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在羲和大陸，冥界妖族以妖丹的純粹程度，可分為：甲、乙、丙、丁四等。其中以甲等為最佳。

這四等之中又可分為：天、地、玄、黃四級。以天極者為最佳。

身俱天極甲等之妖丹，便是妖修之中資質最佳者。

天極甲等者，往往自出生之時，便能化出真身——也便是人身妖形。就與洛音音在合歡宗山洞中化出的長耳朵、短尾巴，又保持着人身一般。

而其他資質普通的妖修，随着修為日深，會先化作人身，再慢慢化出真身。

妖修在真身狀态下，能發揮出超越自身無比強大的能力。這是普通狀态所無法比拟的。

所以，何時能化出真身，便是妖修資質好壞的最直觀的表現。

之前在合歡宗的山洞裏，柳如煙認出了洛音音的真身為幻妖。而洛音音在之後也的确曾變成過一只通體雪白的小兔子。

難道她就是個白兔精？……

對此，洛音音心生疑惑。

但讓她更覺得困擾的是，自從她被劍尊帶上那只黑色鐵戒指之後，無論她怎麽努力都無法再現出真身了。

每當她想要使用自己的能力——包括治愈之力時，自那鐵戒指中就會顯出一道藍光，将她好不容易化成的力量，狠狠砸回到體內去。

洛音音吐了幾次血，後來也是怕疼，就再也不敢了。

于是，在外人眼中，洛音音就是至今還化不出真身、最低等的無能小妖修。修為也只不過是引氣入體而已。

那紅衣女子說的“那些個連化出真身都做不到、妖丹低劣的小妖”，明顯就是沖着洛音音來。

“你聽她說的是什麽屁話！？”

Advertisement

洛音音倒還未怎樣，一旁的佘雲夢已經勃然大怒。

別看佘雲夢生得妖妖嬈嬈，實則性情直爽火爆，又極為護短。

她當年會與柳如煙勢成水火，也是看不慣柳如煙一肚子彎彎繞繞、表裏不一。幾次在老宗主面前直言不諱之下，她就與柳如煙産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如今，紅衣女子細眉輕挑，那挑釁眼神看起來簡直與柳如煙的一模一樣。

更何況，随着紅衣女子的挑撥，外面衆人的注意力都從琅玕後人的身上，轉移到了剛剛被滅門的合歡宗衆妖修的身上。

在這之前，合歡宗可是冥界的四大門派之一，與迷疊谷齊名。如今一朝沒落，唏噓者有，但更多的只怕是幸災樂禍。

當下，外面吵吵嚷嚷，已然有人說道合歡宗住這獨門獨院也是德不配位。

更有甚者，還有人在暗地裏竊竊私語，說，之前未能與合歡宗妖修有過肌膚之親，實在是遺憾至極。

當即，便有人很是猥瑣地回他，說，這會子住在白芷苑的幾個可都長得妩媚動人，特別是綠衣娘子。

哦，還有那個黑皮小子，黑是黑了點，但也別有味道……

那紅衣女子還真是操縱輿論的一把好手，看她細眉高挑，俨然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

“娘希匹！這還真是老娘不發威，當我是病貓了？！”

佘雲夢聽不下去了，直接掠窗而出。

青衫翩翩，婉若游龍。

佘雲夢飛快來到院門之外，幾步上前，自那紅衣女子面前站定，昂首挺胸，道：

“怎麽？如今白芸大人對我合歡宗有意見？有話就直說，犯不着煽風點火、指桑罵槐。”

衆人議論之聲驟停，直盯着這一紅一青兩名嬌嬈女子針鋒相對。

那紅衣女子——白芸豆……咳！白芸大人聽到這話，雙手捂住了胸口，一臉驚訝道：

“哎呀，我這是說什麽了？惹得合歡宗佘長老如此不悅。佘長老這一副興師問罪、要吃人的模樣，屬實令我害怕啊。”

“呵！你也會害怕？”佘雲夢朝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抱胸于前，“據我所知，迷疊谷負責妖丹測試的，自有斬風堂執劍長老；負責整體事務的，便是谷主夫人璇姐姐；就連負責庶務的，亦有庶務殿主事長老。何時輪到你來管這些了？”

白芸大人聞言一時語塞，但梗着脖子飛快道：

“如今東陸地界，只我迷疊谷一處還屹立不倒。谷內人多事雜，我不過是想盡自己的一片綿薄之力而已。佘長老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呵呵！”

佘雲夢輕嗤了一聲，道：

“你也知道如今整個冥界動蕩不安，可白芸大人身為迷疊谷庶務主管，不管理好你的雜事，反而有空來此嚼舌根、指指點點，煽動大家的情緒，你這到底操的是哪門子的心？！”

說得好！

聽着這二人的唇槍舌劍，洛音音在心中為佘雲夢喝彩叫好。

先撩者賤。

說什麽，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在洛音音看來，純屬放屁。

這世界上多的是欺軟怕硬、得寸進尺之人。忍一時就敢在你頭上拉屎，退一步就要跌下萬丈深淵。不第一時間擺出姿态怼回去，只怕以後就是沒完沒了、無休無止，誰都可以落井下石踩你一腳。

而且，此事事關宗門大事，更是要寸步不讓。絕沒有被人欺負了，還縮頭不出的道理！

洛音音她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敢惹到她頭上來，那就別怪她不客氣。

洛音音沒有佘雲夢飛天遁地的身手，可以直接空降，但也迅速自白芷苑的客房跑到了半夏院前的空地之上。

此處早有大批妖修聚集，左右看看，并沒有人注意到她。洛音音悄悄隐匿于衆人之間，從他們的竊竊私語、只言片語之中，得知了白芸大人的身份。

她原是虛若懷身邊的普通侍從，深得虛若懷的喜愛。

最近随着老谷主仙逝，璇夫人病重，虛若懷成為迷疊谷代谷主，這白芸大人越發嚣張跋扈起來。不但掌管了谷中一切事物，身份地位甚至比迷疊谷的長老、護法還要高。

更有甚者，還有人暗地裏說，她早已不滿足于庶務主管的身份，只怕有一日都要以迷疊谷女主人自居了！

這原是迷疊谷谷主家事，谷中之人即使心中不滿，但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暗中吐槽。現在，卻被佘雲夢無情戳破，還字字不離“庶務主管”，句句不忘提醒她的身份，白芸大人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你、你？！”

白芸大人深吸了一口氣，眼眶一下子就變得通紅，泫然欲泣道：

“我今日傳達的不過是谷主的意思，并沒有特地指某個人。佘長老若是非要對座入號，那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呀。再說了，我早已說過，我今日來，原只是好心提醒在場各位為明日做好準備。佘長老如此這般無理取鬧，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啧！”

佘雲夢雖是合歡宗出身，但最讨厭這幅茶裏茶氣的做派，當即就火氣上頭，迅速化出一根綠色長鞭，冷聲道：

“到底是誰在無理取鬧？目無尊卑，狗仗人勢。那好，今日我便代替谷主夫人，來教訓教訓你這個沒大沒小的東西！”

羲和大陸，弱肉強食，以武為尊。

不服，那就打到她服！

綠色長鞭虎虎生風，眼看着就要朝着白芸大人揮落下去。

“你敢？！”

白芸大人見狀目眦欲裂，身後迷疊谷衆人皆都手持法器。

氣氛緊張，争鬥一觸即發。

“哎呀，姐姐，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就在這千鈞萬發之際，佘雲夢的長鞭卻被一只軟軟的小手拉住了。

佘雲夢猛然停下動作，就見洛音音擋在了她的身前，直接對上了那裝腔作勢的女人。

小小少年身姿挺拔，腰身纖瘦好似一杆青竹随風而動、寧折不彎。只聽他笑眯眯道：

“白芸大人的好意，我等心領了。只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迷疊谷也正是用人之際。資質好壞的确會影響修為，但如何抵禦屍魔，又豈是只靠修為……”

“嗯？”

白芸大人日常在迷疊谷中作威作福、仗勢欺人，谷中沒人敢有半句怨言。這也助長了她的氣焰，讓她更加肆意妄為了起來。

昨日，她也是聽說了，從前與谷主夫人交好的合歡宗長老來了。剛一進谷，她便向谷主大人打聽了璇夫人的情況。

這讓白芸大人極為不舒服。

她自己不舒服了，就要讓別人也跟着她不舒服。

白芸大人聽說合歡宗有個連化出真身都做不到的末等小妖，就找人慫恿挑撥熊獅幫，勢必要禍水東引。最好将合歡宗衆人都趕出迷疊谷去，以絕後患。

只可惜，被作為引子的琅玕後人，居然不上鈎。

白芸大人沉不住氣，便施施然自己來了，卻萬萬沒有想到，佘雲夢是真的敢對她動手……

白芸大人倒也不怕佘雲夢的鞭子，她要真打了她，她便更有理由将合歡宗趕出去。說不定到時候她再委屈可憐地在谷主面前哭一場，還更能得到谷主大人的憐愛。

只是，沒想到這半路居然又殺出個陳咬金。

白芸大人乍一聽到洛音音如此說，下意識便問道：

“那還要靠什麽？”

洛音音唇角微勾，朝着白芸大人勾了勾手指。

小少年皮膚黝黑，灰不溜秋，甫一看上去毫不起眼。可再仔細看時，卻又能發現他的眼神靈動清澈，就好似清晨的迷霧森林裏，猛地鑽出的一只迷路小鹿。

天真可愛，惹人親近。

白芸大人也是頭腦發熱，一下沒忍住，湊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阿翼：看看我的小兔崽子在幹嘛？《暗中窺探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