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禦獸者

禦獸者

自顧自地走到平臺的最邊緣，順着木板坐下，不說話，看着遠方。

湖真的好大，放眼望去竟是看不見邊的。不遠處從水中長出粗壯的樹，仔細瞧瞧，竟是魂樹，吐着大片大片的花。屋子四處有淺灘，晃晃地從中伸出數十枝的蘆葦……一眼便看出，這裏是荒無人煙的偏僻地帶。

卓雲逸也坐下，和她并成一排，細細地說，“那你又為什麽不讓我跟着你呢？”

手托着腮，不答話，只是看着魂樹，若有所思。

“不過是曾經受了些情傷罷了。”迎着她詫異的目光，“兔子都告訴我了。”

“是麽？有何感想？”短暫的詫異之後，千雲輕嘆一口氣，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然而周圍氣氛卻霎時間冷下來，她笑，又再強調一遍，“有何感想？”

“……”

“撲通……”泛濫的水花将屋裏的兔子引過來。它愣在木臺上，看着一臉殺氣的主子還有在水裏撲騰的一抹紅，猛然醒悟，掉過頭就往裏屋跑……

……

夜黑風高。

一只兔子被捆在寬闊的木臺架中央，一只毛球使勁地往它嘴裏塞鹹魚幹，兔子眼睛紅紅的，瞪着那雪白的毛球。毛球置若罔聞，嘴角是邪惡的，毛骨悚然的笑……

“主子叫我這麽幹的……不關我的事哦不關我的事……活該……誰讓你惹她來着？”毛球自顧自地說，眼睛不時瞟一瞟遠處坐在魂樹上的主子。

“主子你看，還是我最忠心。”毛球感慨地說。正開心着呢，腦袋被某人賞了一個爆栗。然後轉過頭眼睜睜看着一抹紅飛上遠處的樹梢。那抹紅在澄亮的月色下更顯妖媚，就像是那萬年一綻放的血蓮，盡情妖嬈。

腦子一瞬間也不敢大喊，只是呆呆看着他近了主人的身。“不過，兔子，這樣看他真的跟主子不般配呢，你為什麽要湊合這麽兩個人在一起啊？”毛球眨巴着雪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一臉淚水的兔子。

“我呸！你個沒腦子的東西知道什麽？……”兔子便嚼着鹹魚幹邊說。末了，又流下一攤眼淚，“腦子，還有多少片？我真的吃不下了……”腦子邪笑着，“嘿嘿……”然後用小爪子指着後面半人高的魚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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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

遠處的樹梢，被清亮的月光所籠罩，一片氤氲。雖是初春，這水中央倒也不冷。樹上白衣人斜倚在樹枝間，單薄的衣服襯着單薄的身體，顯得整個氣氛都是慘淡的。

卓雲逸站在她身後，只是靜靜地看着她。沉默。

許久，冷千雲先開了口，“坐吧。”

說着挪了一個位子，自己還是看着遠方。

紅衣人笑笑坐下，原本壓抑的氣氛被一句話打破，他的眼神也開始不老實起來，偷瞄着身側的姑娘，嘴角間又浮起一絲暧昧的笑，“怎麽了，想起傷心事了？”

“卓雲逸。”這麽長時間她第一次認認真真地叫了他的全名，冷冷的聲音，不帶着一絲感情，“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好玩？”

“嗯。”不假思索地回答。

“啪！”的一巴掌，冷千雲揉揉掌心，本來平心靜氣的調子忽然揚高了，還帶着一絲惱怒，“好玩嗎？”

卓雲逸用舌頭頂頂被打的腮幫，又伸出手揉揉臉，露出一絲輕蔑地笑，“你除了會動手還會幹什麽？”

本來還想和他放下心來聊聊，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動不動就能點燃她火花。冷千雲一聽這話，更生氣，由原來的坐姿改為站着，指着他，“……”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麽。她嘆了一口氣，正想再坐下，卻猛地往前一倒，撲在卓雲逸身上。身後的水花沖至十幾丈高。

冷千雲定眼看着那只青面獠牙的巨魚，光滑的鱗在月光下泛出詭異的銀光。卓雲逸将她護在身後，速度極快地從腰裏拔出一把鑲玉金刀，“這是什麽？”

冷千雲還是陰着臉，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劍，泛出的銀光比魚鱗還要寒冷。待着大魚再一次撞擊魂樹時，冷千雲一個箭步下去，劍尖指地，腳尖勾樹，像是倒挂在牆上的蝙蝠。她又突然猛地反手将劍抽出來，水裏立馬翻出一股血腥味。

“快走！”冷千雲猛地一推卓雲逸，“快回木屋救兔子！”然後自己掠過湖面，腳尖點水，水面立馬漾起一層淺淺的波紋。

纖足落在蘆葦尖上，然後整個人定在那裏。冷千雲瞪着眼看着水裏大片大片往樹上撞的黑魚，眉頭緊皺。像是突然受什麽刺激似的，原本在魂樹下黑壓壓的一群巨魚突然轉頭沖蘆葦灘游過來，綠得發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