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你的銅牆鐵壁
老理事并沒有摳這種讓人無奈的字眼, 穿過人群來到葉紹期和顧潭身邊,講了下下午要拍攝的安排。
屆時葉紹期将重新戴上象征着隊長榮耀的袖章, 挑選三名隊員組成一隊, 與另外一隊進行馬球比賽。
“親愛的艾柏溫,這并不是比賽,只要滿足鏡頭的拍攝即可, 一切以安全為第一。”老理事話音剛落,身旁站着的馬球隊小夥子們一個個都要按耐不住了。
這可是跟傳奇隊長一起比賽的機會!!
選我選我選!!!啊啊啊啊啊——
葉紹期當做沒有看到他們渴求的眼神,轉頭對傑克道:“隊員的挑選交給你來負責。”
于是虎視眈眈的目光頓時齊齊轉移到了傑克身上。現任隊長平時在對抗賽時沒少做這種事,卻還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亞歷山大……
“理事先生,我覺得我也可以争取一下上場的機會……”顧潭的聲音溫和, 可是一扭頭臉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只見自家樂團的孩子們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一副被遺棄了的模樣。
老理事了然地拍了拍他, 對凱恩一遞眼色, “去吧,帶你們的團長好好參觀一下咱們新建的音樂廳。”
“學長。”金發少年凱恩抿着嘴唇站的筆直看着他。
顧潭無奈地彎彎眼睛,回頭看了葉紹期一眼,對方點點頭, 他才有些遺憾地跟着小家夥們走了。
這麽多年了,他也很懷念那段一起騎馬擊球的日子啊。
翠綠的草坪上, 看着那修長矯健的身姿俯下身時, 拉出帶着力量的優美弧度,以及贏得比賽後摘下頭盔,回頭找他時那露在陽光下滴着汗水的耀眼金發……
那雙湛藍的眼眸是那樣明亮和閃爍, 他最愛的時刻就是被隊友們擠到那人身邊,可以光明正大使出渾身力氣抱住他。
一切的一切,不斷加深着他對那人的迷戀與執着,最後沉積成不可自拔的深情,濃的只能用餘生慢慢的吸收消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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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滿草坪的訓練場上,青年手拿馬球帽,腿着皮制護膝,腳蹬棕色皮靴,身穿純白的萊伊隊服,右臂上的金色隊長袖章在陽光下熒熒發亮。
極其修身利落的款型讓他看起來寬肩窄腰、一雙腿修長而筆直,牽着一匹雖然不甚高大、體型卻非常流暢漂亮的棕色駿馬走進場地,立停,負手而立,自帶的強大氣場令人肅穆卻移不開眼。
傑克已經選好了上場隊員,自己和當時一起跑去會議室的另外兩人跟葉紹期一隊,另外又挑出技術不錯的4人當作對手。
能夠跟傳奇隊長同場比拼,就算不能并肩,能夠一起搶球想想也是極為刺激的!
聞訊而來觀戰的在校學生把看臺圍了個水洩不通,簡直比正式有比賽時還要熱情。
上場前,葉紹期緩緩掃過三位隊友的臉,起手敬了一個标準的傳統貴族禮,另外三人表情一下子就嚴肅了起來,挺直了腰回禮。
“拼搏、無畏、所向披靡——萊伊必勝!”低沉的聲音沉穩道。
“萊伊必勝!!”少年們齊聲高呼。
氣勢燃起——
隊長轉過身去站在他們前面,戴上了馬球帽,遮擋住了耀眼的金發,也收攬了表情。踩蹬,上馬——身子灑脫利落,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這一刻,他們無端想到了衆将出征,帶着無所畏懼的勇氣和勇士般的榮耀。
看臺上的人們在歡呼。
***
拍攝結束後,傑克和隊裏的小夥子們還處于亢奮狀态,纏着葉紹期不放他走,還是老理事親自過來,在他耳邊低語道:“艾柏溫,校長先生請你去一下他的辦公室。”
萊伊公學的校長也是E國的一等公爵,與奧爾丁頓家族關系甚密。當初就是他在奧爾丁頓女士的示意下,讓葉紹期在剛入校時過了一段有些艱難的日子;但也是他在看到這個少年的出衆之後,主動拜訪了奧爾丁頓家,讓他們放棄了對他的壓制與幹預。
後來在葉紹期與他接觸更多後,這位校長先生還一副厚着臉皮的笑眯眯模樣對他道:“少年人呀,就是得經受點磨煉。你們C國有句古話怎麽講的……玉器不雕就賣不出去了?”
總之,葉紹期對他的感官很複雜。
顧潭來到他的身邊,淡淡的松香氣息讓他感到放松,又安心了下來。
他收起心情,肅着模樣跟随老理事向校長辦公室走去。
進屋前,他轉過頭來,顧潭對他笑着,“我就在外面等你。若老家夥還要留你喝酒,讓他給我也準備一個杯子。”
那些過去的事情他沒有跟顧潭講過,在顧潭的心中,校長先生一直是一個有些神經質的幽默老家夥。
“嗯。”他點點頭,轉身走了進去。
“小顧,旁邊就是公共休息室,你可以去喝杯咖啡吃點甜點。”老理事說道。
顧潭笑着道:“我自己轉轉就好,您不必費心。”
“也好,這裏你很熟,我就不照顧你了。”
下面還有別的拍攝任務,他是這次宣傳片的主要負責人,哪裏都需要操心。他告別顧潭,匆匆忙忙的先離開了。
顧潭沒有往休息室去,估摸着老家夥啰嗦的說話風格,準備先到二樓的平臺上抽支煙。
在他路過校長助理室的時候,卻因為聽到一些議論聲而停下了腳步。
“哎,你看到了嗎?校長又請艾柏溫來了,難道又是奧爾丁頓家的事?”
“不知道啊,大家族就是複雜,我就實在想不通……艾柏溫那麽優秀,待人雖然清冷了些但足夠禮貌啊,為什麽那位女士一定要跟他過不去,還讓校長先生為難他,恨不得讓他待不下去呢?”
聽到這裏,顧潭眉頭一縮,不笑時的眼睛看着有些冷冽,心裏有些慌跳的有些快。
“噓——你別亂說,校長先生其實還是很欣賞艾柏溫的,不然也不會去替他說情了。”
“可是他畢竟已經吃了不少苦頭……當年他來的時候也就13歲吧,孤身一人,被老師區別對待,受學長欺負排擠,全部都一聲不吭堅持下來了,也是不容易。”
“是啊,這裏的少爺們說動手哪個會是随便玩玩的?想整一個人有的是辦法。”
“我覺得校長說服了奧爾丁頓家族不再幹預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艾柏溫個人對老師和同學的征服!到了第二年他的處境就大大轉變了,直到現在的榮譽畢業生、傳奇馬球隊隊長,大大小小獎項說不清,真是難以想象他是怎麽做到的。”
“他就是個傳奇。”
……
剩下他們的話題又從葉紹期身上轉移到了這次回來的其他各界大佬,顧潭沒興趣聽下去,此時他的指尖冰涼,渾身的血液都被怒意所占滿。
奧爾丁頓女士讓人為難他?老師的區別待遇?學長的欺負排擠?……
這些經歷根本讓人無法想象會發生在葉紹期的身上。
從小到大,他都是被萬衆矚目的簇擁對象,顧潭也不會想到他會在異國他鄉獨自經受這些……
他來的時候,那人已經是校園的風雲人物,馬球隊隊的隊長,學弟們推崇的對象,老師和學長提起來也總是贊不絕口。他自從入校就在那人的羽翼下一路順暢,混的風生水起。
這些從別人嘴裏聽到的事情,他一點、一點都不知道……
胸口的堵意忽然讓他有些呼吸困難,帶着酸澀、心疼、悔意不斷交織在一起,心裏想的全是若能讓時光倒退,他一定跟着一同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無論面對的是什麽,都握住他的手,擋在他的前面,讓他受不到任何委屈。
那是他放在心尖、願意拿命去護的人;他的人,誰也別想動得一絲一毫。
“顧潭?”葉紹期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帶着關心,“怎麽了?”
“你怎麽不告訴我……”
“什麽?”葉紹期疑惑。
“不告訴我你第一年發生了什麽?!電話裏說的風景好、住的好、學習資源豐富都是什麽大空話!”顧潭艱澀的聲音從嗓子裏低吼出來。
葉紹期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試探性的問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你沒有告訴我的?”顧潭緊緊盯着他。
葉紹期垂下了頭,嘴唇抿起,眉頭蹙了幾回,仿佛醞釀着不知怎麽開口說這個他不太喜歡的話題。
正在踟躇着,肩膀忽然被人摟住了,溫熱的鼻息噴在脖頸間,淡淡暖暖的,只聽那人不住低喃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逼你說了,不想說就不說,對不起……”
葉紹期心裏一軟,輕聲道:“那一年……不是很好,也沒什麽大事,不想讓你知道。”
葉道長當初也沒有想到這種事會落到自己頭上,一時沒有防備。雖然以他的能力,并沒有讓人占到什麽便宜,但難免會顯露出幾分寥落。
從前他守護着南華衆弟子,現在還要為一雙弟妹撐起一片天。從來都是他承擔着別人的重責,他也早就習慣了這樣一個身份。
有危險、出了事情,都由他來抗。不會訴苦,也不覺得這是什麽值得傾訴的光榮事情。若連一足之地都站不住,他只會覺得這是自己的失敗。
更重要的是,雖然他明白這是那位女士針對他的,但每每聽到顧潭電話裏提到要來找他的興奮聲音,更是下定決心必須要在他來之前解決這個爛攤子。
他身邊的人,必然是要順順當當的,由他護着,只要享受學校生活就好了。
其他的,他來承擔。
“以後都不會了,我要這麽把你抱在懷裏,什麽家族、什麽糾紛,什麽都別想從我這裏透進去。”顧潭收緊了環住他的臂膀,“這就是你的銅牆鐵壁,以後我來護着你。”
“你來……護着我?”葉道長對這個說法有些新奇,在無人看到的地方,表情竟然有些呆愣。
“嗯,我護着你。”顧潭重複道,“我護着你……”他低頭在修長的脖子上落下一吻。
葉紹期笑了,輕聲道:“你想怎麽護我?”
“先去跟那老家夥打一架吧。”他沉聲說着,放開葉紹期扭頭就往辦公室走,被一把拉住。
“哎……”葉紹期扯着他不敢松,無奈道,“這個就算了,校長先生這次找我,說他今年年底就要退休了。并且……他又向我道了歉,之前聽信了奧爾丁頓女士的一面之詞,認為我是個冥頑不靈的纨绔子弟,這才想要給我點教訓。但他後來一直觀察着我,在得知事情并不是那樣後,立刻停止了行動,并且親自拜訪了奧爾丁頓家,正是因為他,那邊才給了我這麽多年的清淨學習的機會。”
說到這裏,葉紹期頓了頓,又嘆了一口氣,“而且這些年來,他一直沒有停下過努力,那邊……态度的轉變,或許跟他的關系很大。”
“呵,轉變了那又如何?她以為她是誰,随便招招手別人就要感恩戴德地貼過去嗎?”顧潭冷笑。
“不會。”葉紹期捏捏他的手,“我不會回去,就怕她等不到滿意的結果,耐心耗盡後會做出些什麽。”
“讓她盡管來,反正你現在是住在我的心心裏面的了,周圍銅牆鐵壁擋着,很安全。”顧潭反把他的手握住,一字一句道,“有我擋着,她若不把我拆成稀巴爛,就等着十指報廢吧,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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