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一束光

那時候的他，剛剛從城裏來到天口鄉。

他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下雨天，天口鄉的道路很是泥濘。

父母也因為剛剛來到天口鄉，在房間裏互相争吵，哀怨，發洩着心中的不甘。

他一個人躲在老宅外的屋檐下，泥濘沾染了他新買的球鞋，打濕了他嶄新的衣服。

讓他煩躁不堪，忍不住在泥濘中狂奔，想就這樣跑回省城，遠離這個讓他陌生，讓父母争吵的村莊。

那時候的沈家媛，手拿着一個大大的樹葉，就這樣出現在他面前。

她歪着腦袋對他說：“大哥哥，拿着樹葉擋雨吧，別弄濕你的新衣服。”

“大哥哥，你這麽難受是因為不喜歡下雨嗎？可是媛媛最喜歡下雨了，這樣媛媛就能捏小泥人了。”

她甜甜的一笑，讓他原本沉悶煩躁的情緒一掃而空。

他接過樹葉，替她遮雨。看着她的小巴掌，在泥濘中拍打着，沒一會兒就做出一個小房子來，還有一個小小的泥人。

“大哥哥，我聽爹娘說你們從很遠的地方來，你一定是想念你的家了吧。這個房子送給你，你也可以按照你家的樣子捏一捏。”

那個時候的沈家媛，天真可愛，讓他愛上了這個叫做天口鄉的村子。

後來父母離世後，他也想過回到省城，去找他的親人。

可是天口鄉除了父母的屍骨外，還有一個讓他舍不得離開的小姑娘...

只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小姑娘見了他，再也沒有叫過一聲大哥哥。

他一直在等，等她長大，等他長大...

可是今天才發現，她一邊長大一邊優秀。

而他一邊長大，一邊粗糙...

...

“媛媛，剛剛顧景川去市區找飯館吃飯，剛好見到了我。叮囑我們明天早上七點半，去貨運站集合。”

劉建娜載着沈家媛朝着朝陽招待所走去，突然想起顧景川的叮囑，這才急忙的解釋着。

“我覺得明天七點半，我們處理不完出版社的事情，沒辦法坐順風車回去了。”

沈家媛算了算時間，安排着：“要不然明天我們先把自行車送過去，讓他們把車子捎回去，我們忙完之後坐火車回去？”

“行。”劉建娜點點頭：“那談得怎麽樣了？”

“明天才能有結果。”沈家媛想了想，将兩種簽約模式跟建娜解釋了一番。

畢竟關于教輔用書，是她跟建娜合作編寫的，建娜也有知情權的。

“我覺得吧，還是先拿一筆錢比較好。”劉建娜認真地思考了一番，一臉凝重地說着：“要是之後能賣出去，還是可以分錢的。

可要是一本都賣不出去，我們最起碼也得到稿酬了，不至于白忙活。

不過這種事情我也不懂，媛媛你來決定就好。”

“我也很矛盾，拿不定主意。跟你一樣，我也想先拿錢。”

沈家媛淺淺地笑了笑，教輔用書本來就是幫着建娜賺錢的...

兩人到了招待所，開了一個标準間。拿出飯缸和六丁目方便面，用招待所的熱水泡面後，将就吃了一頓晚飯。

要知道這個年代，一般都是男人下館子，招待客人。

女人就算去飯店，肯定也要跟着自家男人去。

她和建娜要是兩人單獨去下飯店，肯定會招惹上一些不三不四人的注意。

畢竟只身在外，還是盡可能的少折騰吧。

所以兩人就将就了一頓，打算明天早上買兩個包子吃，改善改善。

吃過飯後，跟招待所的前臺，打聽了附近廣場的位置。

據說晚上有一些年輕人，會在廣場上散步約會之類的。

而且廣場距離市中心有些距離，不遠處就是吉省大學，醫學院等學校。

所以這個時候廣場上，應該都是差不多歲數的年輕人。

“哇...”劉建娜拘束不安地跟在沈家媛身後，看着廣場上，穿着各式各樣小裙子的女孩子，她眼中難掩羨慕。

這是她第一次出門，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人，這麽震撼的畫面。

“建娜，我們穿的衣服可是我娘親手設計的，比她們的裙子更亮眼呢，擡起頭來，昂頭挺胸。”

沈家媛伸手輕握着劉建娜的手掌心，安慰着她：“只有我們自信一點，她們才能看中我們的褲子。”

從招待所出來的時候，劉建娜也換上了一條工裝褲。她上半身穿的是灰色的襯衣短袖，跟工裝褲也算搭配。

兩人各領着一個書包，并沒有推自行車出來。就在廣場入口前，鋪上了床單，将帶來的褲子整齊地疊放在一起。

兩人都是第一次賣褲子，你看我，我看你，都抿嘴笑着誰也不敢先開口喊叫。

“要不然咱們別喊了，一會兒她們過來問再說吧。”

沈家媛倒是不怕社死，畢竟前世她為了機械廠多次喝到吐，又怎麽可能害怕丢人呢？

只是覺得周圍一片安靜祥和，人家小情侶都躲在黑暗中，手牽手...

她們要是扯着嗓子喊上一聲，肯定會被人嘟囔沒有眼力勁的。

“我喊，我準備好了。”

建娜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強迫自己停下笑意，清了清嗓子，喊道：“賣女士褲子，10元一條。”

她覺得沈家媛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邊，很是養眼美好。

讓沈家媛來喊賣不太合适，自己平時膽子小，剛好趁着在異地他鄉，也不會遇到熟人...

原本就有圍觀者看到她們兩人在倒騰褲子。但是不知道是賣還是怎麽着，就只是圍觀，不曾上前。

聽到建娜的喊聲，就有人湊了上來：“就是你們身上穿的褲子嗎？”

“是的，南方流行過來的褲子，只要十塊錢一條。”

建娜好不容易等來了第一個顧客，也顧不上難為情，很是熱情的解釋着。

“我能穿嗎？”女人上下打量着沈家媛，看她穿的那麽好看，不免有些蠢蠢欲動：“你們兩人身材好，我穿着怕是不好看。”

“好看，好看。”建娜笑呵呵的解釋着，除了說好看，不知道該如何介紹了。

“我們兩人的身材太瘦了，穿着反倒沒那種感覺。大姐，您的身材有肉，但是曲線好看，穿上效果一定會比我們更好。”

沈家媛蹲下身子拿起一件大碼的褲子，遞到了女人的面前：“大姐，您要是想試試，我們給您遮個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