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阿翼心頭一跳，不動聲色地移開眼神。

而後，狀似漫不經心地盤腿坐在了洛音音的身邊，側着頭問她：

“這寶貝乃是護身神器，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倒是奇怪，為何要将其除下？”

“這個……”

洛音音也跟着坐了下來，欲言又止。

因為它遏制住了她的真身，讓她不能發揮真正的實力。

而且，這個戒指的主人，她一點都不想跟他扯上關系。

但是，這個是能說的嗎？……

按照原文，在秘境中的幻妖一直處于深睡之中，從未現世。

但即使這樣，幻妖也在羲和大陸引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女主年滿十八歲的那場歷練，一衆少年修士看似是誤入了幻妖所在的秘境。實則是有人故意改變了傳輸結界的目的地，引導他們進入了幻妖秘境之中。

之後，那幕後黑手又利用失蹤的修士制造混亂。

目的便是以少年修士為餌，聲東擊西，引得幻妖族人放松警惕。從而可以抓走幻妖，剖出妖丹，用其煉制天下獨一無二的丹藥，以增強修為、飛升上界……

在洛音音看來，這幻妖啊，就跟唐僧肉似的。誰都想要咬上一口，從此長生不老。

楚人無罪、懷璧其罪。

她若是被歹人知曉了真身，就她小身板上的那幾兩肉，都不夠給人團吧團吧塞牙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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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處，洛音音倒是突然有點理解劍尊為她套上戒指的目的。

他好像真的是在保護她。

但是……他有這麽好心嗎？

畢竟，他們倆只有過一.夜.情。

“嗯？”

阿翼見洛音音秀眉微蹙，好似碰到了什麽難解的題目一般，又追問：

“你不喜歡仙枼嗎？是覺得它的造型不好看？”還是不喜歡的是……？

哎呀，這是喜歡與不喜歡的問題嘛！

這是……

洛音音盯着阿翼越來越近、眣麗俊秀的臉龐，緩緩地眨了眨眼。

說來也是奇怪，她當初第一次見到阿翼的時候，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就好像她早就曾出現在她的身邊。無論是她的氣息、還是溫度，總是讓洛音音覺得安心與……可靠。

不應該啊。

阿翼長得那麽漂亮，耀眼突出得幾乎讓人過目不忘。

按照洛音音的記憶力，只要曾見過她，就絕不會忘記。可是，洛音音翻遍了自己記憶的每一個角落，都想不起來有這麽一號人物。

洛音音可以确認，在這之前，她肯定是沒有見過阿翼的。

雖然吧，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地抱住女主的大腿。但是，她現在是打心眼裏、忍不住地想要去親近阿翼，并想要多去了解她一些。

這是為什麽呢？

洛音音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能将一切歸功于傳說中的女主光環。

按照《輕吟傳》的狗血套路，女主美強慘、女主蘇蘇蘇、女主萬人迷。人人都愛她，那麽自然連洛音音這個外來戶都不能幸免。

對，這一切都是應該阿翼就是女主的關系。

“……小音？音音？”

許是洛音音許久沒有回答，一旁的阿翼又喚了她一聲。

“嗯，在呢……”

洛音音心不在焉地應道。

無論是為了不影響往後的劇情，還是出于對自身的保護，她都不能告訴阿翼實情的。

那麽，她勢必要編一個謊話出來。

可是，一個謊言說出口，接下來便要有千百個謊言來圓。

洛音音一想到這就覺得累了，默默地扁了扁嘴。

“咳咳！”

就在這時，阿翼突然扭過頭了去，劇烈咳嗽了起來。

“怎麽了？”

洛音音慌忙湊過去，卻見阿翼臉色慘白，額頭微微冒着冷汗，裸.露在外的紅色傷痕都似乎快要沁出血來了。

下一刻，她居然還大口大口地嘔出了許多黑血來。

“你怎、怎麽吐血了？！難道是靈泉水泡的時間還不夠？”

洛音音慌死了。

《紅樓夢》裏有過一句：年少吐血，年月不保，縱然命長，終是廢人。

當初洛音音自己吐血時也是被吓得半死。但後來知道事出有因，她只要不妄自使用治愈之力，就不會吐血了。

可這次，阿翼吐起血來就跟音樂噴泉似的，還顏色黢黑，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洛音音六神無主，手忙腳亂地想扶着阿翼再去泡泡靈泉水，可又不敢多碰她一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她碰碎了。

“無事。”

眼見着小姑娘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阿翼深吸了一口氣，用拇指擦去唇邊血跡，不甚在意道：

“此番只是把我體內淤積的積血都吐出來了，其實已經算是大好了。”

“真的嗎？”洛音音吸了吸鼻子，“可是，你的傷口怎麽好像都要裂開來了？”

看那單薄蒼白的皮膚包着猩紅的血痕，好似随時随地都會炸裂開來一樣。

有誰會想到，如此漂亮的女孩子身上居然有那麽多傷口。也不知道是誰這麽狠心，居然下得去如此狠手？

阿翼聞言拉起衣衫前襟，遮掩住了自己的傷口，低聲道：

“傷口治愈本來就需要時間，不可能一蹴即就。”

話雖這麽說，但洛音音見着阿翼此時微微顫抖的單薄脊背，與額頭沁出來的絲絲冷汗，還是忍不住去想：

她肯定又在忍，這該有多痛啊！

一時之間，洛音音感同身受，直覺得自己都好像全身疼起來了。

可忍受疼痛，對于阿翼來說早已如家常便飯。

阿翼自懂事起便與疼痛為伍。

小時候還會因為忍受不住，哭泣、抱怨、發脾氣，但是所有人都告訴他，這就是他的命運、他的責任。

身在其位，必盡其責。

若是那點小小的疼痛都忍不住，他又如何扛起守護天下的責任？

小時候的阿翼懵懵懂懂，但眼見着猶如陰影一般籠罩下來、形狀瘋癫兇狠的父親，還有躲在暗處想要過來、卻又不敢靠近的母親，他還是咬緊牙關，将一切苦痛都吞咽了下來。

從此以後，阿翼就再也沒有哭過一聲，也沒有再喊過一聲疼。

哭泣、抱怨……那都是弱者的表現，不是嗎？

可是，此時阿翼一側頭，就見洛音音眼眶微紅，水潤漂亮的大眼睛好似蒙上了一層水霧，仿佛下一刻便要掉下淚珠來。

心頭重重地一突，阿翼有片刻的愣怔，還沒回過神來，手指就不受控制地擡起，在洛音音微紅的眼角旁重重碾過。

再低頭看時，指尖之上已然沾染了點點淚光……

“嗯？”

驟然間被人摸了一下，洛音音胡亂地用手背擦了擦臉，聲音悶悶地追問道：

“你身上那些傷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阿翼飛快将手背在身後，偷偷摩挲着，半晌才低聲道：

“無人敢傷我，也無人可以傷我。這只不過是本……是我的家族血脈缺陷所致。”

指尖沾染的淚水瑩潤，帶着淡淡的香氣與微弱的靈氣，讓人忍不住想要再靠近她一點……

“家族……血脈缺陷？”

而作為外來戶，洛音音對于原文中的這個設定似懂非懂。忙要詢問系統，系統卻依然還處于宕機的狀态中。

我要這逆子何用？！

洛音音憤憤，轉念又想，阿翼乃是琅玕後人——一棵神樹，她的血脈會有什麽缺陷？

而且，沒想到，血脈缺陷居然會造成如此慘烈的影響？

這也太可怕了。

一時之間，洛音音都有點害怕自己覺醒的幻妖血脈，會不會也有如此恐怖的缺陷。

“血脈之力太過洶湧霸道，遠遠超過了自身肉.身所能承受的範圍。這就好似燎原之火，焚燒一塊枯木，遲早将那木頭燒成灰燼。”

阿翼見小姑娘秀眉緊皺，遂一反常态地耐心解釋道：

“羲和大陸，尚存的各種上古血脈不勝枚舉。各有各的特點，也各有各的缺陷。若是缺陷得以彌補，便有通天徹地之能，有些甚至可以與上古神媲美。”

“哦……”

洛音音半懂不懂地點了點頭。

聽起來，阿翼的血脈缺陷，倒很像是中醫上所說的陰虛陽亢、心火旺盛。

洛音音從小父母雙亡，與奶奶相依為命。

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不大好，時常需要調理。洛音音就跟在她的身邊，照顧她，可以說是另一種形式的久病成良醫。

簡單的說，陰虛陽亢就好像是患者的體內有一部發動機，在一刻不停地燃燒着柴油。過度的精力旺盛、亢奮，會使患者脾氣暴躁、失眠多夢。

如不及時調理，只怕整個人都好似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會一日比一日易怒狂躁、不得安寧。

當然，這與阿翼的血脈缺陷相比，簡直就是小兒科了。

洛音音遂指了指阿翼領口處微微裸.露的脖子肌膚，小心翼翼問道：

“那這些傷口便是被你的內火炙烤裂開的？……你疼嗎？”

阿翼抿緊了薄唇，原是不想承認的，但是盯着小姑娘的關切眼神，突然福至心靈。

他無聲地點了點頭，一張精致小臉也順勢垮了下來，委屈巴巴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哎呦呦……

這下子，洛音音更是心疼起來了。

阿翼現在整個人就像是一棵樹，被架在烈火上一刻不停地炙烤，這能不疼嗎？！

洛音音光想象一下，就會頭發發麻。

可阿翼自始至終一聲不吭，甚至還好心安慰她。天曉得，其實她一直在忍受着怎樣的非人之痛啊！

洛音音不死心，又問：

“那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你舒服一點啊？至少不要那麽疼了。”

她能把那個破戒指弄下來就好了。

阿翼的視線漆黑幽深，悄無聲息地在洛音音的身上打了個轉，小聲道：

“辦法倒也不是沒有……”

作者有話說：

阿翼揪着小花瓣：她喜歡我，她不喜歡我，她喜歡我，她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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