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關愛牙齒

出租車司機師傅回頭看了一眼司珂, “姑娘,後面那開白車那人是你男朋友吧!跟得可真緊,別追尾喽!”

司珂氣鼓鼓地說:“不是我男朋友!”

“哎呦!那看來是追你的男孩子哦。您瞧瞧, 我剎車, 他剎車!馬上就要怼我車屁股喽!”

司珂又煩躁又生氣, 鼻孔“哼”了一聲。

師傅看小姑娘生氣, 樂了,“看來是狂蜂浪蝶呀!”師傅很是健談,本來司珂心情不大美麗,被陸行川攪動得有些莫名其妙,一聽“狂蜂浪蝶”,不禁笑了, 陸行川也有成為自己狂蜂浪蝶的一天麽?司珂讓心情平複了一下, 說:“普通朋友,管得忒多了點兒。”

“那肯定是喜歡你。不然哪個男的願意管女的?躲還來不及呢!”

司珂若有所思,回頭看了一眼緊跟在身後的車。紅燈期間,兩輛車離得很近,她能清晰地看到陸行川的微表情。實際上,旁人來看, 他的臉上仍是一副木樁模樣, 毫無表情。可司珂回頭時,見他眼神裏有些懊惱和後悔。

她不疑自己的這份判斷, 不知道從何時起,她眼裏的陸行川和別人眼裏的, 開始不一樣了。

他只是不太善于表達, 只是不太喜怒形于色罷了。

其實他也很愛笑的, 尤其是在自己面前, 只是不如常人笑得那麽明顯罷了。

司珂忽然後悔了,她不該就那麽跑下車去,自己多說一句會死麽?不就是解釋一下的事情。

不過,還是有一點點生氣的,什麽叫“別的男人送的”,陸行川到底是把自己當什麽人了。

這回,司珂讓司機入了小區,直接停在家門口,她的餘光掃到了陸行川下了車,跟在自己身後。她快步閃入了家門口的小花園,将栅欄關上了。

“珂珂。”陸行川站在門口喚道。

司珂很想回頭,可她沒有。因為有個問題萦繞在心裏,陸行川他,憑什麽生氣?她忽然想起自己同王蒙萌說的那句,要追陸行川,或者,讓陸行川來追自己。

他是在乎的。是有點喜歡的。

不然,那樣高冷的人,為什麽要請自己吃飯,接送自己回家,周末還要送上門來吃飛醋。她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晾着陸行川一下下。

司珂将13個盲盒一口氣都拆了,這不是她的作風,她本想着隔幾天拆一個的,幸福和開心都要慢慢享受才是。

可自己心煩意亂是真的,總想找點刺激,來轉移一下注意力。可開完13個盲盒後,這種不好的感覺,絲毫都沒有消亡,反倒愈加折磨得自己心裏很是難受。

自己還想晾着陸行川?怕是自己被他晾着了吧?

這種感覺真不好。

時間忽然變得漫長,她覺得自己變得無所事事。司珂來來回回打開手機、關上手機了半晌,也沒有收到陸行川發來的微信。

所以,他這麽容易就退縮了?也沒有很喜歡自己嘛。

奶奶在樓下叫了好幾聲,司珂才從低落的情緒中緩過來,下了樓,“奶奶,叫我做什麽?”

“你怎麽這麽不開心?”李桂蘭看孫女臉上面無表情,顯然是心情不好。

“女孩子嘛,情緒的動物,奶奶,你別搭理我,沒準天黑了,就好了。也許是要來大姨媽了吧,我也不知道,控制不了。”司珂聲音低低地說。

李桂蘭笑了,她的孫女最是樂觀開朗,不開心也是挂在明面上的,也是能說出來的,“那過來吃蛋糕,吃甜的,刺激多巴胺的分泌,讓人感覺開心一點。”

“奶奶都知道多巴胺了?厲害。”這話司珂說的有氣無力。

“剛才行川說的,他上午出去給他姥姥買蛋糕,順便給我送來了一份。”李桂蘭笑得很故意,“可是哦,你田姥姥血糖偏高的,跟我一樣,茶點能吃兩口,奶油蛋糕我們老人家可是吃不消的哦。那真奇怪,行川買這麽可愛的奶油蛋糕做什麽?這個還是桃心的,這個是小公主的。啧啧,哄小孩子的。”

“我想吃!”司珂朝着餐廳跑去。紅絲絨蛋糕上立着一個公主的巧克力牌,紅頭發,他肯定是故意買的。

蛋糕都送來了,可為什麽不在微信上說話呢?

男孩子,真的是奇奇怪怪的的生物。

司珂只吃了兩口就覺得肚子疼,她來大姨媽了。

怪不得,今天有點怒氣沖天呢。那是不是今天對陸行川脾氣也大了點?

因為肚子有點疼,還覺得忽然很疲倦,不知不覺間,司珂睡着了。再醒來時,已經天黑,她去衛生間時,才發現,衛生棉沒有了。

外賣APP裏,常用的那家店顯示今日運力已達上線,可預約明早配送,還有兩三家能送的,都是60分鐘起跳,她只好自己出門。

六月末的北京,夜裏蟬鳴不斷,熱得很,許是因為來大姨媽的緣故,司珂覺得後脊發涼。就穿了一身黑色長袖長褲,出了門。

站在陽臺的陸行川,已經守了半日,終于在夜裏時,看見一身黑衣的司珂出了門。他忙揣上手機,下了樓。他心裏想着,一個女孩子晚上出門不安全,偷偷跟在司珂身後保護她好了,也想看看她是不是還在生氣。

雅築花園附近的大超市有兩層,需要先去一樓繞一大圈,才能上到二樓的女生用品的櫃臺,司珂血虧的有些沒力氣,實在不想走太多,就繞到離家最近的一個小便利店。

她想着明天就回學校了,買兩包,一長一短,夠今晚用就行了,回家再從網站上訂一些,直接送到家裏囤着就好。

出了小區門左轉,是一條不寬的河面。早些年,這河是條污水渠,後來周遭建築公園的時候,就改造成為穿過公園的一條護園河。司珂走在小河東岸,陸行川偷偷跟在小河西岸,兩岸之間,算上堤壩,直線距離都不超過十米。陸行川也不說話,只是偷偷跟着她,司珂自然也不知道。

直到出了便利店,司珂拎着袋子,往家走,陸行川仍是隔着幾米,跟在她身後。右轉入小區時,司珂才瞥見了身後的陸行川,她轉頭停下,看了一眼,陸行川也沒有說話的意思,她就進了小區。

“珂珂。”陸行川快步追了上來。

司珂腳步也快了。

“珂珂?”陸行川又喚她。

司珂心裏默念,他半天都沒給自己發微信,不理他,一定要堅持住不理他。

“珂珂,你的衛生巾掉了。”陸行川說。

司珂停下腳步,回頭,漆黑的地上什麽都沒有,又看了看手裏的袋子,這才發現自己上當了。她怒視他,陸行川,變壞了。

她索性就不走了,站在原地,看着陸行川。

兩人只有一步距離,忽然陸行川蹲下了。他擡手撩開了司珂的右腿上的褲腿,那腳腕白天蹦跶的時候,不是傷了麽?他借着月光和路燈看了看,“都腫了,還能跑這麽快。”

溫熱的手指撩起褲腿時,似有若無地刮到了她的小腿,好似過電,讓人不禁一愣。司珂不說話,右腳往後退了半步,掙脫開陸行川的手。

“我不該那麽說話,我同你道歉。”陸行川起身,說:“是我表達的不對,我想說的是,我也可以送你。”

“為什麽要你送?”司珂問。她心裏默念,他要是說喜歡,要是告白,就原諒他。她期盼着,內心無比緊張。

“我買得起,你喜歡我就送給你。”陸行川說。

“那大把人要送給我。”司珂有些氣了,他不明白麽?他這樣釣着人,什麽意思。

司珂決定索性把話說明白一點,“陸行川,你和我是什麽關系?你要送我東西?”

話到此處,陸行川怎麽不明白司珂的意思,她不過是要求個坦誠。可這樣的話,自己能說麽?他遲疑了。

心裏默數了五個數,司珂沒有等來陸行川的答案,她問:“所以,連鄰居家的妹妹、朋友、校友,都不算麽?”

“珂珂,你可以給我一些時間麽?我有些事情,需要安排一下。”他覺得承諾這兩字,要做得到才能說。

司珂冷笑一聲,轉身。所以,陸行川對她的喜歡,都是需要一些時間去考慮的,“那就算了吧。別浪費時間想了。”

陸行川想去拉住司珂的手,可他的手,停在了半空,再沒繼續。地上的影子,顯示在月光鋪就的石板上,影子裏的手,慢慢地滑回身側,他最終還是沒有伸手。

周一,司珂有課,一早六點就出發去了學校。陸行川曉得今天司珂一定不跟自己同行,他直接開車,去了微笑口腔。

“歡迎光臨微笑口腔!請問您有預約麽?”前臺小姐姐聲音清亮又有禮貌。

陸行川走進微笑口腔,在門口的牆壁的櫥窗停下。他看着牆上展示的口腔診所裏各個醫生的照片和主治內容,只一眼,就認出來昨天送司珂禮物的那個醫生了,上面寫着,那個男人,叫“年思賢”。他指了指照片上的人,說:“沒有預約,我想找年思賢醫生。”

“一般周一的時候看牙的人最少。您運氣不錯,今天周一,不用預約。您選的可是我們診所裏醫術最好的年醫生,麻煩在沙發上坐一下,一會兒年醫生的助理會到大堂來接您。”前臺小姐姐拿了表格給陸行川填寫。

陸行川點頭,不過幾分鐘,大堂裏就響起來廣播聲音:“請陸行川到1號診室。”有位女生走到大堂,自稱是年醫生的助理,帶着陸行川朝着裏面診室走去。

年思賢醫生約麽180,雖然帶着口罩,遮住了下面半張臉,可依然看得出來,長得眉清目秀。他接過助理手裏患者的資料,看到名字時,愣了一下。他擡頭望着陸行川,開始細細打量,問:“你是牙齒有哪裏不舒服麽?”

陸行川說:“做個基礎檢查。”

“那去牙椅上坐。”年思賢又對助手說:“小白,拿探針和口腔鏡。”

牙椅上的白熾燈亮起來的時候,陸行川閉上了眼睛,年醫生拿着探針和口腔鏡,坐在一個小圓凳上,一一探查了陸行川的每顆牙齒。

熄燈後,他将用過的醫療器械放到廢棄金屬盒裏,起身去診室的角落裏,脫了一次性手套、摘了口罩,扔進黃色醫療廢物垃圾桶,而後在水槽裏洗過手,坐回到電腦前。

年思賢摘了口罩後,露出他十分清秀的面容來,滿臉微笑地看着陸行川,說:“你的牙齒很健康,你不是來看牙的。”他沖着助理比了個手勢,讓助理去泡茶。

“我來,是為了司珂。”陸行川坐到年思賢辦公桌的對面,“年醫生,你和司珂是什麽關系?”

年思賢覺得有趣,故意不答,反問:“你覺得是什麽關系?”

陸行川又問:“年醫生,你多大?”

“二十八。”年思賢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陸行川。

“司珂才十八。”陸行川說。

“我知道啊,”年思賢忍着笑,“所以呢?”

“你們不合适。”陸行川說:“她還是個小姑娘。”

年思賢實在憋不住了,打斷他,“陸行川,我認識你,我聽珂珂跟我說過好幾次。”

“她說過我?”陸行川眼神閃過一絲疑惑。

“嗯,”年思賢的雙手支在電腦桌上,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姿态,滿臉微笑,饒有趣味地問:“你多大呢?”

陸行川:“二十四歲。”

年思賢笑了,“好巧,我男朋友也二十四歲。”

“……”陸行川發現,事情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樣。不對,是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接話。

就聽年思賢又說:“忘了做自己我介紹,我叫年思賢。我父親姓年,母親姓司,名字出自李商隐的《錦瑟》,‘一弦一柱思華年’。”

“所以,你是珂珂的……”

年思賢:“表哥。”

“不好意思,年醫生,我誤會了。”陸行川摸了一把額頭,他最近真的不太對,腦袋裏連基本的邏輯思路都沒有了,趕忙道歉要退出去。

年思賢跟着他走出診室,聲音和煦又親切,“我送你出去,有件事情,我正好想問問你。”

作者有話說:

*年思賢的故事見《他給了我一顆糖》,是BL文哦,喜歡的可以看一下,很短,12萬字,全文免費的。《白糖藍莓》是我在寫《他給了我一顆糖》時,文中的副線CP,原本想寫番外,後來覺得可以單獨拿出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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