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爬床

兩人上甲板的目的不得而知,直到衆人搭乘運輸車返回地下城裏,阿澤和阿吉也沒有向他們吐露分毫。時灼不是喜歡打探私事的人,也就全程當作什麽都沒看見,最後在城中與他們告別分開。

離開地下城回去的途中,時灼将血跡的事告訴莫森。後者也只漠不關心地聽完,就沒有再主動問過其他細節。

懸浮車降落在院子門前時,時灼已經将易容裝置取了下來。莫森先他一步從後排下車,時灼緊随其後彎腰鑽出去,擡頭的時候差點撞上對方後背。

發覺莫森停在車門前沒有動,時灼有些奇怪地越過他往前看,“怎麽了?”

莫森的目光落向腳邊豔麗的玫瑰花束,“這是什麽?”

時灼順着他的話朝地面上看,認出熟悉的銀色包裝紙時頓住。

“玫瑰花。”一秒以後,他開口回答。

“哪來的?”莫森轉過身來問。

“不知道。”時灼一臉純真無辜的神情,“上校,是不是你在羅那城的狂熱追求者送的?”說完以後,越發覺得這個猜測真實,他甚至摸着下巴開始深入推斷,“說不定就是軍部的那位秘書小姐。”

莫森不置可否地瞥向他,“你怎麽知道?”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時灼漫不經心地接話,“這是我第三次在門口看見玫瑰花。”

“第三次?”莫森的聲音浸入輕微冷意,“你确定是我的狂熱追求者,不是你的?”

“我的?”時灼不以為然地撩高眼皮,話音裏染上幾分明顯笑意,“可我不是上校的情人嗎?”

莫森斂起眉不再說話,将羅溫從院子裏叫出來,撿起腳邊的玫瑰花交給他道:“去查是誰放的?”

羅溫很快就抱着玫瑰去了,查監控花的時間也不長,只是結果卻不太盡如人意,“是個戴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沒有留下任何明顯的信息。”

“入侵城內監控系統,查躲在他背後的人。”莫森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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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溫聞言有些驚訝,“是總督府的人?還是監獄長的人?”

“都不是。”坐在旁邊的時灼搶答,“大概是上——”

稱謂兩個字還沒完整吐露,時灼就先收到了莫森警告的眼神。他話音輕輕卡殼了一下,半路拐了個彎換詞道:“——是我的狂熱追求者。”

“……”

羅溫震驚而又不解地望向莫森。

但對方并未給他任何解釋,羅溫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只在離開前給時灼甩了個眼神,暗示他背地裏下手挺快。時灼完全沒有意會過來,先是神色莫名地盯着他看,而後一秒變臉告狀的話張口就來:“上校,羅溫剛才瞪我。”

“……”

羅溫惆悵又心累。

好在莫森沒有理會時灼的話,将他趕去查送花人的事以後,就與時灼各自回房間去休息。時灼出門的這兩天裏,沒法按時去替李戚容遛狗,為此他還特地向李戚容請了假。

當然對方原本是不願意的,聽聞時灼要偷偷出門去捉奸,才大發慈悲地準了他兩天假。所以這天傍晚時灼還在睡覺,就被羅溫在外頭敲門叫了起來。

時灼黑發淩亂睡眼惺忪地去開門,而後懶洋洋地倚在門邊歪頭朝他問:“怎麽了?上校找我嗎?”

“上校沒有找你,”羅溫側身指了指通往前廳的路,“李戚容找你。”

“李戚容?”時灼睡意瞬間醒了大半,“他親自來找我?”

“人在客廳裏坐着,你換好衣服就過去。”羅溫說。

“李戚容找我幹嘛,不是已經跟他請了假……”嘟嘟囔囔地點頭應下來,時灼轉身往房間裏走。

站在床邊脫睡衣的時候,他還半耷拉着眼皮在想,會不會是羅溫故意诓自己,就為了報幾小時前自己告狀的仇。不料當他換好衣服去客廳裏,還真就見到了正襟危坐的李戚容。

時灼走過去在他斜對面坐下,掃見擺在李戚容面前的果盤時,順手從盤子裏捏了塊水果吃。水果含在嘴巴裏還未咽下,就先被李戚容嫌棄不滿地瞪了眼。

“這是給我吃的。”對方出聲強調。

時灼聞言,不以為意地看向他問:“水果是不是上校的水果?”

“當然是。”李戚容回答。

“我是不是上校的人?”時灼又問。

“眼下暫且還是,以後是不是不知道。”李戚容高傲地擡了擡下巴。

自動忽略掉他的後半句話,時灼有條有理地将邏輯融合,“上校的人吃上校的水果,”他朝李戚容悠悠然揚起唇角來,“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問——”李戚容下意識地要接話,中途才察覺自己被繞進去,眉眼微愠地瞪着他不說話。

時灼這才不再戲弄他,“你找我有事?”

李戚容被他問得噎了噎,不自覺擡高自己的音量道:“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時灼不怎麽信任地看了他一眼。

“你那是什麽眼神?”李戚容語氣不滿地岔開話題,“你的事情做得怎麽樣了?”

“事情?”時灼沒有反應過來,“什麽事情?”

從他的表情裏察覺出明顯漏洞,李戚容不可置信地拍桌而起,“你說要去捉奸的事難道是在騙我?”

“……”

“小聲點小聲點。”他連忙壓低聲音提醒道。

李戚容這才略微收斂了些,重新冷着臉在沙發裏坐下來。時灼臨時編了套捉奸失敗的說辭,才将專程過來聽八卦的他打發走。

送走了這尊難伺候的大佛,時灼轉身就在牆角撞上莫森。對方像是專程在這裏等他,瞄見男人臉上微微波動的神情,時灼心中生出些不好的預感,本能地朝莫森露出禮貌的微笑,随即頭也不回地繞過他,想要加快腳步往院內走。

下一秒,他垂在身側的手腕被人抓住,莫森的聲音涼涼從背後傳來:“時灼。”

“在的上校,”時灼當機立斷地回過身來,态度極好地朝他鞠了一躬,甚至還罕見地換上了敬語,“您找我有什麽事?”

“鞠躬做什麽?”莫森不為所動地看向他,“我沒你這麽大的兒子。”

“……”

他垮着一張臉直起腰來,目光左顧右盼小聲嘀咕道:“……幹兒子也可以的。”

“幹兒子?”握住他手腕的力道微微加重,莫森一雙黑眸堪稱危險地眯起來,“幹兒子去捉幹爹的奸嗎?”

“……”

“上校,”索性厚着臉皮搶占到主導權,時灼故作語氣不滿地抱怨,“你又偷聽我和別人的牆角。”

“我倒是不想聽,是你們聲音太大。不過,”莫森面無表情地盯着他那張生動的臉,“我要是沒有過來聽,還真不知道自己被捉奸。”

“……”

時灼識趣地閉緊嘴巴,不再試圖為自己辯解。

直到莫森再次開口問:“還有嗎?”

“有什麽?”時灼不明所以地擡頭。

“除了捉奸這件事,還說過別的話嗎?”對方嗓音淡淡地道。

“沒有了,”時灼忙不疊地搖頭接話,“只有這個。”

“真的沒有?”莫森語義不明地向确認。

“真的沒有了,我可以保證。”時灼面容真誠地朝他舉起手來,末了換上若無其事的語氣試探,“所以上校,除了捉奸這件事,前面的話你都沒聽到?”

莫森松開他的手沒有回答。

時灼就自作主張地當他是默認,不着痕跡地在心中松了口氣。即便在李戚容面前裝得理直氣壯,但此時此刻再回想起那些話,他的臉皮仍是難免有些輕微發燙。

他最後以去找羅溫為理由,腳步飛快地從前院離開了。羅溫在其他的小書房裏,處理莫森交代他做的事。時灼進去的時候羅溫不在,小書房的門被風吹開了寬縫,打開的光腦正對門邊擺在桌上。

猜測對方只是短暫離開,很快就會回來繼續工作,時灼就先推門進去看了看。未料不看還不知道,一看羅溫竟然明面上是在工作,實則為悄悄躲在書房裏摸魚。

光腦屏幕上沒有任何入侵程序,反而張狂挂着與網友的對話框。出于禮貌沒有細看對話內容,時灼一直等到羅溫推門進來,才好整以暇地從沙發前站起取笑道:“羅溫,上校讓我來監督你工作,你卻偷偷在這裏和網友聊天。”

聽到他說的話,羅溫面上竟然有些緊張,一時之間甚至忘了要反擊。

“你緊張什麽?”留意到他臉上的細微變化,時灼下意識生出幾分懷疑來,“……羅溫,你該不會是在星網上,和來路不明的人網戀吧?”

“……”

面上的緊張情緒蕩然無存,确認他還沒有看過聊天內容,羅溫目光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星網上的人向來魚龍混雜,賬號背後是男是女都說不準,你可別被人騙——”時灼憂心忡忡地勸他回頭。

“騙什麽騙?”羅溫終于再也忍不下去,沖動之下将光腦舉到他面前,額角青筋隐隐跳動地惱聲反駁,“我沒有和人網戀。”

對方主動将光腦送上門給他看,時灼也就不客氣地垂眸浏覽起來。看過內容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他,羅溫的确沒有在和人網戀,而是在給網友編造軍官與情人的故事。

只是他越往下看,就越覺得不對勁。這軍官怎麽看怎麽像莫森,情人怎麽看怎麽像自己。羅溫敘述的語氣也與說故事毫不沾邊,而更像是在向朋友抱怨與傾吐心聲。

甚至于到最後,對方已經直接将他稱作狐貍精。看羅溫在星網上胡亂向人編排,他整日如何勾引與誘惑莫森,又是如何在莫森耳邊吹枕頭風時,時灼終于眼皮輕抖再也看不下去,義正詞嚴地從光腦前擡起臉質問他:“什麽叫給上校吹枕頭風的狐貍精?我連上校的床都沒有爬上去過,是怎麽做到每天給他吹枕頭風的?”

話音落地,不等羅溫給出合理的解釋,莫森微沉的聲線就先在背後響起:“你想爬我的床?”

“……”

時灼猶如被釘在原地般陷入僵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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