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法迪爾的首都名叫阿塔納卡, 據說以他們的語言文字來說,也具有“規律”的意思。
這座城市比莫卡大了不少倍,一些科技的成果在這裏最先面世, 也因此走在這裏的街上, 總讓埃米特有種特殊的感受。
他說不清這感受的由來, 只覺得親切和有趣。
但相對而言, 這裏的人也比莫卡多得多,讓他總擔心自己是否會被人發現。
按照信件所提供的地址,埃米特來到了阿塔納卡中心城區的一座酒店附近。這裏有專門的門禁, 并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城區有一個花園, 穿過花園再過一座拱橋,他才走到酒店大樓的正門。
紅絲絨的地毯從酒店內一直鋪到外面鵝卵石地面, 門口西裝革履的男人們高壯, 甚至配有專門的槍械。就算還沒進去,埃米特也能清晰地看見裏面富麗堂皇的裝飾。
格蘭登那小子絕對騙了自己,他的身家恐怕不小, 至少絕不是什麽普通的小廠。
對方嘴裏的話也不知道有幾句能相信……至少這一點來說, 他和他先前追奉了片刻的鏡中倒影倒是相稱。
埃米特在門口站了會,又将身上的薄紗攏了攏,邁步越過這些守在門口的黑衣人, 進到酒店內部。
格蘭登已經将詳細的地址告知給了他,也是預估到如果他前來會和往常一樣,并不會提前同他說些什麽。
埃米特順着樓梯上到三樓,又在其中找到特定的房間號。在房門口他再次确認了一下應該沒有找錯, 便準備擡起手來敲門。
門卻在他手剛碰觸到時便自己打開了, 裏面站着的正是格蘭登本人。
兩人都僵在了原地。
埃米特手放了下來, 他一言不發地看着這位“病重”的難以行動的“病人”, 而格蘭登的神情卻顯得十分坦然。
他低頭行了一個紳士禮,而後壓低了聲音說道:“您來了,請到另一邊坐吧。”
埃米特嘴角下壓了些許,微微颔首,他後退半步,讓格蘭登出來帶上門。在門合上前,他透過縫隙清晰地看見那布置華美的房間內,柔軟的床塌上正躺着一個身影。
格蘭登動作輕柔地将門徹底關上,而後領着他打開隔壁一個房間的房門。和隔壁相似卻又呈現出一種鏡面對稱感的房間顯得十分幹淨,似乎都沒有人在這裏面住過。
他在埃米特進來後在門口挂上了“請勿打擾”的牌子,并将門好好鎖上。
埃米特感覺有些好笑,被格蘭登騙得團團轉就算了,對方說真的有求于他,他便也如此急沖沖地跑過來,結果人卻能走能動,絲毫看不出疾病的模樣。
他心裏有口氣,卻并沒有第一時間發作。
埃米特徑直走到靠近落地窗旁的沙發前坐下,手搭在膝蓋上看向窗外,一言不發。
格蘭登端了杯紅茶放到他面前,斟酌了一番後開口說道:“我很抱歉,先生。”
“原來您還會感到抱歉?”埃米特語氣不算好,“我以為您只是快病死了。”
格蘭登笑了下,臉上神情多了幾分歉意:“我擔心您不來……而且,我的确是無法離開法迪爾且有事情想要請求您。”
“在你如此隐瞞的情況下,你考慮過我不想幫你的可能嗎?”埃米特問。
“我想過。”退去所有算計的想法,格蘭登看上去比先前要沉穩很多,“我并不是完全欺騙于您,而且我可以發誓,一直以來我都沒有任何一句假話,甚至于在到此地之前,我都認為有事的會是我。”
埃米特沒有說話,一言不發地看着他。在黑紗的籠罩之下,格蘭登無法看清對面人的神情,更對于對方此時的想法無法揣度。
這換誰都會生氣,特別是這樣有能力的人,他們生再大的氣都是應當的。格蘭登有這樣的覺悟,或者說,他正是抱着自己原本所追求所想的都就此毀于一旦到想法,才做出這樣蒙騙的事情。
沒有什麽是能一直欺騙下去的,只要撒了謊,那就勢必有揭穿的一天。
格蘭登緩緩吐出一口氣,低聲說道:“我向您隐瞞了一些事,同時,這段時間裏我也一直在想,我是否要将這些都告知與您。”
“如果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我想我們也沒什麽談的必要。”埃米特答道,“我現在還坐在這裏,你應該感到慶幸,我的脾氣不像其他那樣暴躁。”
格蘭登再次低頭,行了一禮:“我很抱歉,教主先生。”
“事實上就像我先前所說,我對您并沒有欺騙您什麽,只是有那麽一些事情對您有所隐瞞……最開始時,我以為他們無足輕重……”
“你的意思是包括你所說的‘幾家小廠’?”埃米特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第一次感覺到如此嘲諷,“你對我的‘隐瞞’可不止步于此。”
格蘭登嘆了口氣,他垂下頭,低聲說道:“我不認為那部分是屬于我的財産,事實上,只有那些看上去不重要的才是我們家的那一部分……其他的,則是我表妹家所擁有的。”
他語氣低緩下來,緩緩講述了關于他所不曾提及的一部分。
“事實上我們家并沒有什麽錢,很早前,我也只是貧民窟的一員。一切從十三年前母親姐妹寄來的一封信改變了。她的姐妹…我也就是我的小姨,在那之前我從未見過她,而在那之後我也只見過她一面。那是一位風情萬種的美人,她就好像閃光燈前的寶石,只是見一眼便感覺眼前再看不見其他……小姨她嫁給了一位安多哈爾的富豪,對方年邁卻足夠有錢…而我的小姨年輕貌美,但虛榮又愚昧。他們将要舉行婚禮,便寄了信來,邀請她貧窮又可憐的親戚來參加……還附上了一筆金額不小的路費。”
格蘭登停頓了一下:“那便是我父親最開始用來創業的資金來源。”
“我在婚禮上見過她一面後,便被殷勤巴結的父母趁機送進了安多哈爾的一所移民貴族學院,他們哄着小姨出了這筆錢。而我被送進了學校……再出來時,小姨便因為生表妹已經去世了。那位富豪毫無可取之處……但我想,他或許的确是愛着那位愚昧虛榮的美人。他仁慈地留下了我們一家,同時在去世之前委托我們照顧好我的表妹…米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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