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四個任務

打人事件最後是如何處理的,反正岑溪幾人只知道大概。周凱威一出了辦公室,就憋不住原本的性子扭頭勾住岑溪的脖子咧嘴笑,嘴角的傷口被扯得生痛,頓時嘶嘶的抽着冷氣僵了僵臉,同時含糊不清的感慨:“行啊老幺,咱們四個裏面你最矮最瘦小,沒想到深藏不露啊!好兄弟,以後你就罩着哥哥幾個了,啊?”

對于自身的變化岑溪也摸不着頭腦,不過隐約想到是跟009有關了,于是腼腆的彎眸一笑,摸着後腦勺點頭,頓時引得周凱威佯裝不爽的一拍後腦勺:“好哇你,還真想當我們老大啊?你再厲害也是我們的小弟,以後你就是我們的打手了造嗎?”

走在後面的劉建軍氣樂了:“行啊,當着教官的面提什麽打手不打手的,還想有下次啊?”

同時盯着跟幾人哥倆好獨獨忽略自己的岑溪暗自不爽的冷哼一聲。

周凱威自從知道劉建軍想要懲罰自己三個兄弟負重越野拉練心裏就憋着一股氣,但好歹經歷過一次因為自己而連累到兄弟的事讓他學會了必要時候的收斂忍讓。

然而所謂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周凱威此時一聽劉教官插話了,頓時那股氣就找到發洩口了,站住腳步扭頭沖着劉教官歪着脖子翹起一邊嘴角假得不行的扯了個拽拽的笑:“說說都不行啊教官,難不成連說一下也要被處罰?是負重越野啊還是跑個幾萬米啊?部隊可是講究紀律規矩的地方,不知道教官濫用職權是個什麽罪啊?”

劉建軍知道這是在諷刺他,卻是面色不變的斜了周凱威一眼:“傳播不正當思想懂不懂?我們這是教育引導,負責任的表現。”

劉建軍說完,還瞄了岑溪一眼。

岑溪一貫是個尋找他們優點而縮小缺點的性子,可此時就是對剛才還撈了他們一把的劉教官喜歡不起來。

此時聽周凱威跟劉教官頂上了,也只是默默的往周凱威身邊挪了挪步子,一副不管有理沒理就是先挺兄弟的表現。

岑溪覺得劉教官這個人莫名其妙,雖然現在不針對他了,可總是時不時的用一種複雜的糾結的眼神看他。

而且岑溪心目中的軍人形象,可以說就是被劉教官給突兀的毀了一個小角落的。

軍人這個形象,簡直就是岑溪心目中最神聖的,就像一個宅男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結果在心中勾勒了二十幾年的“女神”突然被人潑了墨魚汁。

雖然墨魚汁可以被洗掉,或者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N個人來潑各種髒污的東西,可作為第一個人,“宅男”岑溪必定是十分小心眼的記一輩子的。

劉教官自然不知道自己被岑溪這麽個無論怎麽看都是老好人的臨時小兵給記恨了,本來有心多跟岑溪接觸接觸好歹多找點兒對方的缺點填補填補自己憋了十幾年的那顆不服氣的心。

不過看人家兄弟幾個對自己這個上一秒還是救命恩人的教官不待見,小心眼兒的劉教官哼哼一聲轉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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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的多管閑事,要不是老子,通報批評記過處分的可就是你們幾個兔崽子了,狼心狗肺的白眼兒狼,哼!

劉建軍才不會說其實是他因為知道岑溪等軍訓結束要去見他家的糟老頭兒,因此擔心家裏的老頭子知道自己該出手時不出手不該出手時偏偏出了手,到時候少不得又要被臭老頭兒關在書房裏挨上好一頓馬鞭。

之後的軍訓平靜的度過,除了被通報批評加記過處分的梅若西成天跟厲鬼一樣每次遇見都用陰郁仇視的小眼神兒盯着岑溪四人外。

不過對于這種情況,天生帶着欠揍光環的周凱威顯然應付得十分的得心應手,每次見着對方了不是不陰不陽指桑罵槐就是高傲的冷哼一聲甩對方一個不屑鄙視的眼神,每每氣得梅若西跟條瘋狗一樣蹦跶着想竄上來咬人。

可惜這條狗脖子上栓了鏈子,周凱威每每一臉遺憾的感慨。

“你打得過他嗎?”

一根筋的王明川直白的揭周凱威的短,氣得周凱威嚷嚷着發誓絕對不認王明川這個兄弟,可惜也就只是說說而已,轉頭還不是又湊到一堆兒去了。

“劉教官就是劉老将軍的孫子嗎?”

唐嘉學更在乎這個,雖然有些莫名心虛,但遲疑了兩天,還是找了個時機佯裝不經意的提起了這個話頭。

岑溪這兩天實際上也是挺興奮的,天天就盼着軍訓趕緊結束好去見小時候那位救了他的軍人叔叔,這種心情,簡直不亞于腦纏粉即将親密接觸自己的男神女神。

這兩天這種心情表現得也十分明顯,因此唐嘉學此時問這個話,倒是一點不顯得突兀。

岑溪對于有關自己男神軍人叔叔的一切話題都顯得十分關注,此時一聽,眼睛亮晶晶的轉頭盯着唐嘉學,臉上是不加掩飾的高興甚至激動:“不知道啊,之前我連大叔的完整名字都不知道,沒想到這次居然誤打誤撞的遇到了大叔的兒子。雖然劉教官讨人厭了點,但是大叔絕對不是這種人……”

這種人是什麽鬼的形容詞?

聽着岑溪從一個腼腆內斂的少年變成話痨,而且說的話也跑題跑到西伯利亞去了,唐嘉學汗顏不已。

然而看着岑溪一雙總是清澈的眼眸此時閃亮着激動火熱,臉上是止也止不住的傻笑,唐嘉學也不由側耳細聽對方一大堆的細碎言語,只是心裏多少有些不滿,讓岑溪這般在意的人,居然不是自己呢。

唐嘉學所說的劉老将軍,本是一位開國大将軍心腹副将之一,不過劉老将軍本身出自農村,沒甚筆墨,建國之後自覺沒資格身居高位,加上戰場上槍林彈雨的多年,舊傷頗多,就早早的退了下來。

然而雖然他本人是退下來了,但袍澤卻是遍布。

戰場上的生死之交,倒是不比如今社會上那些個人走茶涼的交情,哪怕如今舊時的首長将軍已經去世,劉老将軍若是有什麽事需要幫忙,也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

至于為什麽當初的一個副将如今大家都稱呼他為老将軍,卻是當初退下來之後第二屆元首授予過他一枚勳章,因此雖是人退下來了,卻也位比将軍。

雖然唐嘉學所在的唐家不過是個富了三代的豪門新貴,跟這些個紅色家庭扯不上什麽邊際,可關鍵是這劉家三代從軍,個個位置不說多大,卻也不小。

雖然大家知道的軍/政/分家,可更有種說法叫無軍不政,無政不軍。

簡而言之一句話,就是這些個軍軍/政政的紅色大腿們多少都有着牽牽絆絆的。

若是唐嘉學能跟劉家人套上兩分交情,不說自己有需要的時候對方一定會出手,便是能說上幾句話對方能記住自己這麽個人,就足夠唐嘉學狐假虎威加重兩分自己生存的資本。

生存資本?何至于這般嚴重?

不過是那些有點錢就自封豪門于是越發傲慢清高罷了。

唐嘉學的父親不過是個吃喝嫖賭的無腦富二代,真正厲害的是唐嘉學那位至今掌權的爺爺。

而這個老頭子最深的執念就是讓唐家跻身真正的名門世家,于是對像唐嘉學這般不得不認回唐家圈養起來的私生子十分厭惡。

沒錯,像唐嘉學這樣的私生子,在唐家并不算少,而唐嘉學所用的姓氏唐,也并非父親唐家的唐,而是他那個毫不猶豫賣了兒子拿錢走人的母親的姓氏。

——他們這些私生子,因為唐家老爺子的不承認以及那點小小的防備心理,都是名義上認回來的義子,并沒有入唐家祖籍,繼承權也是排不上號的。

若是單單就這樣,唐嘉學還不至于會對唐家心懷怨恨,甚至唐嘉學對于唐家那點兒資産也是不會在意的,雖然表面看起來溫和儒雅,唐嘉學內心卻是比誰都清高孤傲。

然而偏偏唐家新貴,家風浮躁,唐家老爺子抱着養費這些私生子的想法,唐家女主人又抱着欺侮洩憤的念頭,又加之正經的唐家少爺小姐驕縱,唐嘉學在唐家過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糟糕,恐怕除了物質上,其他方面比岑溪在孤兒院的待遇還不如。

這些個恩恩怨怨此時的岑溪自然不會知道,雖然知道自己或許該借着岑溪這個踏板趁機跟劉家搭上線,可軍訓結束那天唐嘉學還是拒絕了岑溪同行回平城的提議,揮手告別了岑溪,轉身上了新生返校的大客車。

這幾天的時間唐嘉學深切的了解到了這個“軍人叔叔”在岑溪心目中的分量了,與此同時也激起了唐嘉學的那份醋意,心底劃去了借劉家勢力的計劃。

這就跟一個男人再落魄也不願意借助情敵勢力爬起來一個道理,當然,前提是這個男人的性子要像唐嘉學這般。

軍人叔叔劉【黑人問號臉】:Excuse me?

不談這些莫名其妙情敵論,岑溪坐在李澤國的綠皮越野上,緊張得不停在膝蓋上擦手心冒出的汗。

一邊坐副駕駛那兒雙手環胸帽子壓低閉目養神的劉建軍睜開一只眼睛瞄了一眼後視鏡,看到小屁孩兒第N次搓膝蓋,十分瞧不起對方的樣子嗤笑一聲,而後挪了挪屁股讓自己靠得更舒服點。

“喂,你手心癢癢嗎?我看你都搓了五十六遍了,別還沒到我家,你褲子就被你給搓個窟窿了。我說你至于這麽緊張嗎?又不是見暗戀對象,就一個臭老頭兒,在意個什麽勁兒啊。”

“才不是什麽臭老頭兒……”岑溪瞪着眼想要反駁,後知後覺的想着軍人叔叔就是這個劉教官的父親,于是看在軍人叔叔的面子上熄了聲。

然而雖是止了聲,那一張繃緊的臉蛋加上抿成一條線的唇,充分的表達了對劉建軍言辭的不滿。

李澤國抽空斜了自己旁邊的表弟,見表弟諷刺小孩兒的毛病又犯了,忍不住默默一嘆,癱着一張臉将方向盤往左一拐:“你又在意個什麽勁兒,數得這麽清?”

劉建軍剛調整好位置放松身體的靠在椅背上,車體這麽突如其來的一拐,頓時沒注意,毫無疑問的身體一歪,而後嘭的一聲腦袋磕上了車門上框。

“哎喲你這怎麽開車的?”劉建軍氣得瞪眼,想想吧,自己在小屁孩兒面前裝逼裝得正叼呢,結果這麽突然來一下,剛才那種氣勢還能有嗎?

劉建軍覺得很委屈,明明自己跟這個死面癱二十多年的交情了,結果這混蛋每次都明裏暗裏的幫着小屁孩兒。

李澤國無語的又斜了一眼蠢表弟,看到對方控訴的小眼神,頓時不忍直視,誰來告訴勞資,這個蠢得辣眼睛的蠢貨到底是誰!

明明很怕舅父的馬鞭,此時卻不知道跟岑溪緩和緩和關系,擎等着被抽吧您嘞!

不是說自己舅父擰不清的會因為岑溪這麽個外人就會對劉建軍這麽個親身兒子動鞭子,而是他這個舅父并不是個護犢子不講理的人,特別是一邊是念叨了十幾年看起來就乖巧性子好的岑溪,一邊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混蛋兒子,如今又是兒子小心眼兒公報私仇——雖然沒成功。

把軍人職業看得十分神聖的舅父若是不因此好好收拾自己這個表弟一頓,李澤國表示他願意直播吞軍卡。

于是李澤國一直都是想着希望自己這個蠢表弟能找點話頭讓岑溪別還介意之前的那些事,到時候若是有了岑溪這麽個當事人幫着蠢表弟說話,至少也能少挨兩馬鞭不是?

對于自己表弟突如其來的愚蠢表現已經放棄拯救,李澤國默默開車,一路沉默着回了平城,一路往北,最後直接将車開進了軍區大院。

岑溪緊張的又在褲子上搓了搓手心,然後下車站在院子裏,擡頭看向了眼前這座看起來十分質樸實際上十分壕氣的獨棟小二層。

說是質樸是因為外表并不華麗,甚至站在樓下還能看見樓上陽臺盆栽架上種的不是鮮花而是一條條垂挂着的四季豆。說是壕氣勢因為在平城這麽個寸土寸金的首都居然還能用地如此寬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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