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我也想見見你們

導致人神志不清，喘不過氣，出現幻覺的不一定會是有害毒物，還有許多特殊指定藥品。

現在唯一接觸過有害禁品的只有手裏拿水煙的這個男人。

煙草、水煙、出現幻覺，并且屍檢報告沒有異常……

神經不正常，煙草吸入口中，10-15分鐘內發作，并且死後無法驗證。

時鐘“噠噠噠”不停的運轉，整個客廳裏安靜的落針可聞，坐在一旁的衆人就連呼吸都放輕了不少，不敢打擾單繁閱。

裴仕哲再次打開錄音又聽了幾遍，而單繁閱抱着雙臂在客廳站着沉思。

如果是有害物品其實很多，但沈成憶屍檢報告裏并沒有查出任何異常，所以首先可以排除市面上常見的毒物。

再縮小範圍，單繁閱大腦裏仿佛有個數據庫一樣，此刻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在腦海裏篩選着剩下的，有可能會導致沈成憶死亡的東西。

結合年代以及當初事發時間推算，只要确定有害物品以及當初的緝毒記錄，那麽事情便會容易很多。

時鐘“咚”一聲，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

單繁閱突然睜開眼睛，把筆“啪”一聲拍在桌上，衆人齊齊看向他。

只見單繁閱拿出電話，随後撥過去向那頭詢問道：“幫我查一下XXX這個城市二十六年前所有有關‘裸蓋菇素’的資料，越快越好。”

裴仕哲頓時一驚，裸蓋菇素……這不就是20世紀60年代出自墨西哥的一種……有害禁品嗎？

難道沈成憶是……

單繁閱挂了電話後擡手先制止了裴仕哲的疑問。

“三位死者與沈成憶見面交談只有五分鐘不到。一根煙的時間最長5分鐘，也就是沈成憶獨自在天臺抽完煙沒過多久，便覺得自己身體情況不對，然後打了電話給霍文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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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裸蓋菇素的發作時間正好是在這個期間，吸入後20～30分鐘開始出現植物性幻覺，這個過程會持續10-15分鐘。接着會導致他的神經病症狀達到一個高峰階段，身體會出現人格解體，現實感喪失，時空感改變，身體失重……”

這種有害禁品發展到21世紀已經有了更大的改觀和作用，常使用者會中毒，但你若只是輕微使用，作用就像你進了夢幻世界一樣。

“所以，正真導致他死亡的并不是什麽流言蜚語，而是兇手給他的那根煙混入了裸蓋菇素粉，導致他精神錯亂。”裴仕哲深吸一口氣，繼續沉聲道，“而他可以不用死的，他向霍文求救，電話卻被李從秀攔截，錯過了救他的最佳時間，從而導致沈成憶出現幻覺墜樓。”

單繁閱沉思片刻點了點頭，他指了指照片上的兇手，說：“如果他有吸毒史，這個結果是最合理的。”

裴仕哲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扶着額頭很久都沒說話，他不知道此刻的心情該用哪個詞來形容。

難受？悲哀？氣憤？還是替霍靖南感到絕望？

沈成憶從錄音中就能聽出來是個特別溫和的男人，哪怕李從秀那麽刺激他，他依舊沒有發火，而是溫聲細語堅持要讓霍文來接自己回家。

那天他明明可以回家的，可以回家見自己愛人，可以得知還有一個未出生的孩子正在慢慢孕育中……

是李從秀的自私，害了沈成憶，又害了霍文。

整個客廳安靜的寂然無聲，四個人都保持着沉默，這一瞬間在他們心裏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樓上昏迷不醒的那個孩子。

他沒做錯什麽，甚至保家衛國毫不猶豫選擇奉獻生命，敵人沒能要了他半條命，倒是父母生生折斷了他的翅膀。

“那……小九到底是誰的孩子？”

譚文問這話時咬牙切齒，他向來如此，不會因為李從秀已經死了就會覺得這事已經過去了。

單繁閱嘆息一聲，把筆扔在了桌上：“小九是沈成憶的孩子，霍文已經做過親自鑒定了。”

譚文憤恨地錘了一下沙發，怒道：“簡直離譜！”

單繁閱沉思片刻後說：“我建議把他們分開埋葬吧，兩位父親或許一直被蒙在鼓裏，霍文看樣子都不知道沈成憶臨死前向他求救過。還有那些發給公司引起同事們欺淩的照片視頻，或許也是李從秀從霍文手機裏拿走的。”

“這輩子沒在一起，說不定沈成憶也在奈何橋等着愛人，把他們葬在一起，至于李從秀，你和小九商量吧。”

夜已深，天未亮。

夜空中閃爍着無數顆星星，擡眼望去就像另外一個世界萬家燈火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卻又遙遠的觸不可及。

單繁閱那邊回電話确定了他的推理，也就是說，沈成億的死亡是可以避免的，但李從秀因為嫉妒自私從而導致了他死亡，就連霍東都被瞞了一輩子，到死都不知道愛人是被她害死。

而李從秀隐瞞了所有人一輩子，她是三個人中最清醒的一個，卻也是最殘忍的一個。

愛而不得，那就毀掉他。

趙姬在保姆的陪同下回來酒店休息，單繁閱譚文宋琦三人就留在了霍家休息。

段飛今天下午也回了家，大概被這次的事情吓得不輕，回去便發起高燒病了。

裴仕哲推開門進去，霍靖南依舊安靜的躺在床上，他輕輕過去坐在床邊，握住了愛人的手，随後抵在自己唇邊，輕輕落下一個吻。

他心疼霍靖南，只要一想到後面還要面對這麽多殘酷的事情，裴仕哲就覺得再也不忍心讓他知道更多的事情。

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只會給他帶來更多的痛苦，奪走他以前屬于家庭的那份快樂，甚至有可能會給他造成心理創傷，再也不想提起以前。

裴仕哲坐在床頭，握着他的手靜靜地看着他。這個時候他有些迷茫，饒是他這般能言善辯，巧舌如簧的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醒來後的霍靖南。

所有的話好像在這一瞬間都顯得蒼白無力，語言已經沒有了分量，安慰不了霍靖南被撕破的心。

“Darling，老公很愛你。”裴仕哲輕輕摩挲着他的手心，“老公做不到替你清除記憶，但老公會一直陪着你，照顧你，讓你安心待在我身邊。”

他能做到的，只有陪着他，裴仕哲吻住他的額頭，心想：小九啊，你放心在我身邊慢慢成長吧，老公是你的依靠，累了就靠着老公，想哭了就來老公懷抱。

永遠愛你。

＊＊

霍靖南次日一早就醒了過來，天才微微亮，他被裴仕哲抱在懷裏，身邊的人還在熟睡。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很亂，霍文拿着刀在追他，李從秀張着血口咬住了自己脖子，還有一個從未謀面的人，他在對自己笑。

他不是霍文親生的，是一個叫沈成憶的男人和李從秀的孩子，而這個沈成憶，又是爸爸的愛人。

霍文在信中講了許多父親的事情，只字未提李從秀，就連最後也在囑咐他，有時間去看看父親，他應該很想見到你。

可是……

霍靖南想：我也想見到你們，你們在夢裏哄我一覺醒來就能看見你們，可是我醒了，你們三個沒有一個人在我身邊。

爸爸、媽媽、父親……

他誰都不恨，也不怪他們殺人放火又自殺。

他只是覺得自己好可憐，以前總笑話別人是沒爸媽的野孩子，現在自己倒成了這個笑話。

霍靖南往裴仕哲懷裏拱了拱，抱住他的腰，重新閉上了眼睛。

還好，他的愛人還在，不至于讓他一夜之間真的一無所有，像只過街老鼠一樣無家可歸，人人喊打。

再次醒來時，身邊的裴仕哲已經不在了，窗簾擋住了外面的光，霍靖南揉了揉酸痛的眼眶，嗓子也痛得難受。

“小九，你醒啦？”

霍靖南動作一僵，慢慢回頭看向旁邊，是趙姬。

“……媽，您怎麽在這裏？”

趙姬聽他嗓子啞的厲害，倒了杯溫水過來扶他，霍靖南連忙自己起來了。

“媽媽來看看你，別亂動，先喝點水潤潤嗓子。”

霍靖南接過水喝了下去，喉嚨裏的灼燒感這才緩和許多。

“醫生說你現在身體很虛弱，必須要好好休息。”趙姬替他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撫摸着他的後背輕聲安慰道，“媽媽不能勸你節哀順變，媽媽曾經也經歷過這樣的時候。但小九啊，你要記住，你現在有老公，還有爸爸媽媽，哥哥妹妹，甚至兩個可愛的侄子，我們是一家人，除了已逝的父母，還有一個大家庭在等着你回去。”

霍靖南睡了兩天，整個人都萎靡不振，胡子雖然裴仕哲給他刮了，但那奄奄一息的氣色是如何也掩蓋不住的。

趙姬将他摟在懷中，再次安慰：“你現在是我們整個裴家的寶貝，有什麽委屈身後還有裴家人給你撐腰，哭過消沉過，咱就努力站起來繼續走下去，我想你爸爸媽媽也不想看到你這樣，我們更不想。”

“媽……”

霍靖南哭腔明顯，只是喊了一聲媽，眼淚就已經決堤了，他以為眼淚已經流幹了，可現在依舊控制不住往下湧出。

“哎，媽媽在呢。”

趙姬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在霍靖南看不到的地方眼眶裏也堆滿了淚花。她很少掉眼淚，因為在自己心裏，不允許自己這麽脆弱。

可這一刻她忍不住了，從心裏到鼻腔的那股酸楚一直往外冒，尤其這聲“媽”讓她覺得霍家父母不配擁有這麽懂事的孩子。

裴仕哲進來的時候便看到倆人都在偷偷抹淚，他明白，作為母親的趙姬，在這一刻給了霍靖南一個安全感，也讓霍靖南明白，除了已逝的父母，她和裴東貿也是父母。

“Darling。”裴仕哲輕聲喊了一聲。

趙姬抹掉眼角的淚，起身過來拍了拍裴仕哲的肩膀，把空間留給他他們倆人。

裴仕哲過來坐下，霍靖南低着腦袋不說話，他歪頭看了眼，輕輕一笑：“來，老公抱抱。”

霍靖南便過來摟住了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平複着情緒。

“單繁閱和譚文也在，我們聊會就下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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