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情投意合二

除了驚訝以外,陳冬臨也為他心疼,他不知道秦許內心究竟藏了多少陰暗的想法,現在還只是焦慮,長久下去可能會發展為抑郁,他也了解,這種病态的思想其實自身根本無法控制,只能硬生生的成為負面情緒的俘虜。而治療焦慮,除了藥物以外,還要幫助他重建認知,矯正他對事物不合理的和歪曲的認知。

陳冬臨握緊他顫抖的手,接着抱住了他,然後在他耳邊不停的說:“我喜歡你,我愛你,我不會離開你……”

秦許從一開始的怔忡,到後面潸然淚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又哭了,從認識陳冬臨以後,仿佛把他前半生的淚都流完了,年幼時,他爸爸媽媽離婚時他沒有哭,媽媽出國定居離別時也沒有哭,長久的和父母分居兩地也這樣過來了,他的父母也對他說過我愛你,然後轉身就只留下一個背影,而今天,對方沒有走,他分明真真切切感受到緊貼着自己那溫熱的胸膛,和對方跳動的心髒。

陳冬臨感覺到自己腳板心濕濕粘粘的,痛覺開始蔓延上來,他一擡腳就看到地板上一個血乎乎的腳印。秦許趕緊單膝跪下捧着他的腳查看,抽紙擦了擦旁邊的血跡,發現玻璃已經紮進他的肉裏。

秦許拿着外套就往陳冬臨身上罩,連睡衣都沒讓他換。秦許想背他去,但是陳冬臨不願意,秦許只好拿袋子提着他的鞋,扶着他走。

五分鐘的路程,陳冬臨蹦了十分鐘還沒到,秦許幾次想背上他就走,但是被陳冬臨強硬的拒絕了,直到醫院,秦許才松口氣。陳冬臨號都不用挂,直接去了清創室,請護士拿了些清創用物來,有些同事聽說陳冬臨受傷了,還來問候了幾回,問他要不要幫忙,都讓陳冬臨婉拒了。

陳冬臨讓秦許把簾子拉上,叫他來清創。這是外科最基本的手術操作,秦許在icu裏面就做過,陳冬臨看過,做得很标準。

秦許清洗周圍皮膚的時候動作非常輕柔,陳冬臨甚至覺得有些癢,但是用鑷子清理玻璃時,他還是痛得皺眉,他想了想,為什麽當初踩下去的時候竟然沒有感覺呢。陳冬臨的傷口比較小,只是因為一直沒有處理才流了那麽多血,連縫合都不用,直接用紗布覆蓋膠布固定就行,為了以防萬一,陳冬臨還打了支破傷風,到中午才回去。

剛到家老太太就打電話問他,怎麽沒回家,陳冬臨想了想,說有事耽誤了現在馬上回。他看着房間裏的人,若有所思。

“下午跟我回家去不去?”陳冬臨問道。

秦許正在裏面收拾東西,臺燈是沒法要了,還要把玻璃掃幹淨,血跡有些幹了,不太好擦,聽到陳冬臨的聲音,他擦地的手頓了頓,心裏有點忐忑,但還是答應了,然後一邊擦地,一邊想着看到陳冬臨爸媽要說些什麽,還問了句陳冬臨要買些什麽禮品帶過去。

陳冬臨想了想,然後道:“禮品就不用買了,你還是回去拿幾身換洗的衣服吧。”

秦許從房間裏出來,然後看着他:“難道我可以在那過夜?”

“你要不願意我也不勉強。”陳冬臨哼了一聲。

秦許肯定願意,但是更緊張了,他洗完手在陳冬臨旁邊坐了會兒,然後又站起,最後在陳冬臨催促下又匆匆回酒店拿衣服,兩人約好半小時後在陳冬臨小區樓下回合。

盡管酒店離陳冬臨家并不遠,但是秦許為了省時間還是直接打車回去,迅速的整理了一些衣服,然後又直奔市場買了一盒茶和蜂蜜還有一些水果,才提着東西去陳冬臨家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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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上車後秦許提着禮物就開始正襟危坐,然後好像又想到些什麽,問了陳冬臨一句:“伯母伯父沒有糖尿病吧?”陳冬臨叫他不要擔心,他爸媽都沒有糖尿病,又說他們沒這麽可怕,就是普通的老頭子老太太。

陳冬臨傷了腳畢竟不方便,秦許把他的東西都自己提着,再加上自己的,還空出只手來扶着他,陳冬臨只需要空着手瘸着腿走好路就行,他父母家雖然是樓梯房,但是還好在二樓,一瘸一拐上樓後,陳冬臨掏出鑰匙打開門。

兩老人家正在看電視,看着他被人扶着,老太太沖上來就問:“是不是又被病人打了?”

陳冬臨、秦許:“……”

兩人進屋後秦許就主動做了自我介紹,說是陳冬臨的學生,然後順手就把禮品遞了出去。老太太覺得他怪客氣的,上門還提這麽多東西,但是心裏畢竟還是受用的。

聽到陳冬臨說不是被病人打傷的,老太太還有點失望,她迫不及待想找理由讓他改行了,前幾天新聞就報道了一件事,說某大醫院超聲科主任被人砍了,老太太并不太懂,覺得醫院輔科醫患關系都這麽差,更何況是急診這種地方呢,不過很久前老太太就勸過陳冬臨改行,但是他不願意,時間長了老太太也不說了。

陳冬臨再三跟她保證只是小傷口,讓老太太不要擔心,最後就差沒把紗布揭下來給她看了,老太太勉強相信了,又給他數落了一頓,說他這麽大個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

知道陳冬臨要回來,但是沒想到還帶了個人回來,不過家裏有很多菜,兩老人家還沒吃,就等他回來,現在秦許來了,不過就是加把椅子的事。陳爸爸今天高興,開了瓶泸州老窖,給自己和陳冬臨秦許一人滿上一杯。

陳冬臨酒量還可以,不知道是遺傳還是什麽,一杯下肚依然雙目清明,面不改色。秦許就沒那麽好的酒量,他白酒喝得少,才沾幾口就臉紅了,陳冬臨在桌子下捏了捏他的手,讓他別喝了。

陳爸爸看秦許酒量不高,也叫他別喝了,喝醉了難受,然後接着又和陳冬臨對上,陳冬臨本來值完班沒休息,再加上喝了幾杯酒就有點犯困,頭撐着腦袋一沒注意就往下掉,秦許把手掌伸過去,陳冬臨額頭剛好磕他手上。

“冬臨醉了,你也別喝了,剛回來喝什麽酒啊。”老太太抱怨。

秦許扶着他,分不清他到底是睡了還是醉了,陳爸爸起來和秦許一起,把陳冬臨扶到房間去,兩人出門後把門帶上,然後老太太神神秘秘的拉着秦許就往沙發上坐,還給他泡了茶。

“小秦啊,你叫冬臨老師,你們倆上班應該都在一起吧?”老太太問道。陳冬臨規規矩矩一一作答,其實他跟陳冬臨時間不長,還不滿一個月,但是兩人同在屋檐下,自然是比較親近的。

“這樣啊,那你有沒有發現,冬臨有和哪個異性走的近點的?”老太太知道陳冬臨不會說,但是他不說,她可以問別人啊。

秦許心領神會,知道老太太是在打聽陳冬臨有沒有對象,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受。可能是他還出學校沒多久的原因,魏渭從來催過他這方面的事情,甚至還教育他先努力工作穩定下來再說也不急,但是陳冬臨不同,他年紀稍長,工作穩定,家長自然開始操心他的婚事。

老太太看秦許遲遲不說話,以為陳冬臨讓他不要說,于是又裝出兒子不孝的痛心模樣,眨眼就紅了眼眶:“你是不知道,隔壁老劉家兒子,比冬臨還小,孩子都滿地跑了,他在外面談女朋友還不和我說,這有什麽講不得的!都是一家人,我又不逼他什麽。”

秦許不懂,為什麽老太太這麽篤定陳冬臨有了女朋友:“伯母,您怎麽知道老師有了女朋友,您見過?”

“沒見過,但是以前我讓他相親,多說幾句最後就答應了,今年特別堅決,這不就是有女朋友了嘛,就算沒有女朋友,肯定也是有喜歡的人了,小秦你偷偷告訴我,我絕對不和冬臨說。”

秦許強笑道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說之前家裏有事辭職了,沒在醫院共事了,很多事情他也不了解。老太太将信将疑,但是也沒有再追問秦許這方面的問題。

可能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老太太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陳爸爸叫她下棋她也懶得理,剛好秦許說自己會一點,兩人就在餐廳搭了起來,把客廳留給了老太太看電視。

陳爸爸自認為是高手,打遍小區難逢敵手,當然除了老太太以外,畢竟他的棋還是老太太教的。但是将近一小時了,兩人還沒分出勝負,老太太忍不住好奇到餐桌旁觀戰,陳爸爸捧着臉遲遲不敢走棋,秦許雙手放在膝上看着棋局若有所思,老太太只掃一眼,便已分高下了,明面上看秦許已經被四面夾擊,但是實際上固若金湯,反倒是陳爸爸那邊已經無力回天,無論陳冬臨是走車還是炮,都能一擊斃命。觀棋不語真君子,況且也沒有看的必要了,很快就能分出勝負。老太太只停留了一會兒就回客廳了,果然沒過多久,就分出了結果,不過是陳爸爸的大笑聲,老太太挑眉,去餐廳一看,竟然是秦許輸了。

“年輕人棋下得還不錯,就是有點毛躁,再來再來。”陳爸爸棋逢對手,頓時來了興致。老太太看秦許輸了卻沒任何情緒,開始好奇究竟他是真的毛躁還是放水。

老太太來了興致,直接坐在了旁邊看秦許下,只看了半局她就懂了,秦許這是明顯的放水,而且還放得挺有水平,比起陳爸爸的步步緊逼,他反而故意出一些無關痛癢的小錯誤,讓陳爸爸有機可乘,但是又死守防線,不讓他贏得太容易。老太太覺得有意思,不禁開始技癢,她敢肯定,秦許讀過棋譜,有些走法她在書上看到過。

這一局秦許贏了,陳爸爸被挑起了鬥志,正要下第三局,直接被老太太趕開了。老太太自己坐到秦許對面,戴上了眼鏡。秦許只走了幾步,就丢了個車,不由得開始認真起來,走一步棋要想幾分鐘,開始走穩紮穩打的路線。老太太也不催他,反倒是陳爸爸急的走來走去,想說又忍着不說,看得老太太都心煩。

秦許守了幾個來回後就漸感吃力,與其被動,還不如主動出擊,但是幾次試探都被老太太成功化解,秦許想了很久,久到老太太都開始提醒他,秦許笑了笑,直接認輸,一盤棋才走到一半,他已經看不到贏面了。老太太點了點棋盤上一個地方,問他為什麽不下這,秦許搖搖頭,吃了她的炮,老太太立刻棄炮走馬,無論怎樣他的車都逃不了,一開始他就布錯了局,到後面挽回的幾率幾乎微乎其微。

老太太對他的回答暗暗吃驚,她甚至沒想到可以走馬吃他的車這一步,現在想來,如果秦許真走了這一步,她的棋面反而更明朗了,這樣說來,秦許輸也只是早晚的事,認輸反而是有先見之明。

等陳冬臨起來的時候,客廳燈都沒開,老太太幾個人都聚在餐廳那邊,這時候正是老太太和陳爸爸在下,不過老太太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基本穩操勝券,剩下陳爸爸還在苦苦掙紮,秦許就坐在旁邊靜靜的看着。

“這麽晚了,你們怎麽不開燈?”陳冬臨把客廳燈打開,揉着眼睛往餐廳裏走。

老太太看了看鐘,竟然已經八點了,之前一直是她和秦許下,雖然秦許沒贏過,但是對她來說,已經算是棋逢對手了,後來陳爸爸為了挽回自己的存在感也要上場,秦許自然退了下來讓他上,自己在一旁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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