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村民太愚昧

豬臉大嗓門嚷嚷道:“看吧!俺說啥來着,這就變天了!再不埋,你倆就擎等詐屍吧!”

于月兒眼睛不那麽腫了,使使勁兒,全部睜開,正看見豬臉,和豬臉眼對眼,吓得豬臉差點兒跪地上,“哎嘛!不得了啦!才劈下個雷,這就詐屍啦!”

于月兒勉強坐起來,嘴唇幹巴的,“我還沒死,你這麽盼我詐屍,是想咋地!”

于月兒記起了,豬臉大嗓門是她大姑,叫于大花,性子鬧,東家長西家短沒有不摻和的,就說今天埋不埋的關她屁事兒,又不是她閨女。

對!于大花也沒閨女,半個蛋都下不出,就愛管別人家孩子的閑事兒。

于大花把眼瞪溜圓,透着明顯的不甘,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好像在說“咋還沒死”。

于月兒通紅的大眼瞪回去,就沒死,怎麽地!

安靜片刻,于大花沒吱聲,特別不樂意地轉身走出去,又“砰”地關上門。

于月兒看着讓于大花猛力關上的門,煩透了這女人,頭一次見盼着自家侄女詐屍的大姑。

只見,于大花走後,屋子裏又安靜下來,擠滿在炕邊的人都神色慌張,這讓于月兒很迷茫,便六神無主地看向磕碜娘。

趙氏短粗的手捧着于月兒的臉,看她又能動彈又能說話,苦巴巴一張臉笑得滿是褶子,“月兒活了!真的活了!”

炕邊擠着的人都看見了,就在今早,于月兒是讓于老三從房梁上抱下來的,放在炕上就沒氣了!

要不是于老三一家子堅持不讓埋,早就按于大花說的給挖坑埋了,也不至于,全家二十來口人餓着癟肚子等一整天,眼都快餓花了,盡陪于老三一家子瞎哭。

也不知道為啥,都死一天的于月兒又活過來,真讓人不寒而栗。

此刻,除了于老三一家子是樂呵的,其他人都在秉着呼吸,眼中充滿驚恐,他們都擔心于月兒如古老的傳說那樣,真的詐屍!

“真活了?”老太太哆嗦的聲音。

挨着炕沿兒站着個老太太,土黃小臉,尖嘴猴腮,小小的眼睛中充滿着驚恐,正弓腰探脖兒往這邊瞅。

這是她奶,楊氏。

楊氏平時膽兒挺大的,總是一副天老大她老二的樣兒,于月兒想不通楊氏在怕啥。

楊氏旁是個老頭子,坐着圓木板凳,穿着土色褂子,拄着狗頭拐杖,眼珠子在三角眼眶裏打着轉轉,神色凝重的往這邊看。

這是她爺,于祖業,家中唯一鎮得住楊氏的人。

後面是五個叔叔、五個嬸嬸和大小的姊妹,每個人的臉上都寫着大大的恐懼。

再看趙氏和于老三,二人都笑彎了眼,“月兒活了!真的活了!全身都熱乎了!”

此時,從炕邊的人堆裏飄出個聲,循聲看,是于老四。明顯是害怕了,嘴角都抽抽了,還佝偻個腰,雙腿打着哆嗦,“三哥!三嫂!你倆要瘋吧!那月兒八成詐屍啦!你倆還笑得出來?”

聽完這話,趙氏很不舒服,埋怨地瞅向于老三。

于老三也不舒服,他閨女活了,全家都該高興的事兒,卻不見有人高興,倒有老四這不是物的瞎說。“老四!說啥呢?要是豆兒出事兒,你也這麽說?”

“你就缺德吧!連俺家豆兒你都咒?等會兒月兒就把你給咬死!”豆兒是老四的三閨女,老四可疼了,受不得老三這麽說。

詐屍的人會變怪物,跟瘋子似的瞎咬人,這是村裏人都知道的傳說。

于老三激動得不能自已,狠刀刀瞪着于老四,“月兒沒死,你不信,她這就跟你說句話。”于老三扶起于月兒,手指炕邊二十來口人,“趕緊跟大家夥說句話!”

“爺、奶,各位叔嬸。”于月兒勉強坐起,軟弱無力,“還有姐妹、哥弟,我沒死,你們就放心吧!我是活人,沒有詐屍。”

良久,二十來口人都遠遠站着,不敢靠近。

于老三額角青筋顯露,“你們一個個都咋想的!好說歹說,月兒是你們親侄女,你們不逼她,她好模樣的能上吊嗎?月兒活了,你們倒怕了,一個個的都怕個啥?!”

于老五怯生生道:“三哥!咱不是怕月兒咬人嘛!要俺說,還是趕緊埋了得了!真是害死咱全家人,你擔待得起啊?!”

于老五語畢,屋裏的小孩們突然嗷嗷叫,都是讓于老五的話給吓的。

女人們都捂住自家孩子的嘴,不讓孩子出聲。

“你……”于老三瞪圓雙眼,撿起炕上的手巾就撇出去,“啪”地打在老五臉上,“滾犢子!就算月兒詐屍俺也認了!這是俺閨女,關你們屁事!”

于老四戰戰兢兢地擠在人堆裏,小聲嘀咕,“真要是詐屍,就趕緊活埋了,可別再拖累俺們。”

屋子中太過安靜,蚊子聲正鑽進于老三耳朵裏。

于老三眼珠子氣得血紅,抄起炕上的方桌子,就朝老四砸過去,桌子飛出去都帶風的,緊接着,“叮咣”作響,桌子正砸在于老四的額頭上。

鮮血順着老四的額頭“唰”的流下來,正糊住于老四的眼睛。

大家夥吓得直往後躲,女人們用身體護住自家孩子,發出唏噓的尖叫。

于老三不管三七二十一,從炕上沖下就撲向于老四,掄起拳頭就往上打,輪出去的拳頭都帶響。

于老五能眼瞅着嘛,撲住于老三緊緊抱住,使出吃奶的勁兒,“三哥!你要瘋啊!咱可都親兄弟啊!”

于老三完全沒聽見于老五的話,眼睛直勾瞅老四,“你個王八蛋!你今天敢活埋月兒,看俺不活埋你,俺就不姓于!”

于老四捂住傷口,哆嗦對于老三道:“三哥,咱都一家人,幹啥下死手啊?”

“你他娘的放屁!一家人?你還滿嘴噴糞,當俺們一家人了嗎?”于老三的拳頭就停在于老四面前,就差一根手指的距離。

從人堆裏擠出個女人,擡手護住老四的臉,這女人正是老四媳婦王氏。

“血都糊住眼睛了。”王氏上前摟住于老四,心疼的都快哭了。又扭臉埋怨于老三,“三哥!你啥人性啊!當真要打死俺家老四啊!”

“三哥快別折騰了,瞧把俺家老五累的!咱都一家人,你就省省吧!”說話的是老五媳婦水氏。

瞧出兩家子相互向着,于老三氣得快爆炸了,“行!你們就合着夥,看俺今天不打死你個于老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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