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扣在誰身上都一樣
一直看着樹叢後的兩個人分開,又說了許久的悄悄話。在草叢後面蹲麻了腳的陸詩秀還沒瞅到站起來的機會。
陸詩秀現在特別尴尬,走也不是,過去也不是。
無論怎麽樣,只要稍微有些小動作,都會被放風的狗娃發現。
陸詩秀并不想自己被發現。
要是被趙婆子的兒子遇着,她還能強自鎮定。若是被旁人,特別是隔壁村的撞見,那就感覺分外尴尬。
陸詩秀知道,自己的“惡名聲”已經從小李村,通過好事的村民們,傳遍了周圍幾個村。
陸詩秀心道,還是老村長有先見之明。
倘若不是老村長事先讓她先別去鎮子上擺攤,恐怕現在她的“美名”已經傳遍了十裏八鄉外帶一個謝陽鎮了。
陸詩秀會來趙婆子家,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為今天早上,鄉長特地來了一趟張家。
鄉長事先得過裏正和老村長的彙報,知道陸詩秀是被冤枉的。
可趙婆子是誰?
先不說她是小李村土生土長的村裏人。這麽多年下來,更是小李村整個村子的八卦中心。甭管別人信不信,她說的,大家都特別樂呵,特別捧場。
連帶着誣蔑起陸詩秀來,也特別給力。
即便知道陸詩秀是被冤枉的。但只要這口鍋,沒扣在自己腦袋上,那扣在誰身上都一樣,他們都樂意順着趙婆子的話去說。
陸詩秀不是不能理解,理智上,她理解得不得了。感情上,就只想把那些個傳謠言的一個個摁死。
鄉長過來的意思倒是挺明确的。雖然話沒說那麽白,不過話裏話外,都透着讓陸詩秀離開小李村,去其他地方過日子的意思。
陸詩秀直接挑明了話頭,對鄉長表示,自己正想搬去鎮上住。
這倒把鄉長給直接鎮住了。
他光知道陸詩秀在謝陽鎮上做營生,似乎做得挺不錯的。沒想到這小娘子竟然還這麽會賺錢?直接能到鎮子上去買,或者租房了?!
鄉長再三問了陸詩秀,這話是不是真的。但陸詩秀說的十分肯定。
“左右現在村子裏也待不下去,索性人往高處走得了。”
鄉長知道,陸詩秀這話裏帶着幾分氣,也帶着幾分傲氣。他聽完後,良久無言。最後點點頭,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也沒有祝福陸詩秀,也沒有告誡陸詩秀。
畢竟只是一個尋常的小娘子。是鄉長手底下幾個村子裏,在普通不過的尋常村婦。
即便表現地有那麽些與衆不同,但又有多與衆不同呢?
在鄉長看來,一個家靠女人撐起來,那麽這個家遲早得散。
看看張家的情形。
一個死而複生,剛回來的男人。恐怕還在修養期。不僅如此,還多了男人的兩個兄弟,看起來弱不禁風,也幹不了什麽事。
唯一能産出的,就是陸詩秀。偏偏她是個女人,不是莊稼漢。每天忙裏忙外那麽多,也做不了多少事。抛頭露面地做營生,也不是什麽長久之計。
鄉長選擇抛棄陸詩秀。一是因為張家不過來小李村十年,根基淺。也有柿子撿軟的捏的意思。二是重男輕女,看不起陸詩秀這麽個小娘子。
可聽完陸詩秀帶着幾分氣性的話後,鄉長自己心裏也酸溜溜的。更有點惱羞成怒。
就是他,都沒能耐上鎮上去落腳生根。
自己一個大男人沒做到的事,陸詩秀一個女人卻做到了。這讓他如何自處?
陸詩秀把鄉長心裏想的事,猜了個七七八八。
但該說的話,她還是會說。
陸詩秀趁着鄉長的腳邁出大門前,喊住了他。
“雖說我已下定了決心,要搬去鎮上。但去鎮上前,我會洗刷自己的冤屈,幹幹淨淨地離開小李村。”
鄉長腳步一頓,帶着幾分狐疑的語氣,“真不是你偷的?”
陸詩秀的回答斬釘截鐵,又簡短,“不是。”
鄉長臉色越發難看了。原本他還想在心裏安慰自己,一定是陸詩秀幹的。否則她哪裏來那麽多銀錢搬去鎮上。
可如今陸詩秀這麽肯定地給自己答複,就證明她手裏是真的有錢,且真的不屑幹偷這種事。
鄉長想要甩話給陸詩秀聽,卻又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不該同一個小輩,且是女人計較。可不甩話,心裏又過不去。
思來想去,最終還是一甩袖子,沒吭聲就走了。
鄉長前腳一走,陸詩秀後腳就上了趙婆子家。
誰料想,竟然能在趙婆子家門前撞見那麽一幕。如今她進退兩難,只得在草叢裏蹲着喂蚊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狗娃和他的寡居姐姐終于離開了。陸詩秀這才得以從草叢裏站起身來,活動活動身體。
這時候,一只大手從她身後伸了過來,拍在陸詩秀的肩上。
吓得陸詩秀一跳三尺高,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出聲。生怕驚動了還沒走出多遠的狗娃和他姐姐。
轉過身去一看,竟然是張瑞榮。
張瑞榮一臉無辜地看着氣呼呼的陸詩秀。
“我在家不放心,特地出來找你。你不是說要到趙婆子家,同她論論理嗎?怎麽一直蹲在草叢裏?發生什麽事了?”
陸詩秀剛從草叢裏站起來,雙.腿有些發麻站不穩。張瑞榮見狀,趕緊扶住她。
陸詩秀說道:“我看有隔壁村的人來找趙婆子她兒子,還有人把風,覺得他們應當是不想讓人瞧見。所以才特地躲起來。”
又說:“那兩人看着有些面生,不像是平時常來找趙婆子說話的人。不過人我倒是見過,在哪兒見的不太記得,只記得應當是大李村的。”
陸詩秀會有印象不奇怪。她常坐的牛車,路線是小李村出發,途經大李村。有時候沒搭上自家村子牛車的人,會坐小李村的牛車去鎮上。狗娃和他寡居的姐姐,都曾經坐過小李村的牛車去鎮上。
還和陸詩秀一起坐過。是以她會有印象。
張瑞榮看了看李趙氏的家,問道:“那你今天還去找趙婆子嗎?”
“去,為什麽不去?”
陸詩秀撓着自己蹲在草叢裏被蟲子咬出來的紅腫的包,“不過我得先想一想。”
張瑞榮敏銳地察覺到了陸詩秀的意思,她似乎發現了。
張瑞榮趕緊問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陸詩秀搖搖頭,“我不知道,這只是我自己的感覺,我總覺得。這事兒和過來的那兩個隔壁村的,脫不了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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