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他死了

“會對性生活有影響，對健康也有一定的影響。人體本身是兩個器官，一個摘掉，所有的壓力都在一個器官上，自然會有影響。”

“他現在醒了嗎？”霍靖南啞聲問，“如果要移植腎，我們需要做什麽？”

“病人還在昏迷中，換腎需要先配對，如果家屬有意願，可以去做個檢查。”

裴仕哲的腎被摘掉了一顆，那把刀不偏不倚，剛剛捅進了他的腎髒上。如果刀短一點都不至于傷到器官，但範恩琦拿的不是水果刀，而是一把廚房用的菜刀。

這也是裴仕哲為什麽當時直接昏迷不醒，連說句話的意識都沒有了。

裴仕哲被送到病房後，衆人一一探望過，人沒醒，他們也不能都守在病房裏。

裴東貿先回家去聯系認識的醫院，讓遠在大都的裴仕茗也幫忙和醫院聯系一下有沒有配對的腎可以移植，錢不是問題，越快越好。

蘇覓糖陪着兩位母親回去了，單繁閱留在醫院陪霍靖南。

衆人都走後，病房裏一下安靜了下來，霍靖南坐在病床邊上，望着昏迷的裴仕哲，眼眶一直都是酸脹通紅。

他從沒見過這麽憔悴的裴仕哲，他的身體強壯有力，哪怕是腰痛的時候，他也堅持每天鍛煉，在健身器材上努力。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躺着在這裏不理他，甚至還差點死掉。

“小九，有句話我不該說，但是我不得不說。”單繁閱抱着手臂靠在窗臺上，看着難過的霍靖南認真道，“就算你的腎可以匹配，你也不能換。”

霍靖南抿緊唇，不說話。

“裴家有錢，他們會想辦法匹配到最合适的，但是你不行。”

單繁閱覺得在這個時候說這些不太合适，可他管不了那麽多，他看出來了，霍靖南動了給裴仕哲換腎的心思。

“……可他是為了保護我才受這麽重的傷。”霍靖南低聲呢喃道，“我寧願受傷的是自己，也不要他少一根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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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繁閱臉上不悅，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麽。

半響後，霍靖南又說：“如果有合适的，我會聽家裏安排，如果沒有，我剛好合适，就移植給他。”

“老大，我愛他，我不想失去他。”

單繁閱轉身背對着他，沒搭理他。

從他不顧一切複原追到魔都時，那會他就發現了，霍靖南是個戀愛腦，甚至是個不記打，不記虧的主兒。

那時候他還和糖糖開玩笑，裴仕哲被小九黏上，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擺脫掉了，果然如此。

裴仕哲不喜歡他，和他上床但不給他正确的回應，若是其他人早甩裴仕哲兩巴掌了，霍靖南居然還動了做他地下情人的心思。

單繁閱那個恨鐵不成鋼啊，得虧不是親弟弟，如果是他絕對能把他打到脫胎換骨。

這天下午裴家人便開始在各大醫院尋求匹配的□□，像單繁閱說的，裴家人也會以最快的速度找個合适的來給裴仕哲做手術。

一個腎雖也可以生活，但畢竟裴仕哲也才三十五歲，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如果再一次風吹草動，出現腎病，那麽很容易發生腎衰。

身邊又有一個小了十歲的霍靖南，如若有合适的，裴仕哲也會同意換腎。

晚上七點左右，裴仕哲醒了過來，病房裏只來着一個暖燈，很安靜，沒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玫瑰香。

裴仕哲動了動身子，後腰痛得讓他立馬皺緊了五官，心想這下完了，這麽痛指定是腎沒了。

正想着以後可怎麽辦才好，頭頂冒出一個毛絨絨的腦袋，睜着眼睛看他。

裴仕哲愣了一下，随後虛弱一笑：“Darling，你在啊？”

霍靖南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淚順着睫毛掉下來，落在了裴仕哲的臉上。

裴仕哲擡手替他擦了擦眼淚，可是那通紅的眼眶裏像關不上閥門的水龍頭，怎麽擦都擦不幹淨。

“Darling，老公在呢，不哭了。”

霍靖南用臉頰蹭着裴仕哲的手心，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無聲地哭訴着他有多怕失去裴仕哲。

裴仕哲便讓他蹭着，這麽委屈的小豹子，他真該好好抱一抱。

“不哭了Darling，抱抱老公好嗎？”

霍靖南便輕輕抱住他的肩膀，将頭埋在他的頸窩裏，沒一會便濕了。

裴仕哲長舒一口氣，這一次的教訓代價太大了，只有這麽一次，再也不能有下次了。

“老公……”

“老公在。”

霍靖南泣訴着：“吓死我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Darling，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裴仕哲安撫着他的後腦勺，輕聲細語地說，“不會再有下次了。”

霍靖南在他頸窩蹭着，到現在他的腿還在抖。

上午裴仕哲被血染紅的白襯衣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血淋淋的教訓讓他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其實很脆弱，他并非鋼鐵不摧。

自從和裴仕哲在一起後，他都已經快忘了自己曾經也是一名強悍的戰士，因為被寵愛，被保護，他忘記了危險。

“Darling，不哭啦，幫我倒杯水好嗎？”

霍靖南聞言立馬起身倒水，

裴仕哲其實不渴，也不想喝，他只是不想讓霍靖南再難過，找個事情轉移他的注意力，

霍靖南把床升起來一些，喂裴仕哲喝了一點水，又想起今天他都沒吃飯。

“你餓嗎？”

霍靖南偷偷哭了很久，到現在眼睛都睜不開了，嗓子說話也帶着沙啞，裴仕哲心疼壞了。

“你餓嗎？”裴仕哲反問他。

霍靖南撇撇嘴，委屈道：“餓。”

裴仕哲擡起手，霍靖南立馬握住他：“這個點，他們應該不回來，要不，我們叫個外賣怎麽樣？”

霍靖南忍不住說：“可是醫生說你暫時不要吃太多。”

“嗯？”裴仕哲疑惑，“我只是少了一顆腎而已，飯還不能吃多了？”

霍靖南抿着唇不說話了，裴仕哲輕微歪頭看了看他，以為他又開始哭了。

“唔……那就少吃一點？”

霍靖南把床降下去，沒頭沒尾來了一句：“你今天表現不好。”

“……”

裴仕哲腦袋頂幾個問好，實在不解。

“你說過不再見他的，不僅見了，還放他進你辦公室。”霍靖南低聲說，“要是我不來，你是不是就會從了他？”

“…………”

裴仕哲忍不住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針孔，又忍不住在被窩裏摸了摸後腰的位置，麻藥過後真痛啊。

他沒想到範恩琦會真的對他下手，如果霍靖南沒有回來，他也不會從了他，只是會和他周旋。

畢竟，裴仕哲不想死太早。

“dear，他死了。”霍靖南擡頭看向他，五官扭曲在一起，痛苦道，“他在事務所跳樓自殺了，他口口聲聲說愛你，可是他連死都不放過你……”

裴仕哲猶如當頭一棒，腦袋嗡一下子就懵了，他望着霍靖南半響都沒回過神來，甚至說話都帶着不确定。

“他……你是說……說他死了？”

“是，他死了，跳樓自殺。”

霍靖南觀察着裴仕哲的神色，他先前從來不在乎裴仕哲心裏到底是如何看待昔日愛人的。

可是現在他突然想知道，想看看 裴仕哲聽到範恩琦死的消息後，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裴仕哲确實沒有想到範恩琦會自殺，甚至選擇了在自己事務所跳樓。

今天上午他談了很多過往，範恩琦說，他聽着，很少會回應他。

可能他在見到範恩琦時就預感到今天會發生些什麽事情，但沒想到，是自己中刀，範恩琦自殺。

在過去他們相愛的那些日子裏，他寵過範恩琦，對他也百般呵護、疼愛，甚至向他求婚了，想和他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他可以接受範恩琦所有缺點，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但他不接受對感情不忠的人。

出軌事情發生後，裴仕哲一直沒選擇原諒，是因為他親自捉奸在床，他親眼看到範恩琦在別人身下承歡。

範恩琦要解釋，裴仕哲為了給他解釋的機會，他找了家庭醫生給他檢查，血液沒有酒精含量，也沒有任何違禁藥品存在。

從憤怒到冷靜，最後只能以分手收場。

“只能怪他咎由自取。”裴仕哲說，“我對他已經很仁慈了。”

“你不覺得心痛嗎？”霍靖南問的有些咄咄逼人，“他那麽愛你，已經到了非你不可的地步，你看，他以為你死了，所以他也跟着你殉情了。”

裴仕哲頓了頓，看向他。

“他給你留了遺書，把所有財産轉移給了你，死之前還打電話叫來了記者見證他的光榮時刻，告訴別人我是第三者，我逼得他跳了樓……”

霍靖南艱難喘着氣，心口那團肉痛得要死：“我什麽都沒做，卻又什麽都做了。”

裴仕哲伸出手抓住霍靖南的胳膊，沉默了一下輕聲道：“Darling，你不是第三者，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

“可是沒人相信我。”霍靖南緊緊握住他的手，哽咽道，“他為什麽到死還不知足，非要鬧得大家都過得不安穩他才開心？”

“dear，我恨他，我好恨他……”

裴仕哲不顧後腰疼痛，撐起來摟住了泣不成聲的霍靖南。

“是我的錯，是我做事欠考慮，對不起Darling。”

“你沒有錯……”霍靖南在他懷裏搖頭否認，“是範恩琦，是他……是他毀了我們的生活和你的名譽！”

“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口口聲聲說愛你，次次都把你推到風口浪尖上……現在死都死了，他還要拉你墊背。”

裴仕哲聽出來了，霍靖南沒有在責怪他，也不是在意他會為死去的範恩琦感到難過。

他在替他自己打抱不平，替自己感到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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