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個任務

王明川身材不算高挑,瘦瘦巴巴的像麻杆,他穿着一件略薄的白色運動面料圓領T恤,下身是一條黑色運動型長褲,臉型有些方正,下巴端正,手臂脖子以及臉頰露出的肌膚泛着些微的小麥色。

不過他頭發有些長,或許是因為坐了太久的火車沒有洗漱,頭發油膩膩的粘成一股股的,遮蓋了眉毛,連眼睛都被遮擋了一大半。

此時他站在門口,垂着頭不吭聲,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陰郁不讨喜。

事實上岑溪也知道,這個室友自尊心特別強,因為他本身的貧窮拮據,導致他內心自卑性格敏感,像只刺猬一樣,稍有動靜就會毫不猶豫的豎起一身的刺想要保護自己吓退敵人。

不過岑溪也知道,這個室友是真的心底純澈,雖然脾氣倔強得跟頭牛一樣,可只要別人說得有道理,他還是會聽的,并且會及時的反思己身然後知錯就改不會死倔着不肯承認自身的錯誤。

前世岑溪忙着打工,偶爾跟王明川一塊兒吃飯,聽他提起過幾次他那位雖然貧苦沒讀過什麽書,卻依舊十分睿智的農民老父親。

可惜前世一直到畢業都沒機會見過那位老父親。

王明川站在門口,感受到岑溪的目光,腳後跟動了動,握着肩頭上背包帶的手緊了緊,而後抿唇垂頭不言不語的往前跨出步子,一步一步目不斜視的往自己床位走。

周凱威正抖着腿悠閑的玩兒筆記本電腦裏的單機游戲,突然就聞到一股酸臭味襲來,頓時哎喲一聲邊在鼻子前揮着手一個翻身滾下了床:“這什麽臭味啊怎麽……”

話還沒說完周凱威就看到了渾身臭烘烘幾乎跟流浪漢一樣的王明川,雖說周凱威自我得一逼,可也覺得自己這麽說別人太過了,頓時有些讪讪的住了嘴,往岑溪那邊挪了挪,伸手把岑溪拉起來:“你怎麽還坐地上啊?快起來。”

被周凱威說臭烘烘的時候,王明川腳步一滞,而後急不可查的昂起了下巴将包暫時擱在上鋪床位上,翻出一身換洗衣物眼風都不帶給房間裏三人,轉身就準備去廁所接盆涼水擦洗一下。

岑溪此時也借着周凱威一拉之力爬了起來,連忙笑着上前兩步給王明川指方向:“你好我是文學的岑溪,另外兩個室友是商科的唐嘉學跟經管的周凱威。你現在是要去洗澡嗎?洗手間在這邊,熱水器已經可以用了,我們之前就把溫度調好了,只要打開開關水溫就剛好合适。”

“對了你是哪個省過來的?是不是坐了好幾天的火車啊?最近各大高校開學,客運高峰期肯定特別擠,我是提前兩個月來的,在平城打工賺生活費。”

本來目不斜視轉身往岑溪指出的洗手間走的王明川聽見岑溪最後一句話,眼神微微一動,而後悶聲“嗯”了一聲,聲音有些嘶啞,應該是好幾天沒有好好說話的原因。

除了一個“嗯”,說了半天什麽回應也沒有,岑溪不在意,周凱威卻是不爽了。

心想,你個臭烘烘的鄉巴佬有個什麽可傲的?岑溪可是勞資罩着的小弟,不給小弟面子就是不給勞資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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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周凱威可不知道自己是不爽岑溪圍着別人打轉而忽略了自己。

周凱威雙手插兜歪着腦袋斜着下巴瞬間擺出酷炫拽翻天的架勢,陰陽怪氣的哼哼:“傲屁啊傲,一身窮酸氣不用看只用聞的都知道了,最讨厭這種人了,明明寒碜得不行還以為自己是鶴立雞群的白天鵝,我呸,什麽德行!”

本來已經走進洗手間準備關門的王明川嘭的一聲把門給甩開,手上的衣服往旁邊櫃子上一扔,擡頭眼中兇光直冒,瞪着周凱威:“你說什麽?有本事再說一遍試試?有錢了不起?有錢你還不是長得娘們兒兮兮的,這麽嬌氣還要管別人奉不奉承你?不奉承你就是傲了是吧?那我還就是傲了怎麽着?想動手?你丫的試試看!”

其實周凱威長得還沒有岑溪娘氣,可周凱威因為常年呆家裏沒曬太陽,皮膚蒼白看起來就弱叽叽的,岑溪皮膚雖白至少還白得有光澤,看起來就是陽光滋潤出的健康。

周凱威完全沒想到看起來陰沉沉的新室友一發起火來這麽氣勢逼人,愣了一下而後瞪大了眼,顯然很久沒有人用這種态度對他。

一眨眼之後周凱威頓時眉毛都要豎起來了,眉眼倒豎的把手從兜裏抽出來一揚就要撲過去幹架:“你丫的說誰娘們兒?勞資今天不幹死你勞資不姓周!打死你個窮鬼!”

岑溪完全沒想到,明明前世相處得不錯的四個人怎麽會在相遇的第一天就有兩個人要幹架。懵逼了瞬間,而後岑溪趕緊上去拉架。

因為跟周凱威更熟悉,岑溪自然是拉的周凱威,一旁一直旁觀的唐嘉學此時也上前拉住了跟頭蠻牛哄着眼要往前沖的王明川:“好了,大家都退一步。大家來自五湖四海,剛開始相處有不協調的地方在所難免,個人有個人的性子,大家都互相多體諒體諒,啊?”

說完唐嘉學拍了拍王明川肌肉鼓起的手臂,側眸對着王明川道:“明川,坐了幾天火車,快去洗洗澡松快松快,今天這事是凱威的不對,我們會好好說道說道他的,還請你不要見怪。”

這話說得客氣,卻又實在太過于客氣了,話裏話外都是把周凱威劃到了他們自己人的圈子裏,反而無形中把王明川給疏遠了。

王明川再怎麽早熟也只是個來自大山的十八歲少年,涉世未深,并沒有體會到唐嘉學話裏的玄機,他也不想第一天來就把氣氛搞得太僵。

既然對方道了歉還說會教育教育那小子,王明川僵着臉甩開唐嘉學的手,哼了一聲瞪了周凱威一眼,轉身進了洗手間關門洗澡去了。

這邊岑溪勸周凱威別激動,把周凱威氣得跳腳:“岑溪我可是在幫你教訓那窮鬼,現在你居然幫他?你到底是幾個意思!”

周凱威吼完,扭頭甩開岑溪就摔門而去。

“哎凱威我不是那個意思!”

岑溪皺眉抿唇,看着周凱威離開,轉頭懊惱的把自己面朝下的摔在唐嘉學床上,扭頭對站着的唐嘉學道:“我真不是那個意思,那個……是不是我真不應該那麽做啊?”

唐嘉學看着趴在自己床上此時正可憐巴巴擡頭望着自己的岑溪,那種被對方全身心依賴着信任着渴望他的引領……

唐家學握拳抵唇幹咳一聲,垂眸頂了頂眼鏡,而後擡頭笑得溫文爾雅,單手炒褲兜在床沿上坐下,一手放在岑溪後腰的部位不輕不重的搭着:“怎麽會,凱威性子跟爆竹一樣一點就炸,不過相信他不是那種記仇的人,回來之後我們再好好跟他說一說就好了。”

岑溪聽唐嘉學這麽說,明顯安心多了,雙手交疊下巴擱在上面,然後看着洗手間的方向有些出神。

唐家學心裏有些不爽,轉而好似不經意的聊天道:“對了,岑溪,你……對每個人都這麽友善嗎?嗯,我是說,你對朋友跟對陌生人,都是一個态度嗎?這樣的話,難怪凱威要生氣了。雖然他還是那副拽得不行的樣,可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把你當成朋友那樣想要保護。”

唐嘉學說話十分有技巧,哪怕是他心裏不爽,也會拐着彎把自己摘幹淨了,到最後同樣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問題答案。

果然,岑溪聽見這話,收回了落在洗手間方向的視線,皺着眉有些苦惱的表情撓了撓臉頰:“這個,也不算吧。雖然很多時候我覺得能退一步就退一步,能包容一點就多包容一點,沒必要鬧得太僵。可是我也挺護短的,要是我朋友跟一個陌生人沖突打起來了,哪怕是朋友沒道理,我也會沖上去不管不顧的幫忙甩胳膊揍人,至于講道理,我會私下裏跟我朋友好好講……”

說到這裏,岑溪也發現自己剛才的錯誤了,不過他當時真的是因為前世的關系并沒有把王明川當成個陌生人,所以當時他才去進行了勸阻而不是毫不猶豫的護短幫周凱威。

現在想想,當時凱威本來就是因為他受到王明川冷待才心有不平的幫他的,可是他卻沒有感激凱威反而轉過頭勸阻他。

岑溪這麽一想,更是懊惱,抱頭胡亂的揉自己腦袋,可憐巴巴的擡眼看着始終一臉淺笑十分鎮定沉穩的唐嘉學:“我,可是我當時真的沒有把王明川當成陌生人,在他走進咱們寝室的時候,我就直接把他當成咱們未來幾年的室友兼朋友了。我……我是不是很糟糕啊?凱威肯定心裏難受呢。”

岑溪越想越愧疚,一股腦的撅着屁股爬起來:“不行,我得去找他,萬一他現在躲在那兒一個人哭還不一定呢。”

這麽急性的岑溪看得唐嘉學失笑,“你知道他在哪兒嗎?得了,我跟你一塊兒去找,應該還在學校裏吧,順便咱們還能去逛逛校園,熟悉熟悉環境。”

岑溪本來還拿不定主意去哪兒找人呢,現在有唐嘉學一塊兒,頓時心裏安心多了,站起身扒拉了一下頭發,然後扭頭問唐嘉學:“啊對,那這樣我們算是第一次正式約會咯?”

唐嘉學一愣,而後扭頭耳尖微紅,沒好氣的給了岑溪後腦勺一巴掌:“算,怎麽不算!那以後你就叫我大哥,我收了你這個小弟怎麽樣?”

“好啊。”

兩人正要拉開門出去,身後響起盆掉到地上的響聲,岑溪唐嘉學回頭一看,是王明川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洗手間外陽臺那兒。

王明川有些窘迫的彎腰撿起不小心碰到地上滴溜溜轉的空盆,擡頭對着岑溪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似乎是發現自己的笑太勉強了,王明川又瞬間恢複了面無表情,一雙因為洗過澡而顯得稍微柔軟水潤的黑褐色眼眸飛快的看了眼比岑溪高了半個頭的唐嘉學,而後視線停留在岑溪還帶着輕松笑意的臉上,遲疑了一下,然後帶着點小心翼翼的試探開口對岑溪說道:“那個,嗯,我能跟你們一塊兒去嗎?我是說,抱歉,我之前态度也不太好,我,我想,我需要跟周凱威道個歉什麽的。”

事實上,剛才岑溪在說對方在他踏進這個宿舍門口的時候就把沒有把他當成陌生人的時候,王明川就站在洗手間門口聽了個全須全尾。

雖然王明川心思敏感外表看起來清高傲慢,然而那只是他面對不熟悉的陌生環境甚至那些帶着不明意味的打量時的自我保護層。

之前他沒理會岑溪也只是有些精神疲倦加上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

現在想想自己當時确實太失禮了。

想起老父親從小對他的教導,王明川有些羞愧。不過對于因為周凱威罵他窮酸鬼而要跟他幹架這個事,他王明川是絕對絕對不要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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