彥似乎又找到了自己丢失已久的東西。要變得更強，更優秀，更有能力。

蘇楠還在想不通，周彥為什麽就沒創業呢？

以前周彥說為了她才去創業的，她信了，還特別感動。可上輩子證明，這男人愛事業到了癡迷的地步了。她可再也不信這個謊言了。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為了創業，她生孩子，周彥都沒趕上呢。坐月子期間更是忙得見不到人。每次和他抱怨，他就說現在多了一個孩子，要讓孩子也過得好，要更努力。

他永遠都在忙碌。漸漸地總是見不到人了。

這輩子也不知道怎麽了 ，竟然沒創業。

可別說是因為和她離婚，反正蘇楠是不信的。自己還沒重要到這份上來。

也有可能是自己離婚這個事兒成了蝴蝶的翅膀，稍微的改變了這麽一點，就改變了他的命運？

蘇楠本來還有點兒心虛，但是想到周敏也得不到好處了，心裏又舒坦了。

“也不關我的事兒，總不能為了他走首富的路，就不離婚吧。”

蘇楠很快就自己想通了。

程剛倒是開始比較起來了。覺得老板這個前夫長相倒是好，一表人才，常人一看就覺得是個有文化有修養的人。就是人看着沒多少擔當。拖拖拉拉的不爽快。老板怼兩句，就說不出話來了。

那個公安更年輕，更會讨人喜歡。人家還有耐心。老板怼了之後，人家照樣換個方式追。

前夫這沒法比了。

看老板這樣子，也不是吃回頭草的人。

程剛覺得，老板前夫這個樣子，應該是讨那些看臉的年輕小姑娘喜歡。比如那個蘇柳小姑娘就是以貌取人的。

蘇老板現在這樣子，估摸着是不會喜歡了。

有時候他都想不通，蘇老板以前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經歷什麽，怎麽看着思想這麽老成呢？

這麽一想，他更加肯定，蘇老板不會吃回頭草了。

蘇楠倒是沒多點擊周彥的事兒，她倒是關注了一下張安的情況。也擔心張家人到時候又在單位鬧事。

她雖然也不怕，但是也很煩這種事兒。

不過這群人估計是上次接受到了公安同志的教育，倒是幾天沒來了。吳公安也通知蘇楠了，張安他們的案子調查得差不多了，犯的事情挺多的。這些事情也都和犯人家屬溝通過了，所以這些人也明白現實了，找蘇楠是沒用的。以後不會來打擾她了。

蘇楠這才放心處理自己的工作了。至于張安的事兒，她基本上知道結果了，也不再關注。

也因為工作實在是太忙了，兩邊單位要設計，從以前坐冷板凳，現在則是開始兩邊催稿。

另外還有夜校開學了。

蘇楠帶着蘇柳去報名。不過蘇柳實在是文化水平太低了，連中專都報不了，只能先從初中課程開始上起來。

蘇柳後悔得不得了，要是知道有這麽一天，她肯定是要堅持将中學念完的。現在又要開始重新念了。

一想到要上初中的課程，蘇柳就害怕。但是這麽放棄也不行。

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不過以後姐妹兩人放學的時候倒是有個伴兒了。

就是辛苦了程剛了。以前是拉一個人，現在是兩個人。

蘇柳讨好地看着程剛，“剛子哥，我可輕了，我以後少吃點。”

程剛看了眼蘇柳這小胳膊小腿的，“這沒事兒。對我來說沒差別。”

蘇柳開心地笑，笑得甜甜的。

她還專門給家裏打了電話，告訴家裏，自己在外面念書的事兒。

陳月英道，“當初你不念，現在又要重新念，你說折騰不折騰？”

“這不是出來了才知道要念書嗎？楠楠姐說了，等我念出來了，以後可以參加單位的招工，可以堂堂正正地留在城裏。”

“還不如找個城裏人嫁了，你在城裏有沒有遇到啥條件合适的城裏人啊？結婚就能落戶了。”

蘇柳：“……媽，現在是新社會，我要做新時代的女性。等我賺錢了，我再找，不着急。城裏結婚都晚呢，都二十多才結婚。”

陳月英一聽就知道閨女這是在外面長見識了，和家裏不一樣 ，自己還管不上了。郁悶得不得了，“反正你去了外面就別回來，賴也要賴在外面。別學你哥這個蠢樣兒。”

蘇柳開心地笑，“媽，我知道的，我在這邊可好了。”

陳月英當然聽得出自己閨女過得好了，這丫頭藏不住事兒，要是過得不好，自己一聽就能聽出來了。

這下子陳月英可真是不擔心了。心裏很滿足。

大兒子成家生娃了，在家裏安心種地也成，反正以後養老也方便。

小兒子念書，以後争取考大學。

連自己最操心的二閨女也進城了，她還有啥好操心的。

人這心情一好，脾氣也好起來了，還能和和氣氣地去找大嫂唠嗑。說說兒女的事兒。

她嗑着瓜子，吹自家孩子過得咋樣好，咋樣出息。

“我家最不成器的就是蘇棟了，不過好歹是成家有娃子了，我也不操心了。”

她這順口一說，就說到了李秀芳的痛處。

陳月英揉揉自己嘴，“咳咳，你家老大媳婦上次咋檢查的，能不能治療，要不要弄點偏方啥的？”

李秀芳道，“上次急匆匆地回來了，還沒去呢。等下次蘇柏從城裏回來了，再帶她去。”

“哎，這事兒不能拖着，趁着年輕早點治。年輕夫妻咋能不生娃子呢。”

李秀芳搖頭嘆氣，“年輕人的事兒，我也管不着。”

兒子不在家，兒媳婦每天滿臉憂愁的，自己這個當婆婆的也不能這個時候催生吧。還能讓兒子回來？

就連上次兒媳婦躲着自己小閨女那事兒，李秀芳都不好多追究。

有時候她就覺得自己這個婆婆當着挺憋屈的。

見李秀芳不想說這些，她又扯開話題，“對了，那個李家閨女現在成天去縣裏的事兒，你聽說沒？”

李秀芳道，“不是去賣菜嗎？”

“是啊，你說這姑娘咋突然就變了，成天往縣裏跑，小小年紀還學會賣菜了。聽說賺錢了。你說咱要不要學？”

“我沒那個功夫，老胳膊老腿的也走不動。”李秀芳搖頭。

家裏現在不差錢，她也不想受那個罪。回頭她要是身體不好了，還拖累自己的孩子們。還不如保養身體，讓他們在外面沒有後顧之憂。

“我還聽說，她想上學，你說她是想幹啥啊，不是還想去城裏找她男人吧。”

李秀芳道，“人家的事兒，說啥啊？”她自己也是有閨女的人，閨女還離婚了。她就不愛說別人家閨女的閑話。誰家閨女都不容易。

陳月英頓時覺得沒趣。和這個大嫂聊天特沒勁兒了，一點好奇心都沒有。總是聊着聊着就聊不下去了。

也不愛嘴別人。

這聊家長裏短的，咋能不背後說別人的事兒呢？

陳月英嗑着瓜子，在村裏遛彎兒的時候，就看着李蘭馨騎着她那自行車回來了。

陳月英發現，這姑娘真的和以前那陣子不一樣了。

那會讓天天留着劉海，把眼睛遮住，低着頭也不看人。現在腦門兒露出來了，梳着高馬尾。看着特別有幹勁兒。

李蘭馨看到陳月英了，就對着她笑了一下。讓陳月英頓時愣在原地，“她幹啥對我笑啊？”

李蘭馨之所以對她笑。還是因為對蘇楠的愛屋及烏。她打心眼裏感謝蘇楠當初給她的鼓勵和提點。

當初蘇楠的提醒，讓她嘗試着走出去看看外面世界。

縣裏變化很大，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做生意已經可以正大光明了。街上出現了很多小攤販。

也有附近的農村人來城裏賣東西。

這讓李蘭馨看到了希望。往日裏她只能靠着和家裏種地來吃點飯。至于錢，都是她媽偷偷塞給她的。平時都不敢拿出來用，怕嫂子們不高興。

一想到以後爹媽不在，自己也不好再留在村裏，留在家裏，就很絕望。

覺得無路可走。甚至還想過到時候自我了斷。

但是現在，在城裏走了一圈，加上蘇楠成功的經驗在前，讓李蘭馨看到了另外一條路，自給自足。

她每天早起，将菜地裏的菜弄到城裏去賣錢，每天只跑一趟，賺的雖然不多，但是在村裏不花錢的情況下，基本可以存起來了。白天還能下地幫着幹農活。

晚上則是自學課本知識。

她本來是想着去高中插班，以後參加高考的，但是人家高中不接收她。不是城裏戶口，成績也不是優異到讓人可以破例。

好在高中的老師看她有誠心，給她指明了一條路，通過自考獲取學歷。這是這兩年的新政策，前兩年只在大城市試點，今年才開始全國推廣。正好讓她趕上了第一批。

李蘭馨當即就打聽了報名方式，去縣裏報了名，買了書回來看。

隔了這麽久，書上的知識基本上都忘了幹淨，但是和之前絕望的境地比起來，這是打開未來世界大門的一條道兒，哪怕是鋪滿荊棘，她也要踩着走過去。

李蘭馨知道村裏人不了解他，連家裏人也不理解她。

都覺得她該趕緊兒找個人嫁了。她心中的喜悅無處訴說，所以找蘇家人問了地址，給蘇楠寫了一封信。談她的現狀，和對未來的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