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彼時馮殊阮正在儲藏室拉琴。那房間原是用來堆雜物的,他不常回來住,也沒什麽雜物可堆,便一直空着,這下給她改成琴房,還把東面的牆砸了開了一道落地窗。每當旭日東升或夕陽西下,窗外的藤蔓伴着琴聲,綠得能掐出水來。

她拉了一曲憂傷圓舞曲,姜戍年端着茶立在門口,雖然聽不懂,但一曲結束才往裏走,将茶遞給她:“問你一事兒。”

她順手接了茶:“什麽事兒?”

“何冰寒你認識?”

馮殊阮頓了頓,擡頭看他:“怎麽了?”

“他今兒來公司找我,準備把你帶走。””

她心中一念生起,說不來煩躁還是緊張,知道他不甘心,卻不知動作這麽快。那天她在房間看書,何冰寒來電時她只瞄了一眼,便撂在一邊裝聽不見,半小時後書翻到底,随手抄起手機看時間,卻看到一封短消息,他說他在姜家門口等她。

她心中一緊,打開窗戶往湖邊看,正看見烈日下熟悉的背影。那會兒姜戍年還在午睡,這人以前可沒這習慣,自從回來養傷便天天歇着,她見他閑得慌,便教唆他去睡覺,開始他不願意,後來睡着睡着就習慣了,到點兒就困。

于是她下樓去見何冰寒。他穿着豎紋襯衣黑西裝,瘦長的手指把着一茶色玻璃瓶,第一句話就問她:“電話不接,短信不回,要不是我找到這兒,你打算這輩子都不理我?”

她心情複雜,領着他沿湖邊兒遛起來:“知道我躲你,還找來幹什麽。”

他說:“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麽躲我。”

她斜眼瞄過去,反問的口氣:“真不明白?”

這倆人特磨叽,認識這麽多年,就那麽點事兒,誰也不往明白了說,就喜歡你來我往地打太極。當初不論誰先開了口,可能倆人關系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何冰寒聞言頓了頓,又說:“不管怎麽樣,這麽多年朋友,總不能說斷就斷了。”

她說:“有些情況還不如斷了好。”

聲音和着風變得很輕,他卻聽得真切,皺了下眉,看着她:“姜戍年這人作風不太幹淨,我管不了你跟誰在一起,但希望你找個靠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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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淨不幹淨跟你沒關系,這是我的事兒。”

他看了她半晌,道了句:“你別這樣。”

“我說的不對麽。”她看了眼波光粼粼的水面,“這算什麽,你如果真擔心我,早幹嘛去了。”

何冰寒看着風揚起她的發,心中的悸動未曾消失過。他愛她麽,愛,可此刻卻啞口無言,她問得好,早幹嘛去了,他也想問問自己,早幹嘛去了。真可惜,有人願和他共貧窮,他卻一心向往富貴,等富貴了,才發現那些用金錢作衡量的一切冰冷沒有溫度,而失去的花多少錢卻再也買不回來。

那天還聊了什麽,馮殊阮記不全了,只記得後來囑咐何冰寒:“你以後別來找我,既然選擇了就跟她好好兒過,我倆老見面對她不好。”

他立在斜陽下沒動,過了會兒才點點頭,又将手裏的玻璃瓶遞給她:“托人從國外帶的,聽說效果不錯,你睡不着再用。別亂吃藥,治不了根回頭再把身體搞壞了。”

她笑了笑,眼裏有些頹然,說:“這事兒你也知道。”

他說:“想知道總會有辦法知道。”

她沒接話,伸手接了東西,輕聲說了句謝謝。指尖滑過掌心的剎那,何冰寒差點兒沒忍住将她握住,頓時懊悔的情緒又爬出來,初見她時的晴朗片刻又被憂郁代替。

馮殊阮也好不到哪兒去,她如果定力夠強,沒什麽歪心思,也用不着躲何冰寒。之前在馮家,因為馮丁垣去世,脆弱度達到頂點,她需要依靠,馮沐川那會兒顯然靠不住,恰逢何冰寒出現,一來二往成習慣了,加上本就愛慕着,情緒滿漲難以控制,再不做點兒什麽不是她以小三的身份成功上位就是何冰寒和喬夏雪鬧分手,總之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所以她搭了姜戍年的順風車,跑了。

可感情這東西像毒/藥,碰過一次沾上瘾,再戒就難了,越不讓碰越心癢難耐。她一走了之眼不見為淨,何冰寒可不這麽想,本就身在牢籠無處喘息,好不容易再接近她,可不得天南海北追着跑。

終于追到了,她卻不跟他走。這也能理解,本就烈性子,是非黑白分得清清楚楚,要能同意跟他走,當初也不會躲這兒來。可他放心馮殊阮,卻不放心姜戍年,她不跟他走就罷了,總不能把人擱在姜家,姜戍年這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一大姑娘跟他那兒放着他怎麽能放心,于是就去找了姜戍年。

馮殊阮能領會何冰寒的動機,心下緊張一慌亂,都不知該怎麽辦,只看着姜戍年問:“你就讓他帶我走?我哥回來找不着人你怎麽交代?”

姜戍年倒是第一次見她像個小女孩兒似的,有那麽點兒不知所措的意思,當下便自尊心爆棚,扯了個笑說:“怎麽會,你跟我這兒住一輩子我都樂意。但是你得告我,你跟那何冰寒什麽關系?”

她頓了頓:“沒什麽關系。”

“沒關系你能和他聊一下午?還在我家門前。”

原來他知道了。便說:“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感情跟一般人不太一樣,他一直很照顧我,馮家出了這事兒他關心我想帶我走也正常。再說,我不也沒跟他走麽。”

她說的也有道理,倆人要是有什麽,人都追到門口了,她沒道理不跟着走。再想想她剛才說的從小一塊兒長大,便試探道:“你這意思是你們之間像兄妹?”

她搪塞:“差不多吧。”

他卻心中了然,如果只是兄妹,馮沐川消失那會兒她理當投奔何冰寒才對,再看她的神色,倒不像對何冰寒有什麽心思,又回想何冰寒找他時的臉色,像被搶了寶貝一樣。

這答案就出來了,果不其然是姑娘生得美,垂涎的人多麽,好在姑娘對那姓何的沒什麽意思。

他也是個心大的,關于這事兒,沒什麽花花腸子小心眼,反認為他看上的姑娘,很多人喜歡,才說明他有眼光。只要人在他這兒,別人能奈何,想到此不禁喜氣洋洋,說:“下回要再來,請他到屋裏坐坐。”

馮殊阮心下一驚,淡定地說了聲好。看他這麽熱情,不知為何竟心生些許愧疚。

随後幾天,她給馮沐川打了幾個電話,這回終于通了,卻始終無人接聽。正愁着這樣沒完沒了在姜家住下去不是辦法,卻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午後又一次接待專程來看她的何冰寒。

他穿了件風衣,從後備箱拎出支大提琴,在姜家門前的細雨中給馮殊阮打電話。電話還未接通,卻聞身後驀地一溜兒轟烈的馬達聲,轉頭的瞬間,汽車從旁經過,地上的水漬濺了半條褲腿。

他還來不及皺眉,卻見身前的汽車熄了火,車上下來一人,砰地甩了車門,嘴角含笑:“嗬,您

哪,怎麽來我家也不提前打招呼。”

何冰寒面對姜戍年那張臉,真心笑不出來,只強忍了怒氣,說:“趕巧兒路過,給一朋友送東西。”

“進屋坐坐呗。”他說,“她要知道你到跟前兒了還不進去,回頭又怪我。”

那口氣,擺明了宣布“我倆是一家,你哪來回哪去”的這麽個立場。何冰寒挂了電話,依言随他往裏走,他也想看看,她住的地方怎麽樣。

那會兒馮殊阮在客廳看樂譜,聽見動靜,頭也不回:“怎麽這個點兒回來了?”

姜戍年脫了鞋,滿臉笑容:“忘了一文件,回來取。”

她回頭,看見滿面寒霜的何冰寒,驚了一跳,站起來:“你怎麽來了?”

姜戍年招呼他:“坐。”

他走到桌前,放下琴包,拉開拉鏈:“昨兒在一飯局上碰見老同學,才知道你哥把那房子賣給他們家了,他說家裏有一把好琴,我想着就是你的,這麽長時間沒用先松松弦,也不知道受潮了沒,完了你試試,不合适了再調。”

她自然感動,什麽東西人帶久了都會有感情。

他又問:“這幾天睡得好嗎?”

她還未回答,卻聽在抽屜東翻西撿的姜戍年開口:“阮阮,你上樓幫我拿件衣服。”

她知道他故意的,便說:“不知道你要穿什麽,自己拿去。”

他不依不撓:“就昨天穿的,落書房了,我趕時間麽,來不及了。”

她于是上樓。他将好翻到文件,随手撂上茶幾,再招呼立在身後的何冰寒:“坐。”

何冰寒說:“不用,我跟她說說話就走。”

姜戍年已在沙發坐下,笑了笑,道:“坐着也不影響說話,何況你對她來說就像一哥哥,再不濟我也得請你喝杯茶不是?”

何冰寒心下一動,哥哥?轉念一想,準是馮殊阮說的。他不禁覺得高興,即使倆人隔了千山萬水,她依然不會将他們之間的情愫過往說給外人聽。

這回姜戍年确實傻帽了,人說什麽信什麽,生意上的事兒從不馬虎,到馮殊阮這兒就智商驟降。這也不難理解,他以前什麽人啊,對誰用過心,這回這麽用心自己都沒發現,像這種明争暗搶争風吃醋的事兒就從未在他身上發生過。以前都是: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那就一拍即合;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愛幹嘛幹嘛去呗,誰離了誰不能過;至于喜歡他而他不喜歡的,多了去了,壓根兒不在乎。所以這事兒對他來說特簡單,一點兒不複雜。再就是,他以前沒栽過,自以為什麽姑娘都能拿下,這馮殊阮雖不好拿,不也跟他住一塊兒了麽。

他自覺把事情處理得還不錯,那天何冰寒走時,馮殊阮客客氣氣跟他說謝謝,還叫他以後不用再來。這立場太明顯了,何冰寒想追她,沒戲。他一點兒不知道,他倆的戲已經上演過且一直上演着。

就這麽又一門心思對付工作,直到三天後,leif帶來一消息:“馮沐川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忙,更新會不太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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