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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會展現出那樣的場景?
盡管轉瞬即逝,可當時強烈的威脅感并不作假。
埃米特又看了眼兩個方塊,接着,将黑白灰的視野轉向了眼前的書籍。
“很危險……嗎?”
貝西點點頭,盯着手裏的書,片刻後回過神說道:“啊,聊得有些多了,我得抄書,以後有空再聊吧。”
“好。”埃米特應了聲,也記起來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
一頁一敘洛幣,這可都是錢!
他拿起羽毛筆,接着先前的地方奮筆勤書地抄了下去。
【……我曾想一直追随着我所信奉的人下去,但在他離開後,我才恍惚理解,我所信奉的并非某位司星者,我對“真理”的渴求遠不如對路德維格的渴望。
遺憾的是,我了解到這已經太遲了。
路德維格爽朗的笑容依舊留置在我心間,我卻哪裏都找尋不到他。
這場旅途只是我面對我內心渴求的開始。
曾經我有多熱衷于此,現在我就有多痛恨。
我逐漸意識到,我們從不提及的,關于祂最重要的另一重指向的意義。】
埃米特抄完中間的一大章後,看着上面的文字嘆了口氣。
先前其中有些東西體會不到是什麽意思,但在貝西同他解釋了一番之後,他倒是明白過來,這裏的一些單詞還有更深層次的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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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游記,不如說這裏面還帶有不少作者的感情故事。
應該是某位教主和他教徒之間的感情糾葛……
埃米特放下筆,看了眼時間,離八點還差五分鐘。
這麽點時間已經不夠他抄寫一頁了,拿不到錢他也不多做事,但他也沒什麽要準備的,幹脆就順着往後翻了幾頁,看看後面的內容。
【……蛇,他們認為這裏曾經有長着長羽的蛇,祂從天而降,于虛無中帶來存在,将存在皆化為虛無。
平衡,永恒的命題。
祂則給出祂的答案。】
正好準點時,管家塞西爾前來敲門,他停在門口說道:“馬車已經備好了,兩位今天可以先休息了。”
埃米特一眼就看到了對方手裏的兩個信封,他立刻合上手中的書,站起來準備離開。
貝西放下筆揉了揉眼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什麽,跟着站起來去了門口。
塞西爾核對了一下埃米特抄寫的數量後,數了五張面值為10的紙鈔,塞進信封交給他,再給了他一枚硬幣。貝西則是中規中矩地抄寫完了今天的任務。
領好工資後,他們便一同來到莊園門口,仆人正驅趕着馬車在這裏等候。
“默林因為受傷,這兩天就姑且暫住在莊園。”塞西爾解釋道,他看向貝西,從衣內口袋又拿出了一枚信封交到對方手裏,“這是他今天的工資,我知道他家裏最近狀況不好,他清醒過來後也委托我,将他今天的工資交給你。”
“就請你将這份信封交給他的母親吧。”
貝西眼神一亮,接過來忙點頭:“謝謝您。”
塞西爾又看向埃米特:“默林家附近有一個酒館,我憂心一位女士夜裏從那邊經過會有問題,可以勞煩你稍微護送一下嗎?”
這也不是什麽問題,特別是在貝西也對自己表現十分善意的情況下,他當然願意。
埃米特想也沒想,點頭應了下來:“當然。”
“兩位要去的地方都在城西,仆人送你們到那之後就先回來了。你們記得早點回家。”塞西爾囑托道。
“是。”兩個少年人都點頭答應。
而後兩人上了車,仆人驅使着馬車,搖搖晃晃地駛向了城區內。
貝西拿着手裏的信封,一副心裏石頭終于着地的表情。埃米特心裏想着恐怕兩人家裏的情況跟自己比差不了太多,心裏嘆了口氣,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直到剛才離開,塞西爾管家都沒發現書被替換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壞。
但總之現在暫時似乎瞞了過去,能熬三天說不定就有解法。
埃米特看着窗外的景色,漸漸察覺到,盡管他的視野都被壓成了黑白灰三色,卻出乎意料的清晰。白天和黑夜在他眼中沒有了分別,即便是現在,他也能看清楚馬車外的情況。
山林之中漆黑的鳥兒還在飛翔,成片的果樹在山腳下,而更遠方的地方,雲朵游蕩在月亮身旁。
“埃米特還不是信徒吧?”貝西忽然出聲問道。
埃米特回過神:“啊,是,霍維爾先生還沒同我解釋這些,我今天晚上回去之後可得好好問問他。”
貝西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我也不是第一章 的信徒。”她眼神在埃米特寡淡的視野中也能看出來幾分落寞,“從敘洛上一位能找到的第一章的教主死去之後,我們再也找不到能被這條途徑承認的存在了。”
這讓埃米特也有些吃驚,他問道:“我聽你說過,至少……我們周圍就有很多願意信奉這一章的存在不是嗎?不能有誰成為再成為教主嗎?”
貝西搖頭:“沒那麽簡單,就算是我們也算不上有天賦的人。”
她說完之後又勉強打起精神,将手裏的信封收好:“對了,默林家附近情況有些複雜,希望待會你不會介意。”
“當然。”埃米特答道,他笑了聲,“其實我也剛剛從貧民窟出來不久。”
貝西聞言卻聳了下肩:“你不是貧民窟的人,把你放進那些地方我也一眼能看到你。”
一個人的氣質呈現往往很複雜卻又能直觀表現,埃米特言行舉止中透露出來的教養也能展現出對方應當是受過什麽教育,只是這份教育可能忽視了文化課程。
他就算在伯尼男爵的莊園裏也沒有過多沒見過世面的表現,一切都接受良好。
甚至連夜裏的臺燈他都十分輕松地找到打開的方式。
要知道這種小物件就連她這種普通人家庭裏也見不到。
貝西并不相信埃米特的托詞。
埃米特笑了下,他也知道自己嚴格意義來說确實不是貧民窟出身,有些東西掩飾不了就默認。這對他而言也沒太多壞處。
兩人東聊一句西扯一句,很快就到了城西區。
下了馬車後,貝西從仆人手中借走了一盞油燈,點好火後便領着埃米特前往了默林的家。
塞西爾的說法還有些保守,默林家附近确實有些亂,那間酒館挺大,隔老遠都能聽到裏面喧嘩的聲音。同時不乏人高聲辱罵和呵斥、賭l博的聲響。
他們現在手裏拿着一天的工資,100敘洛幣足夠普通家庭一個月的開銷,給那些膽大又無法無天的酒鬼混混們捉到,那恐怕沒辦法保住這些錢。
埃米特身上只留了四枚硬幣,将紙幣都藏在了鞋子裏。
貝西也将錢收進了貼身的口袋裏。
埃米特稍稍護着對方,舉着燈從小道附近快速繞了過去,幸運地沒撞上任何人。
又往前走了不到一百米,貝西就示意埃米特停下來,她敲了敲路邊一家破舊潮濕的木門。
等待的時間裏,埃米特也觀察了下這周圍。
這附近的布局有點像筒子樓,十分擁擠,小巷子只能容許兩個人并肩前行。而地上則充斥着各種垃圾甚至是糞l便,肮髒又臭味難聞。
唯一比他曾經待過的貧民窟好一點的,就是這裏的人還有房子可以住。
在默林家隔壁,女人尖叫吵鬧的聲音不停襲擊着他的耳膜,哭喊聲中,一個醉意熏熏的男人拿着外套沖出了門,擠開了他們兩個人,搖搖晃晃地又去了酒館方向。
而敞開的門裏,女人哭嚎的聲音越發刺耳。
就在埃米特分神注意那邊情況的時候,貝西已經同默林的母親交接完了,她隐瞞了默林身體問題,安撫了兩句這個愁苦的女人後便轉頭看向了埃米特。
似乎是注意到他在看隔壁的鬧劇,默林的母親也看了眼隔壁的方向,她嘆了口氣說道:“那也是可憐人。”
埃米特回過頭看向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那邊聲音有些大,剛才沒注意到您出來了。夜安,夫人,您看上去氣色不錯。”
他停頓了片刻,在默林母親露出微笑後才繼續說道:“不過我确實有些好奇隔壁的事情,您介意同我說說嗎?”
“以前沒這樣。”默林母親說着,又重複了一遍,“他們以前都沒這樣,從費舍爾的腿被人打斷之後,他們家的一切都完了。費舍爾也是個好小夥,可憐他的臉蛋,還有他的才能,可現在一切都全完了。”
“他那個混賬老爹只知道喝酒,在那些小混混面前也唯唯諾諾,可誰知道他原本也是個老實人。有點存款,治不好兒子的腿了,他就都拿去買了酒了,天天都在喝酒,班也不去上了,一切都被拖垮了。”
默林母親說到這,嘆息着又搖了搖頭:“可不要對他們家施舍,錢都會被搶走,喝酒!真不知道酒到底是個什麽好東西。”
貝西聞言也眼神有些複雜,她點頭說道:“我知道的,這裏這樣的事不少。您也別操心了,先好好休息吧。”
默林母親點了點頭:“你們也當心,繞着他們走。”
說完後,她目光在兩個少年人身上掃了一圈,似乎在透過他們看她那個差不多大的兒子,而後才依依不舍地關上了門。
貝西看向埃米特說道:“我從這邊繼續往前走,這附近路你熟嗎?”
“我上一份工作是送報。”埃米特笑起來,“找路輕而易舉,你呢?需要我送你到家門口嗎?”
貝西猶豫了一下,搖頭說道:“還是不了,你送我回去,你再自己回去,時間就太晚了吧?這附近不安全。”
埃米特稍微盤算了一下,确實再晚就有些麻煩,不過他可以繞開這些地方。
他随口說道:“我們順路。”而後便直接朝着另一側走去。
路過隔壁時,他忍不住朝裏面看了一眼。
敞開的房子裏堆積的生活用品和雜物宛如軀體擠得滿滿當當的器官,隐約能看出來曾經整齊的模樣。蓬頭的女人蹲在地上嚎哭,旁邊是她做了一半的針線活。
而床上,一個面容精致,即便是黑白灰的顏色也完全無法掩去他容貌優勢的少年,毫無生氣地坐在被子裏。
像是垂死的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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