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狗仔莅臨
賈赦從床上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張古床上,還想着是他跟拍的明星好心,看他睡在車裏可憐,給他挪到影視城內的房間裏休息。轉念想想又覺得不對,他可是專門挖一些道德品質敗壞的名人的醜聞,被他盯上的人,不是嫖娼、出軌、吸毒,就是暗地做潛規則交易,怎麽可能會這麽好心對他。
賈赦是名校新聞系畢業,當年實習期結束本來是可以留在大電視臺做新聞記者,結果臨到關頭被個門硬的空降生給擠下來了。當時各電視臺報社都招完人了,他又急着用錢讨生活,幹脆就做起了狗仔,但他所涉獵的名人可不止是明星,也有一些政商界要人。他做狗仔有個原則,只抓醜聞,不挖無聊的隐私。後來做着做着有所成就了,發現做狗仔反而比體制內的記者更自由,上頭沒人壓着他,也不用管什麽體制束縛,人情世故,他想挖多大料就挖多大,想爆就爆。
當然,被他爆過黑料的名人之中肯定有手黑的,巴不得他這樣的狗仔早死早超生。
所以賈赦此刻有點擔心自己是被什麽人設計了,想整理下衣服趕緊走,卻發現他身上的衣服不對,手也不對,整個身體都不對。賈赦震驚半晌,連掐了自己兩下,非常确定以及肯定,他所控制的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
再看這被子,真綢緞,真手工刺繡,還有身下的褥子,真貂皮包縫而成,哪個影視城會這麽有錢……
賈赦忽然聽到輕淺的沙沙聲,他把床榻的帷帳拉開一條縫,望過去,這才發現屋子最南邊的窗下坐着一位古裝姑娘,此刻她正低頭繡花,手法娴熟,根本不像是演員裝得。
賈赦沒敢做聲,他放回帳幔,輕輕地緩着呼吸,腦子裏瞬間蹦出無數種分析和可能,最終他覺得自己是穿越了。
忽然間頭劇痛起來,許多陌生畫面在他腦海裏奔湧。
原來還是穿書,《紅樓夢》裏和自己同名姓的賈赦。
“老爺醒了?可要奴婢伺候?”
“出去。”賈赦立刻道。
丫鬟諾一聲後,便真地告退了。
賈赦伸頭,看到有銅鏡,跑下去看。自己果然換了一張臉,雖然五官更标準,也變得更英俊了一些,可完全不能彌補他心靈所受的重創,更何況他還白白老了十歲。
賈赦背着手在屋地徘徊起來。
關于紅樓原著,他是知道一些,再加上本主的記憶,應付身邊人應該是沒有問題。但紅樓原著就是個坑,而且這世界連他都能穿來足以說明不夠穩定,誰也保不準會不會有什麽其它的突發情況。所以外面的情況到底如何,他必須要親自去考察才能放心。
總之,他先裝老實,大概摸查一下榮府的整體情況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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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事,賈赦對整個榮府進行了徹底的參觀。
府內五分之三的絕佳住所二房在用,五分之一的優質住所賈母自住,剩下五分之一的劣質住所才輪到本尊。
特別補充,賈赦的住所不僅偏僻環境差,而且還非常‘有味道’。因為一出院門,就能和馬棚搖首相望。估計夏天的時候,小風一吹,味道會更濃烈。
據本尊的記憶,這件事他在年輕時就提過幾回,不過都被賈母以找事兒為由,罵了回去。當然,他也找過整個府邸決策權最大的二房太太王夫人,但也是表面上敷衍,回頭就會找各種理由搪塞拒絕。久而久之,賈赦便死心了,再沒提過這件事。
第二件事,賈赦就主子們是否得人心以及地位的問題,在榮府下人們之中做了正側面的調查。
第一賈母,第二賈政王夫人夫婦,第三王熙鳳,第四寶玉,第五賈赦,第六賈琏,之後就是賈蘭、探春、迎春、惜春,賈環和賈琮。
總體排位,大房全面拉後,唯一一個王熙鳳地位還算不錯,可惜她雖然是大房的媳婦,卻是實打實二房的走狗。
排位問題,直接影響着榮府其他事情的主次順序,比如服侍的人數,花費用度,甚至廚房飯菜質量等等。
總體來說,大房完敗。
本來,賈赦以為以色聞名的本尊,至少能在小妾的數量上戰勝賈政。一比較,人家賈政有趙姨娘、周姨娘兩名,而他自己也就只有兩名,倆人只打了個平手。
本尊赫赫于京城的好色威名,竟然只有這點程度,未免有些名不副實。
其實論起本尊的品性,的确不佳,好逸惡勞,不務正業,有着和很多纨绔子弟一樣的通病。但照道理來講,這些問題于世家勳貴來說,根本不算大事兒,完全可以憑借身份地位掩藏下去,鬧不出這麽大的輿論。而今反被誇大其詞,宣揚得人人皆知,不免讓人覺得這其中很可能是有人別有用心。
大房在榮府是處于絕對劣勢的地位,可憐到連兒子兒媳都不是自己的,白白養給別人去幹活。而決定這一切的最終根結在于賈母,她作為榮府裏唯一一名地位超然的老祖宗,對待二名兒子親疏有別,好惡太過明顯,以至于嚴重影響榮府一幹人等的判斷和态度。
比如本該受到他人基本尊敬的襲爵長房嫡子,還有更該被疼愛的二房失父嫡長孫賈蘭,都沒有得到應有的對待。
賈赦倒不在乎別人對他的态度如何,只要沒人擋路,他不會去主動找麻煩。但他也不會為了遷就別人的态度,而降低自己的生活質量。作為榮府的赦大老爺應該享有的權利,一樣都不能少,他都要。
穿越第六天,賈赦着一件藏藍色菱錦袍,去給賈母請安。
賈母見賈赦今天精神幾分,但還是不愛待見他,哼了一聲,暗諷他今日露頭十分難得,便就打發他快走。
賈赦紋絲不動,反笑對賈母:“兒子今日有事兒和您商量,我想把住所外的馬棚給挪了。”
“馬棚好好地在那兒,為什麽要挪?”賈母料他事兒多,說話的口氣便十分不善。
“馬是舒服了,兒子住的不舒服。本來咱家的馬棚是在一角落裏,耽誤不了什麽,可我那住處從舊花園子一改,又在南邊開了個黑油漆大門,這來來回回的就會路過馬棚,看着不舒服,味道也着實不好了些。咱們榮府這麽大的地方,找一處重新安置也容易。”
賈母不高興的瞟眼賈赦,“你瞧瞧你,幾匹馬而已,攔住你什麽了,用得着你這些年左一遍右一遍提?整日不務正業,喝酒好色,我都沒說你什麽,你還如此事兒多,倒是學學你二弟!”
王夫人在一邊聽得揚眉,眼中略浮現出一絲得意。
“母親,那咱把馬棚挪到榮禧堂前邊試試?正好地方也大,既然二弟他肯定不會像我這樣事兒多。”賈赦用着打商量的語氣,笑容溫和,叫人在态度上挑不出錯兒來。
王夫人驚得立刻變臉了,她緊張地看向賈母。
“老大你——越來越不像話了。”賈母狠狠地瞪一眼賈赦,本想罵他怎可以把馬棚挪到榮禧堂那種地方,可偏偏她嘴欠,之前說了句讓他學他二弟的話。若是計較,便顯得老二不夠大氣了。賈母因此被氣得沒話說,只得這麽嘆一句。
“不過是一句玩笑,母親多慮了。我自己就深知那馬棚的不好,怎好害二弟遭這罪呢。”賈赦直直地看着賈母,“那這挪馬棚的事兒?”
賈母聽賈赦這麽說,想反駁也沒理由了,只得順着臺階下,無奈道:“好,你自己看着辦吧。”
賈赦:“那我就自己做主了,挪到府後頭下人房那邊。”
賈母眨了下眼,算是同意了。
三天後,舊馬棚沒了,新馬鵬迅速建成,就在榮府後街,距離周瑞家只有一牆之隔。
白天,周瑞家的帶着孩子吃剛出鍋的香噴噴的炖雞,都蓋不住隔壁傳來的馬糞臭味兒。晚上,馬的嘶鳴也會時不時地傳來,吵得人睡不着覺。
賈赦則借着馬棚的工事,從這些領活辦事兒下人們之中,觀察出了三名辦事麻利、頭腦靈活的小厮,名字分別為豬毛,二柱子和萬福。
賈赦把這三人叫到跟前來,抓了一把碎銀子放在桌上,三人立馬眼睛就亮了。
“老爺我而今是終于頓悟了,做人就得眼光六路,耳聽八方,一旦消息滞後,連自己怎麽死得都不知道。你們三個可懂我的意思?”
豬毛第一個表示:“懂懂懂,老爺的意思是讓小的們豎起耳朵來,時時刻刻關注府裏的動向,特別是那邊!”
豬毛說着就把手指向二房和賈母所在之處。
二柱子和萬福也紛紛點頭,表示他們也懂這個意思。
賈赦把賞銀分給他們,接着道:“以後誰打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我便會根據消息重要性,給你們數量不等的消息費用。當然,你們也可以把這事兒悄悄地告訴你們可信的同伴去,有福同享,他們有消息得錢,你們替他們傳話也得錢。”
賈赦還特意再三囑咐,這件事只能在最底層的他們認為十分可信的下人之間流傳,切不可大肆宣揚。這些底層下人因為領着最少的錢,卻幹着府裏最髒最累的活兒,還被瞧不起,反而容易被游說成功,找些副業做後路。退一步講,便是他們告小狀了也不怕,人微言輕的,也沒什麽效用,反正賈赦也是個混賬出名了,也不怕鬧出來。而且賈赦也只是要些雜七雜八的小消息,不傷害其它,也構不成誰什麽為條消息就喪命的嚴重程度。
不過為了而避免小麻煩,賈赦特意警告他們,一旦出了差池,誰發展的人誰負責。
“這真乃大好事兒,小的們千恩萬謝老爺!”
三人一起磕頭謝恩。
他們領錢後,便迫不及待去打探消息,拉人入夥。因這是人人都有錢賺機會的好事兒,府裏一些掃地打水、做飯跑腿的底層粗使都願意加入,也正因為他們身份卑賤,不引人注意,反而更容易在無形之中獲得消息,傳遞出去。
不消幾日的工夫,榮府內部便織出了一張無形的消息網。
再說周瑞家的,被那馬棚的吵鬧聲和臭味弄得忍無可忍,只得去王夫人跟前哭訴。王夫人便張羅着要給他們換房。
可巧此事被當時在屋外打水的粗使聽到了,立即傳了消息給賈赦,因此還得了一兩銀子的賞錢。
這一日清晨定省,賈赦當着賈母的面兒問王夫人周瑞搬家之事。王夫人不以為意,便解釋了緣故。
賈母沒料到這馬棚如此影響人生活,正嘆氣,打算要自己出錢讓王夫人去安排,那邊賈赦先行發話了。
“我伴着那馬棚子住了十幾年了,也就才吭聲。她一個下人才住幾日,這就敢委屈上了?”賈赦直接拍桌,沒給任何人好臉色。他脾氣看似是沖着周瑞一家發得,實則再打誰的臉,在場的人心裏都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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