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親事 “瑩雪,娘便托媒人去替你尋個親……
痛哭一頓之後,劇烈的恐懼才襲上瑩雪的心頭,一是二少爺待自己的心思已不再遮掩,上一回是将自己哄騙到竹林裏,這一回卻是登堂入室想要侮./辱了自己去。
下一回呢?
還有救了自己的那個公子,此事會不會連累了他?
可恨自己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奴婢,二少爺如此喪盡天良,自己卻奈何不得他分毫。
心緒交纏下,瑩雪尋了件素白的衣裙遮住了自己的身子,靈透的眸子裏滿是淚意漣漣。
王氏推開自家屋子大門時,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幕——瑩雪的右臉高高腫起,眼中蓄着一汪淚水,神色稱得上是心如死灰。
王氏被唬了一大跳,立刻跑到炕前,将幼女抱在懷裏道:“我的兒,這是怎麽了?”
娘親身上獨有的馨香味道讓瑩雪緊繃的心弦瞬間松懈了下來,她緊緊環住王氏的腰部,嚎啕大哭起來。
只聽這哭聲,和女兒臉上的慘狀,王氏便知她必是受了什麽委屈,待瑩雪哭聲減弱後,她才說道:“方才來了個眼生的婆子,只說你爹在莊子上被馬車壓了腿,我趕忙租了輛驢車便要往莊上去,誰知卻碰到了墨書,他只說你爹必是無礙,這是調虎離山之計,讓我趕快回家來尋你。”
瑩雪擡起淚眼朦胧的杏仁眸子,說道:“墨書?”
“是了,他如今就在外頭等着呢。”王氏雙眼通紅,瞧着瑩雪臉上的傷痕,心內疼惜不已。
瑩雪右半邊臉上傳來些火辣辣的疼痛,她料想自己如今這副樣子必是狼狽至極,且劉一寧方才留在自己脖頸內的紅痕仍未消退,實在是不能給墨書看去。
“娘,你去将他打發走吧。”瑩雪說話時的語調裏帶着些哭腔。
王氏自然也知曉女兒這副樣子不宜見外人,便應了下來,走出屋外對着墨書連聲道了幾句謝後,尋了個由頭便把墨書打發走了。
王氏望着墨書離去時頻頻回頭的擔憂樣子,心裏也是一陣感慨。
這墨書也當真是個好孩子,只是父母雙亡,到底是家世簡薄了些。
王氏送走墨書後,便回到了屋內,先是替瑩雪的右臉敷上了些消腫的藥膏,又取了淨水來替瑩雪擦拭身子。
瑩雪也與王氏說了今日這事的來龍去脈,也順便提及了上一回竹林時的驚險之事。
王氏聽了後連連嘆息,拿着銅盆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都是娘的錯,不該信了那眼生的婆子,倒讓我兒受了這般苦楚。”
瑩雪見王氏自責,立刻拿話開解她道:“娘何必自責?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他既是身份高貴的二少爺,存了心的想要擺弄我一個小丫鬟,還不是動動嘴皮子的工夫?”
王氏也是後怕不已,沒想到二少爺會這般膽大包天,連支開她與瑩雪爹的法子都想得出來,還要在自己家中強占了瑩雪去。
她愈想愈心驚,今日若不是有個公子出手相助,女兒還不知要受什麽磋磨呢。
思及此,王氏便問道:“你可瞧清楚了那恩人的相貌?他這般的貴人為何會來我們這東葫蘆街?”
瑩雪搖搖頭,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王氏索性也不再深問,只替瑩雪攏了攏發絲,見她脖頸處仍有些顯眼無比的紅痕後,淚也頃刻間滾落下來,“娘從前躲過了一劫,如今卻都報應到了你身上。”
這話卻藏着些隐情在,瑩雪便問道:“娘這話是什麽意思?是那劉一寧起了歹心,與娘何幹。”
王氏嘆息一聲,便說道:“從前我也是大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差事活計都做的不錯,很是得了大夫人幾分青眼,可大老爺是個耐不住寂寞的,明裏暗裏總是與我拉拉扯扯不說,有一日還将我騙到了書房裏去,幸而那時外間來了人拜見老爺,我這才逃過一劫。”
王氏說到這時眸子微閃,哪怕如今已過了近二十年,想起當年大老爺在書房抱住自己時的熱切,她仍是會害怕的心口直跳。
“經過了這事,我便不顧大夫人的挽留,硬是要去外廚房當差,又讓府裏積年的老嬷嬷做媒,這才嫁與了你爹。”
瑩雪聽了這話後也是氣憤不已,道:“到底是同樣血脈的兩父子,做事都是這般下流放蕩。”
王氏連忙上前捂住了瑩雪的嘴,規勸道:“可不能說這樣的話,我們可是劉府的家生子,一家子全仰賴着大老爺與大夫人呢。”
家生子?
瑩雪不禁冷哼出聲,家生子就代表着世世代代都是劉府的奴仆,一輩子也只能是奴仆,主子賜你的喜怒哀樂,你再不願也得照做。
就像二少爺這般肆無忌憚,不就是打量着自己只是個卑賤的家生子,便是被毀了清白也不敢嚷嚷出去嗎?
如今瞧來,她們這些家生子尚且比不上外頭賣身來的奴仆,好歹他們總有個做活的年限,到了年歲便能出府去。
王氏一瞧瑩雪的神色,便知她心裏很是不服,當下也并不拿話去勸導她,只說道:“既是主子對你起了這般性子,我們奈何不得他,便只能躲躲開了。”
這話一出,瑩雪卻瞬間紅了眼圈,道:“娘,我已是避無可避了,我整日只敢縮在向晚閣的那幾寸之地內,經了竹林一事,我如今連二門外都不敢去了,難得輪休一日,他卻還要來我們家中欺./辱我,我還能怎麽躲他?”話畢,已是淚流滿面。
王氏瞧了也是心疼不已,只拿起帕子替瑩雪擦拭起眼淚,嘴裏道:“娘知道你受了大委屈,索性你如今也及笄了,娘便托了媒人替你尋個親事,到時再帶你去大夫人跟前磕個頭便是。”
說到親事,瑩雪也顧不上流淚,為了斷了二少爺的念想,嫁人也許是她唯一的出路,但……
瑩雪捂了捂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将卡在喉嚨口的未盡之語咽了下去……
劉一寧被拖回劉府時,整張臉腫的如豬頭一般,劉府門口的小厮皆吓了一大跳,瞧見劉一寧腰間的玉佩後,才認出了他的身份。
一個腳程快的小厮連忙跑去榮禧堂,向黃氏禀告了此事。
劉一寧此刻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幾個小厮連忙擡了架軟塌來,将劉一寧搬上軟架後,黃氏已帶着一群仆婦急急沖沖地趕來。
黃氏見了兒子這副慘狀,險些雙眼一翻昏過去,幸好身後的黃嬷嬷攙住了她。
“快去拿老爺的名帖來,去請太醫。”黃氏急急忙忙道。
立刻便有兩個小厮去了。
黃氏立刻吩咐下人将劉一寧擡到自己的榮禧堂去,又囑咐黃嬷嬷去将自己庫房裏的千年人參拿半根出來。
一碗參湯灌下去,劉一寧卻仍是未有蘇醒的跡象。
黃氏不免趴在床榻邊嚎啕大哭道:“是哪個天殺的把我兒打成這副樣子?”
劉一昭與劉婉晴得了信後,則先後趕來了榮禧堂,二人瞧見床榻上劉一寧的慘狀後,不免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劉婉晴素來寵愛自己這個幼弟,不免落下了淚來:“母親,一寧這是怎麽了?”
黃氏用帕子壓了壓自己的眼角,話音裏帶着些恨意,“定是在外頭被哪個殺千刀的害了,竟把你們弟弟打成這副樣子,若是被我尋到了那人,我定要剝了他的皮。”
劉婉晴不語,面色有些難看。
劉一昭卻一板一眼地說道:“弟弟定是又去楚倌酒樓了,這一回也不知是不是與人争搶了花魁舞姬,才招來這等禍事。”
黃氏與劉婉晴俱都沉默了下來,臉上的神色出奇的一致,皆是一種惱怒混雜着疼惜的複雜神情。
劉一昭又道:“母親平日裏也着實太寵二弟了些,鬧得如今京城裏不少閨秀都不肯與他說親,如今讓二弟吃了些苦頭,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黃氏臉上頗有些挂不住,她自是明白自己過于寵溺劉一寧,可長子老成寡言,平素只有一個幼子常伴自己膝下,她不疼他疼誰呢?
不過長子說的話也很有幾分道理,如今一寧正是在議親的關鍵時候,又鬧出了這樣的事,着實是不太好。
黃氏連忙對身邊的黃嬷嬷說道:“去喊個人追上先頭那個小厮,告訴他,與太醫說起來只說是我身體抱恙,要請太醫來診治一番。”
黃嬷嬷連忙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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