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并肩

他們沒再耽擱太久, 顧潭答應了中午請新樂團的夥伴們一起吃火鍋。

雖然如今C國的美食已經遍布全世界，但若沒有真正的C國人帶領, 仍然很難吃到最正宗的, 況且有些吃法也不太一樣。

比如曾經葉紹期和顧潭在E國留學的時候，就曾在一家火鍋店中看見一個老外在用勺子舀着湯底喝……

W國他們很熟，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家老牌火鍋店。中午包下了場子, 等待着樂團成員們的到來。

最先到的都是一些年輕人，他們笑着跟顧潭打招呼，有的看到葉紹期也驚呼一聲，“艾柏溫！是艾柏溫吧？我看過你跟奧蘭蒂演的《失落的大陸》，簡直太棒了！仙人隕落的時候我和女朋友都哭了……”

葉紹期禮貌地道謝。

又有人問道：“你是來為顧慶祝的嗎？早就聽說你們關系好, 原來是真的！”

“是，今天的午餐我來請, 諸位不要客氣。”他說着, 迎來了周圍一陣歡呼聲。

顧潭笑着把胳膊架在了他的肩膀上，親昵又自得，好像在當家做主似的招呼來老板讓把肉都盡情上來。

葉紹期默默斜睨了他一眼，有些想笑, 卻又從心底裏冒出點點甜蜜。

最後樂團的指揮家陸德先生、前任首席勞來思、還有顧潭的導師克萊澤-伯尼先生都來了。

“嗨艾柏溫，好久不見了。”克萊澤先生微長的棕色卷發在腦後紮住了個髻, 顯得俊逸而盡顯成熟魅力, 進門笑着拍了拍葉紹期肩膀。

“您好，克萊澤先生。”

“顧能有今天的成就，你的功不可沒。”

“嗯？”葉紹期有些不解地看過來。

克萊澤眨眨眼, 離近了道：“我想你也知道，顧的天賦極好，但他缺乏了一股拼勁。就好像有着什麽原因，導致着他的音樂道路并不怎麽穩，猶猶豫豫地似乎随時都可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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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紹期心裏一沉。他當然知道這是因為什麽。

顧潭想跟他在一起，不願相離太遠。

而現在的他，又何嘗不是呢？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

“可是這一次，他的目的十分的明确，在備戰三月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專注投入的小顧……”克萊澤先生露出想念的神色，“我看見他曾在休息的時候翻看手機裏你們的合照，應該是你跟他說了什麽吧，才讓他那樣的拼命，勢必要拿下這個首席之位……”

“我……”

“孩子，希望在以後，你還能一直幫我看着他，我看的出來，他很聽你的話。”克萊澤先生拍了拍他的手，說的很和藹。葉紹期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似乎是有些微赧，但他還是轉過頭來壓着耳邊的紅暈，鄭重地對先生道：“我會的，請您放心。”

“咦，你們在說什麽呢？”顧潭安排好了每桌的人，告訴他們怎樣涮菜、怎樣調料，回來就看到自己的老師對着葉紹期說着什麽，而自家寶貝兒的耳尖已經紅的不行了……

“說你上學時候跟羅伊斯打架，把人揍的腫着額頭上臺比賽。”克萊澤溫聲道。

“嘿！”顧潭一把摟住葉紹期的脖子，不情願道，“那是他嫉妒我！嫉妒我琴比他拉的好人又比他帥，比賽前故意來找我茬！我不給他留下點什麽不是太對不起他？”

“把手拿下去。”葉紹期“啪”地打落他的手。

顧潭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寶貝兒為什麽忽然對他冷淡了，但還是乖乖站直了，揉揉手背，端起他的空碗讨好道：“你先坐着啊，我去給你調醬。”

克萊澤先生敲敲自己的碗，懶洋洋道：“幫老師也盛上啊？”

“不。”顧潭回頭，對他丢下一個字，屁颠颠端着葉紹期的碗跑了。

“……”葉紹期坐着，只覺得克萊澤先生的目光更加和藹且狡詐了。

他這一桌坐着他、顧潭、克萊澤、指揮家陸德、前任首席勞來思，還有兩位在樂團中資歷比較老的大師。等到顧潭回來，視若無人地把醬料放到他面前，替他掏出了筷子，細聲道：“你今天最好不要吃辣的，所以醬裏沒有放辣椒，如果實在嘴饞就沾一點我的好了。”

“呵呵。”克萊澤先生忍不住笑出了聲。

葉紹期被這麽多老前輩環視着，如坐針氈，實在忍無可忍地拍開這人腦袋，冰着聲音道：“我自己來。”

顧潭：“……？？”一臉無辜地擡起頭。看着自己那老不正經的老師憋笑憋的恨不得摔到桌子下面，有些郁悶，但還是“哦”了一聲，乖乖在葉紹期身邊坐好，體貼地将自己放了辣椒的醬料碗往他那邊推了推。

他們選用的是獨人獨用的小鍋，葉紹期看着自己的滋補清湯鍋，又看看顧潭紅油油的麻辣鍋，輕輕撇了撇嘴。

在座的外國人都沒有敢選麻辣鍋，但是克萊澤和陸德吃到一半，在顧潭的慫恿下去重新調了份放了辣椒的醬料，一吃頓時驚為天人！

葉紹期看着眼饞，在顧潭離桌去招呼其他人時，筷子偷偷伸進了他的小鍋裏……把裏面的肉和土豆片都撈了幹淨，然後又随便給他扔進去了一些煮着。

顧潭回來時他已經坐回了端正，正眼神清淡地撈着自己的清水菜葉子。身邊傳來幾聲悶笑聲，一碗新盛的摻了點辣椒和牛肉醬的調料放在了自己面前。

“想吃的話就沾點解解饞吧，辣鍋裏面煮久了，吃下去容易上火，對你……”

葉紹期怕他說出“對你下面腫起的傷口不好”這類的話，急忙把碗推回去，抿着唇倔強道：“我不吃。”

“你那是偷偷吃。”顧潭笑着伸手在他嘴角一抹，把沾上的紅油遞到他眼前晃了晃，然後在他氣惱前已經坐直了回去。

葉紹期轉過頭來看着他，看着他壓不下去的嘴角，心裏有說不出的感覺。就在這時，那人忽然餘光過來，沖他抛了個媚眼，眉毛飛起，看起來很是滑稽。

葉紹期終是忍不住低下頭，嘴角微微勾起來。他将清水菜葉子撈出來放進了新調的辣醬碗裏，竟然覺得比以往吃的都好吃。

***

國際愛樂樂團目前正在休假期，顧潭不用随行。告別了樂團衆人，葉紹期和顧潭又在W國待了幾天，趕在4月3日金華獎典禮前回到了C國。

雖然葉紹期很想帶着顧潭一起走紅毯，但典禮非圈內受邀人士不能入席。于是顧潭只能跟岳亮兩個人作伴，苦哈哈待在電視機前看着自家愛人在鎂光燈下衣着鮮亮地經受萬人矚目。

“啊，真好看……”岳亮嘆道。

“是啊，真好看。”顧潭點上煙深深抽了一口，吐出綿長的煙霧。

直播的鏡頭并不是一直跟随着《營中血》劇組的，他們的看的焦急，一輪到別人的畫面就唉聲嘆氣。

終于等到了影帝揭幕的時候，現場大屏幕中魏無幸從離去的狼群中抱起小女孩洛星的畫面一閃而過，顧潭也随之直起了腰。

鏡頭掃到了金發青年的臉上，他依舊是清冷肅然的模樣，仿佛用上好冷玉雕琢而成的五官看不出任何激動和興奮。可是顧潭卻覺得自己要緊張壞了！

每次上臺前若是感到緊張，他會深深吸一口氣，在摸一摸自己的好夥伴斯瓦拉蒂。可是現在無論他怎樣呼吸，都覺得平靜不了了……

影帝……他想要那個人拿到這個獎項，看着他高高站在臺上，仿佛國王一般，露出清冷而又強大的淡笑。

“今晚最後一項最佳男主角獎項即将揭曉了……究竟象征着影帝榮譽的金杯會被誰捧回家呢？”頒獎嘉賓是一位漂亮的女演員，她故意放緩了音調。

“靠，急死人了！”岳亮忍不住端起紅酒杯咕嚕嚕灌了一杯，放下後見那姑娘還神秘兮兮地視線來回轉，不肯開口。再一看身邊，顧潭都快要把他家皮沙發給摳出洞了，連忙攔住，“哎呦喂小顧……您收下留情啊！”

“金華獎最佳男演員是……葉——紹——期！”

顧潭一下子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大笑了出來！

女演員念完信封上的名字，率先鼓起了掌。

臺下掌聲雷鳴，鏡頭中，金發青年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在周圍好友的祝賀下走下觀衆席，上了領獎臺。

“恭喜紹期！我C國史上最年輕的金華影帝誕生了！”女演員與他擁抱了一下，将手中的金杯遞到了他的手上。

“太好了！影帝！紹期成為影帝了！！”顧潭興奮地抱起了岳亮，勒的他直掙紮。

“咳咳……小，小顧你淡定點……哎我去，你是想累死我啊？你放手咱倆喝酒！來，喝酒！”

……

葉紹期接過獎杯，心裏有些激動，但更多的是感慨。

這個獎杯是在顧潭演出成功，當上首席後獲得的——仿佛高興再加上高興，兩層高興那就是特別高興，但又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才高興的高興。

顧潭成功了，他也成功了。真好。

“我們的葉哥哥有沒有什麽獲獎感言跟大家分享一下？”

葉紹期走到話筒前，下面的掌聲漸漸安靜了下來。

“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人，他很優秀，每一次看見他站在臺上都仿佛是在發光。”他緩緩說着，看了看手中的金杯，笑了，“感謝這個獎項，讓我覺得自己也追了上去，能夠與他并肩。”

女演員沒料到他會省去了一大串感謝的話，獨獨說了這麽一句。但她很快反應了過來，半開玩笑地問道：“葉哥哥口中的這個很重要的人，可是剛剛成為傳說中聖堂級的國際愛樂樂團首席的顧潭，顧先生？”

“是他。”葉紹期輕輕，卻又認真地說道。

靠在沙發上的顧潭喝了一口手中的紅酒，明明還沒差很遠卻覺得自己快要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