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路見不平

陸灼華仔細将畫卷好，交給他，“畫給你，以後就是你的了，賣多賣少是你的本事，多了我不會再要，少了我也不會給你貼補，但是這只是試水價格，倘若反響好，以後你是要給我漲銀子的。”

“好！”陳書沒有想到陸灼華竟如此好說話，再一想昨兒個剛認識的時候陸灼華挑剔的樣子，暗道自己還是看錯了人，又道，“以後姑娘的筆墨紙硯俺全免費供應。”

“好。”

陳書二話不說掏了銀子，随後兩人又就如何交貨展開了探讨，畢竟已經準備隐姓瞞名，倘若還親自過來難免不會被有心之人發現，兩人商量好一切，陸灼華又問清楚錢莊的地址，出了商行繞過客棧去了錢莊，陸灼華将兜裏銀子換成銀票和碎銀子，頓覺神清氣爽。

此時天已大亮，路上行人多出不少，叫買的叫賣的頗為熱鬧，陸灼華有些餓，買了個包子一邊吃，一邊看，尋思自己到底該幹些什麽，忽聽前方一陣敲鑼聲音，擡眼便看到不遠處聚集着不少人。

她走過去，擠進人群，只見一個貼着封條的商鋪前跪着一個小女孩，身上精瘦，臉色發黃，頭上插着一根稻草，她的旁邊還站着一個臉色黝黑的漢子，男人手裏拿着鑼鼓，剛剛敲鑼的人便是他，見人已經不少了，抹了把臉，開口便唱。

“鄉裏鄉親聽俺言，不才名叫徐富貴，家裏生有七個仔，為尋親人徒步走，路過卞蘭到方洲，路行三分盤纏盡，無奈風餐又露宿，屋漏偏逢連夜雨，幼子而今三歲半，照顧不善招風寒，請醫開藥花費多，着實叫俺吃不住，不敢求與救幼子，只求收下三女換，三女如今一十三，模樣平凡卻任幹，哪位好心肯收留，不才來世做耕牛！”

原來竟然是要賣女救子。

十三歲，是個好年紀，能生養，就算暫時不會農活，以後也可以學習，不少家裏有适婚男子的開始盤算。

“多少錢啊？”有人忍不住詢問。

“二十兩。”

“二十兩？你怎麽不去搶喲！俺們同村姑娘彩禮頂多三兩，還是看着長大的知根知底，誰要你這不知打哪過來的野閨女。”

“你出不起錢就說出不起錢的，何必作踐人？”

“咋就作踐人了？你都出來賣了還不許人說了？”

“你……”黑臉漢子詞窮，臉色更黑了，看起來有些猙獰。

“人家要不是走投無路能賣女兒麽？”有人開口，随後從人群中走出來，痛快道，“俺買了。”

黑臉漢子目露感激，忽聽有人大笑。

“你個老東西還準備納妾啊？小丫頭歲數都能當你孫女了，還真是有精力。”

“那怎麽了，又沒花你銀子，你個老不死的就嫉妒吧！”

說話的人個子又矮又胖，肚子大的像皮球，少說也有五十歲了。

陸灼華覺着惡心，不由看向地上跪着的小女孩，只見小女孩臉色紅的幾乎能夠滴血，紅着眼眶看向自己的父親。

陸灼華摸了摸兜裏的銀子，沒言語。

“你……真是納妾？”黑臉漢子臉色古怪的看向那大肚子的老頭。

“是啊！”話已經說到了這份兒，倒也沒什麽可隐瞞的了，“你是賣女兒，賣出去的女兒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你管她幹什麽，還不趕緊拿着銀子過去救兒子。”

見黑臉漢子抿着嘴看向自己的女兒，他有些不悅，“你還賣不賣了？俺可告訴你，這幾年地裏收成不好，指着一幫子窮人花二十兩銀子說個媳婦兒，他們寧可兒子一輩子打光棍，也只有俺肯如此大方，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啊！”

他話說的難聽，卻是實話，這兩年雨水不好，地裏收成驟降，指着他們拿出二十兩銀子确實不大可能，那黑臉漢子一路走來也明白他說的不是假話，他不敢與女兒的目光對視，許久之後懦懦道，“好。”

“你準備把自己女兒賣他做妾？”陸灼華沉着臉開口問道。

那黑臉漢子本來就覺得自己事情做得不地道，這會兒有人發問，不敢開口。

大肚子老頭見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卻不高興，一瞧是個模樣漂亮的姑娘，眼珠子都要冒出來了，肚子一顫一顫的走過去，“喲，這位小姑娘是不服氣了？那俺不要她了要你行不行啊？”

陸灼華臉色一變，眼中閃過寒意，冷冷的道，“你再說一遍？”

“說就說。”大肚子老頭癡迷的看着陸灼華，嘿嘿道：“俺說要不俺要了……”

“砰！”

他話未說完，眼角忽然被什麽東西打了一下，頓時慘叫着捂住眼睛，氣憤的大吼，“誰！？是誰他媽暗算老子！有本事站出來！”

陸灼華松開了拳頭，看向四周。

只見東邊過來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手裏拿着彈弓，不高興的看着他，“喊什麽喊呀，你擋了我彈頭的道我說什麽了麽？”

說完走到他身邊撿起地上的小石子，嫌棄的吹了兩口，還覺得不解氣，“哼”了聲，扭頭就走。

“站住！”被一個小孩子當着這麽多人面打了，大肚子老頭哪裏肯輕易放過他，扯着小孩精瘦的手臂就将他扯了回來，“你個臭小子誰家的孩子，把你爹媽叫出來，不然老子打死你！”

小孩聞言一樂，指着自己粉嘟嘟的小臉，“你打呀，有本事你往這打！”

大肚子老頭有些遲疑，這小孩衣着不凡，想來家世不會普通，正猶豫着，就聽小孩傲然道，“就知道欺負女人，碰見硬茬就不敢動手了吧，欺軟怕硬的老東西。”

“你個臭小子！”大肚子老頭火氣騰地就上來了，揮手沖着小男孩便打，眼看他粗糙的手就要落到小男孩細嫩的小臉上，就見那老頭身子一歪，踉跄着往前倒去。

這小孩到底算幫了自己一把，哪裏能叫他被打，陸灼華收回腿，匆忙将小男孩拉過來，護在身後，“連小孩子都欺負，你還要不要臉！”

“你他媽好大的膽子！”

陸灼華力氣有限，那老頭踉跄兩下勉強扶住旁邊的人站起來，回過身沖着陸灼華便罵，叫他在這麽多人面前出了醜，光罵哪裏解氣，大肚子老頭大步走過來，揮手就要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