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夜語

兩條巨蟒，在卓雲逸手下，瞬間成巨蛇屍。他收起劍卻沒有遞給冷千雲，眼睛直盯着她的腿看。冷千雲理理褲子，笑笑道，“沒事沒事……啊！”

卓雲逸将她打橫抱起，飛至魂樹上。然後撕下衣服一角，撒上藥，很小心地替她包紮着。冷千雲忽視七倚素灼灼的目光，看了看袖鯉，不好意思笑笑，“呵，呵呵……”

袖鯉也笑笑，對她做做口勢，“你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冷千雲聳聳肩，然後一直看着卓雲逸，有一種奇怪得不能再奇怪的感覺，她一直好奇着，為什麽卓雲逸要對自己這麽好。傷藥包住傷口，一股疼痛漫過來，她“嘶”的一聲，卓雲逸手一停，然後動作更加輕柔。

包紮完後，卓雲逸把她的劍還給她，說，“我追過去後便在他身上灑了千裏香，到時候我們跟着這個香味追他就行。”

冷千雲聽完點點頭，驀地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你又看見他了？”

卓雲逸點點頭。冷千雲立刻大罵，“憑你的身手不是很好殺了他嗎，你怎麽就只做了記號啊！你……”

“我要是跟過去了，回來再看見你身上多幾個窟窿嗎？！”卓雲逸冷峻的臉變得将近猙獰，他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吓得冷千雲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她說，“我沒事，你不用着急……”聲音低得幾乎自己都聽不見。

然而事實是，那小腿部，沒幾塊是幹幹淨淨沒有傷疤的。

當年她被趕下山，寒竹徑還在痛惜着她那未出世的孩子，除了那一銀鞭，還要她從十丈冰淩上跪過去。見血，祭奠！可是，她怎麽肯？她不能，她不願，自己明明沒有做，是寒竹徑自己犯賤陷害她的。為什麽大家都不信，為什麽他不信！

“我不跪，也不可能跪！”冷千雲冰着一張臉，說，“至少為了你，不值得！”

寒竹徑冷冷笑着，“哈哈哈哈哈……冷千雲，我已經饒你一條命了，你不覺得這對你已經是恩賜了嗎？”

“我的命管你什麽事？用得着你來饒？”她臉也不擡，撞開她直接從大殿裏走出去。兩個護法将她攔住，押着她走到大殿中心已經準備好的冰淩前。冰淩如鐵釘，尖朝上，隐隐透着寒光。冷千雲裝作無辜的樣子，“不讓我走？難不成惜辰你舍不得我？”她故意看着惜辰，面朝着他，嘴角是自嘲的笑。背上鮮紅的血滴到地上，濺成一滴滴炫目的血花。

“賤人！賤人！……”寒竹徑跌跌撞撞沖過來要掐她的脖子，兩個護法将她死死扣住，任她尖刀般的指甲在她臉上亂摳亂劃。冷千雲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死死盯着惜辰。

他看着其他地方？他沒有出手攔着？他任着寒竹徑羞辱她折磨她？惜辰，是我太依賴你了，是我太相信你了，是我看錯人了！看來我們以後不能做陌生人了，你是寒竹徑的夫君，對不起，你是我仇人。

你們欠我的，我會要你們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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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瞬間多了幾道見肉的血痕。冷千雲問，“抓夠了嗎？我面上背後都見血了，也祭奠夠了吧？”

“噗……”一大口鮮血從寒竹徑嘴裏噴出來，然後她身子像被抽空了一樣倒下去，惜辰眼疾手快，伸手摟住她的腰将她抱住。然後，他垂眼看了看她。

這是在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他第一次看她。

他說，“跪過去。”

冷千雲沒有聽到似的，她将眼睛轉到別的地方，表示自己沒聽見。

他的聲音冷得讓人心寒，“跪過去。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冷千雲擡眼看他，不笑不怒，像是一具木偶，呆呆地看着他。

她怕疼，已經疼了這麽多了，害怕這一次嗎？

可是，她真的很怕。她說，“不。”

寒竹徑在他懷裏，氣若游絲，她說，“孩子，我的孩子……惜辰，我恨她……好恨她……”眼淚一大片一大片往下掉。惜辰嘴角抽了抽，他擦了擦她的眼淚，“我知道。”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響徹整個萬雪宮，冷千雲跪在冰淩上，腿部血肉模糊。所有人都看着那個曾經視冷千雲為至寶的惜辰，真的不相信這個男子此刻竟是這般無情，竟是活生生踢至冷千雲膝彎讓她直接跪倒在冰淩上。

那種絕望，倒當真是最嚴酷的懲罰吧！

冷千雲的慘叫已經收住，可是眼淚真的很不争氣地掉下來。她忍着劇痛伸出手向前爬。真的好丢人，真的好殘忍……冷千雲疼得眼淚像珠子一樣滾下來，鼻涕眼淚唾沫全部混在一起染在臉上，但是即使是哭得像一個淚人她也再不肯發出一點聲音。哭已經夠慘了，不能再哭出聲來讓他們稱心……一旁的衣衣被兩大護法按住，它的眼睛和冷千雲一樣，哭得紅成血色，它罵，“惜辰你不是人！惜辰你這個爛人！惜辰你這個混蛋！嗚嗚嗚……”

連拖帶拉地跪完這十丈冰淩，兔子發了瘋一樣背着她就跑。再不跑就來不及了，主子這麽傲氣，受這樣的羞辱一定生不如死。還有再不跑的話，不知道寒竹徑那個妖女還會想到什麽整人的法子。主子剛剛從漆燭那裏逃回來，真的沒有靈力再被折騰了！

兔子不知道跑了多久，一直處于昏迷狀态中的冷千雲發出了聲音，“兔子，兔子……”

衣衣一邊跑一邊答，“我叫你不要回去找他們了你非不肯，就算是漆燭他也是把你當個人看的，你嫁給他不知道比嫁給惜辰那個混蛋好多少倍！嗚嗚嗚……你幹嘛要回來？……”

冷千雲終于哭出了聲音，“衣衣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犯賤了，我以後再也不要回來找他了……兔子……咳咳咳……我錯了，衣衣，我真的錯了……”

那幾天，兔子玩命似的跑，也不知道跑了多遠，最後停在一個不知名的小雪山上。後來他們在那裏修養了五個月。冷千雲恢複得出奇地好。也許是因為最糟糕的事已經過去，她覺得應該會有更好的将來。

更好的将來是什麽？當然是寒錐子還有她那個爛人夫君以及那四個活了幾萬年還不死的老東西們跪在她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苦求着，“千雲大人，千雲大人……求你放了我們吧，求你了大人……”

“哈哈哈，到時候我要讓他們也試試在火上烤烤，被毒打，被雪埋，然後跪跪冰錐子的滋味！”

五個月後，她開始找還顏珠作為回雪山的理由。然後在這人間好好磨練，學幾招好把事回去把欠她人情的那些人一個個折磨一遍再逃到妖界，妖界一定很歡迎她！

再就是一年後，她遇到了卓雲逸。

想到這裏她心情竟是出奇的好，哈哈哈，要真是報仇成功，她一定也要趴在卓雲逸的懷裏裝哭，“我好恨……我好恨他們……讓他們都試試被魚咬的感覺……嗚嗚嗚”

“哈哈哈……”冷千雲此時突然笑起來，卓雲逸問她，“怎麽，想到我了？”

“嗯。”冷千雲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現在感覺特別開心。等等，不對，冷千雲看見卓雲逸嘴角淡淡的笑，忽然覺得自己說錯什麽話了。但看見卓雲逸沒有再取笑她的意思，也沒再解釋什麽。

當然，她也沒有注意到卓雲逸嘴角，勾起從來都沒有過的那種會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