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生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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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淺璃這麽想着，去到門口時才發現蕭落已經把外賣接進來了。

“我來吧落落姐。”席淺璃連忙從她手裏接過，去擺在餐桌上。

蕭落也就去廚房拿餐具。

席淺璃把粥和小菜擺上桌：“落落姐，這家店還是之前江莫熙推薦給我的，可好吃了快來試試。”

“來了，”蕭落在廚房應着席淺璃，只是歡愉的聲音剛落，不知怎的忽然發出一聲慘叫，“啊——”

席淺璃一驚，丢下手裏的粥就三兩步跑去廚房：“怎麽了落落姐？”

廚房地下還散落着幾根筷子，蕭落痛苦地滑坐在地上，一手艱難撐着地面一手扶着肚子。

席淺璃見狀不好，連忙拿出手機撥打120急救。

“喂急救中心嗎，這邊有個九個多月的孕婦突然滑到了，位置在……”

席淺璃正對着電話說明位置，剛想去扶蕭落卻倏地看到地上流出的血跡。

她瞪大眼睛，難得慌亂地對着電話大喊：“孕婦出血了，你們快來人啊！”

手機顫抖着掉在地上，除了“砰”地一聲席淺璃耳邊全是蕭落痛苦難耐的□□。

“琪琪……琪琪……孩子……”

“我在，我在這呢落落姐……別怕，急救車馬上就來了，你們都不會有事的……”

席淺璃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麽，只是跪在蕭落身邊緊攥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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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蕭落極為痛苦的模樣雙唇都是抖的：“落落姐……沒事的，你別怕……”

她幹淨明亮的眼睛都要被地上的鮮血染得腥紅，她聽到蕭落喊了一聲“媽媽”，于是磕磕碰碰地起身，找到蕭落的手機給她媽媽打去了一個電話。

席淺璃，哦不，南琪晟，也是認識蕭落媽媽的。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告訴對方自己是誰，就三兩句解釋了情況，在急救人員敲門後火急火燎地去了醫院。

“讓讓，快讓讓。”

車輪滑過地面的聲音響徹在嘈雜的醫院走廊，與之相随的，還有席淺璃不算熟悉的聲音。

“我女兒呢？落落，落落！”

一位短發中年女士急切地在護士站前詢問，直到看到一衆醫生推着有蕭落躺在上面的轉運床時才驚叫着跑過來。

“醫生，這是我女兒，她現在怎麽樣？”

“你是産婦家屬是吧，産婦不慎摔倒現在要立刻送進手術室進行生産，一會兒來簽個字，看需不需要家屬陪産。”

醫生長話短說介紹完情況，蕭落媽媽怔愣着點頭，跟着去到手術室外。

“琪琪……琪琪……”

席淺璃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只看了看阿姨沒說話，這時候蕭落叫她她才應着。

“我在呢落落姐，阿姨也過來了，我們都在的。”

“你……你陪我進去吧。”蕭落抓着席淺璃的手腕，從大廳進到手術室的路程總是格外漫長。

蕭落媽媽這才看到一邊的席淺璃，見到是她瞪大眼睛叫道：“南琪晟？！你怎麽會在這兒？”

席淺璃張了張口，最終還是啞口無言。

蕭落眉頭緊蹙，已經是疼得面色慘白：“媽，我要她陪我。”

“不行！胡謙呢？他就是這麽照顧老婆孩子的？”

眼看着就要到手術室，蕭落還握着席淺璃的手腕，席淺璃不能耽誤，只得先答應蕭落，目送她進到手術室後跟着醫生急急忙忙地穿了一套手術服就進到手術室裏。

“落落姐，我過來了，沒事的，很快就好了。”

“啊——”

席淺璃目睹了蕭落的整個生産過程，滿鼻腔的血腥味讓她呼吸都是艱難的。

她只能全程握緊蕭落的手，無措地說着些安撫她的話。

席淺璃嘴上說着要蕭落別害怕，可從頭到尾她自己都怕極了。

她看着蕭落痛苦艱難的模樣，生怕萬一出什麽意外。

蕭落千萬千萬不能出事。

直到悶熱的手術室裏傳來嬰兒響亮的啼哭聲，席淺璃腦子裏緊繃的一根弦才松了些許。

躺在床上的蕭落滿頭大汗，疲憊至極的她卻在看到孩子的瞬間輕松地笑了。

“恭喜啊，是個女兒。”

席淺璃走出手術室，蕭落媽媽早已抱着孩子随着蕭落回到病房。

她脫去身上的綠色陪護服，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她側過身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短袖後背都濕了大半。

席淺璃腦子還是懵的，她茫然地走到病房前，看到蕭落媽媽坐在床邊和蕭落說話，抿了抿唇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胡謙的電話。

“喂，淺璃？你找莫熙嗎，他節目還在錄節目要不一會兒我讓他回給你。”

席淺璃靠在椅背上失神，愣了許久才接起胡謙的話。

“不謙哥，我找你的。”

“找我？”

“嗯。對不起我沒照顧好落落姐，她剛從手術室出來，生了一個小女孩。”

“現在？”胡謙的聲音已經慌了，“怎麽會是這個時候呢？醫生明明說預産期在下下周。”

“對不起……她摔倒了……”

席淺璃垂着頭，懊惱着聲音已經帶上了些哭腔。

是她沒照顧好她，如果早上她去廚房拿碗筷蕭落就不會摔倒，不會毫無準備地進入産房。

她明明可以不用那麽痛苦的。

“什麽？她現在怎麽樣？我、我現在就趕回去，我打電話給她。”

“她沒事了，她媽媽也在，你給她打電話吧。”

席淺璃挂斷電話，收拾了下心情去問醫生蕭落能吃點什麽，就出去給她和她媽媽買了些吃的。

等她小心翼翼拎着飯菜進到病房時，蕭落已經睡了。

“阿、阿姨，吃點東西吧。”

席淺璃想把手裏的飯菜放在桌上，卻被蕭落媽媽嫌棄推走。

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熟的蕭落，拉着席淺璃走到門外。

“南琪晟，算我求你，別來禍害我們家了。”

席淺璃剛想跟她道個歉，卻沒想聽到蕭母這麽一句話。

席淺璃渾身的血都僵硬了一瞬，她好一會兒才消化掉這句話，張口想解釋些什麽卻發現自己沒什麽好辯解的。

“你是南家的人，你從小就什麽都不用愁，可落落不一樣。

“以前她好不容易混出點名頭就到處幫你，我知道如果沒有她你也不會差到哪去，可你能不能就看在她幫過你的份上，放過她吧。

“南家當年是怎麽為難她的你不會不知道吧，她不計較這些可不代表我這個做母親的不心疼。

“好，這麽多年了，就算以前的那些事都過去了，現在她好不容易生活好些，你幹嘛又來禍害她和孩子呢？”

席淺璃怔愣地看着面前的蕭母，連呼吸都忘了。

“我……”她艱難地從喉間發出一個音，可後面的話卻怎麽也接不上了。

到最後，她低下頭，把剛剛買好的飯菜背在身後，只說道：“對、對不起。”

她緊咬着下唇，看向地面的視線模糊一片，一眨眼，大滴眼淚砸在了地上。

散開，然後幹涸。

席淺璃沒再留下，保持着動作直到脖間的酸意蔓延到鼻尖，她才死咬着唇擡起頭轉身離開。

是不是，她就應該離所有她愛的人都遠遠的，這樣對他們才是最好的。

她怎麽這麽沒用啊，連個人都照顧不好，什麽都不能考慮好。

她為什麽那時候要讓蕭落去廚房啊，她應該知道廚房潮濕地滑，容易摔到。

可是……她沒想要禍害他們啊。

蕭落從小就對她那麽好，那她是怎麽回報她的呢？

一聲不吭地消失，不去管孤立無助的蕭落，甚至現在，還傷到了她和孩子。

沒出事是幸運，萬一她們沒那麽幸運呢。

那就是她害死了那個孩子或是蕭落。

席淺璃一路上胡思亂想，顫顫巍巍地回到芙岸小區。

她在開門握上門鎖的瞬間頓住，雙目無神地看向緊閉的大門。

江莫熙……

她好像也連累了江莫熙好多。

她不要進去了。

不要禍害江莫熙。

于是她松開了還沒來得及開門的手，抹了把臉就大步離開。

她顫抖着買了最快去京市的票，看着半夜發車的時間，叫了出租車直接去到車站。

席淺璃戴着口罩，孑然一身地坐在喧鬧的候車廳，看着人來人往，身邊的人坐坐起起。

她除了手機和身份證，別的什麽都沒帶。

她就這麽呆愣着坐了整整三個小時，候車廳裏的人越來越少，周圍也越來越安靜。

直到手機中熟悉的歌聲響起，席淺璃才怔怔回神，拿出手機來看。

是江莫熙。

她咬了咬唇，接起。

沒等她說話，江莫熙焦急的聲音就率先傳來。

“璃璃，我聽工作人員說嫂子摔到提前生産了，你現在在哪兒呢？怎麽樣啊有沒有吓着？”

久違的關心讓席淺璃忽然不知所措起來，她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上江莫熙這聲擔憂，可心底的觸動又讓她終于壓抑不住哭了出來。

“江、江莫熙……對不起我沒照顧好她……”

“別哭，別哭啊璃璃。”江莫熙一聽席淺璃哭自己也慌了，可惜兩人隔着屏幕，別說給她擦淚，他現在連看都看不到她。

“都已經沒事了，胡謙老早就回去了，別怕，不怪你的。”

“是我、我沒考慮好，她本來能不摔倒，本來可以等到謙哥回來的……”席淺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個人在空曠的候車廳崩潰無奈。

有車站的工作人員看到她，上前詢問她是不是需要什麽幫助。

席淺璃紅着眼搖了搖頭，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紙巾還說了聲“謝謝”。

工作人員看她自己一個人，雖然是打着電話，又給她拿來了些零食和水。

因為有外人在，席淺璃不敢對着手機叫江莫熙的名字，只能擦了淚自己緩過勁兒來，吸了吸鼻子對電話那邊道。

“我沒做好，對不起……”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真的。誰都不能保證所有的事情萬無一失，我知道你擔心她，可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蕭落和胡謙怪你了？”

席淺璃抿了抿唇，她不能告訴江莫熙是因為南琪晟害過太多人，只是蕭落媽媽說了出來而已。

“沒有，落落姐還讓我進産房陪她了。”

江莫熙在酒店裏慌亂地找出耳機帶上，邊安慰她邊翻看着訂最快回去的機票或高鐵。

“既然他們都沒有怪你，那就說明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你的錯。寶貝你聽我說，不要把這些過錯或失誤都歸結到自己身上，你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已經處理得很好了，就算是胡謙他在家裏陪着，也不一定能避免這種意外。”

席淺璃“嗯”一聲應着，還帶着些哭腔，不過已經好了很多。

她也不敢在這邊摘下口罩，只能先用紙擦去眼角的淚。

恍惚間她瞥見了牆上挂着的電子鐘，才愕然想起自己還買了回京的車票。

“你現在在哪兒呢？我剛剛聽到你對誰說了謝謝？”

江莫熙的詢問讓席淺璃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她清醒過來，也忽然覺得自己遇事就躲走的心理太過矯情。

“對不起，我……我買了一會兒回京市的高鐵票。”

江莫熙訂票的動作一頓，看着自己手機上從京市到Q市的高鐵票支付頁面愣了一會兒，随即退出。

“我就在京市，沒事你過來吧，幾點的票我去接你。”

席淺璃也懵了：“你在京市？可是你不是在N市錄綜藝。”

“N市的綜藝已經錄完了，明天要在京市拍一個雜志封面，”江莫熙簡單跟她解釋，又看了看時間，“我本來準備明天晚上回去的，那我們是在京市多待幾天還是明晚一起回去？”

“……我不知道。”

“沒事，那我先幫你買明晚和我一起的票，如果不想回了就再退掉。”

“……好。”

席淺璃告訴了江莫熙她到達京市的時間，差不多到了進站時間，兩人才挂斷電話。

坐上高鐵的時候席淺璃還有幾分恍惚，她回想起自己下午的情緒，不由得有些害怕。

她現在是在江莫熙的安撫下清醒了，可之前那樣，分明就像是以前……。

不會的，她明明早就好了。

席淺璃咬着唇，左手用力按住控制不住顫抖的右手。

夜間的車站人不算多，席淺璃出站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欄杆後的江莫熙。

江莫熙也看到了她，向她招手。

席淺璃看着那個揮手的少年鼻尖又不聽話地冒着酸泡，她吸了吸鼻子，快步走出人群，緊緊攥着手裏的身份證過去撲進他懷裏。

江莫熙穩穩接住她，俯身看到她還有些紅腫的雙眼心疼地伸手拂過。

“怎麽眼睛都紅了，別怕，我在。”

江莫熙捧起她的臉頰，隔着兩人臉上的口罩俯身吻上。

席淺璃的眼睛又不聽話地濕潤。

江莫熙為她擦去眼淚，滿目疼惜：“不哭了，我們回家吧。”

“……好。”

江莫熙沒帶她去他住的酒店，而是帶她回了她家的別墅。

幸好他把之前席淺璃給他的備用鑰匙和其他鑰匙都放在一起，這次來也随手帶上，提前叫了保潔來家裏打掃，他也在她回來前去超市買了些瓜果蔬菜。

席淺璃回到家後心裏才有所放松，她縮在沙發前地毯上怔愣地看着江莫熙端來的果盤。

“感覺好點兒沒？”江莫熙也脫了鞋踩上地毯，陪她一起坐在地上。

席淺璃愣愣擡頭看他：“家裏怎麽有這麽多東西啊？我記得寒假走前都清理了的。”

江莫熙輕笑，揉了把她的頭：“他們知道小公主心情不好，自己變出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席淺璃當然知道江莫熙這是在哄她，配合地笑了笑，卻在擡頭看他時清楚地注意到了他眼底的一片烏青。

他本來這些天工作就辛苦，現在又因為她連覺都沒的睡了。

于是席淺璃吃了那些水果，拉住江莫熙的手道：“江莫熙，我們去睡吧。”

現在已經晚上三點半了，江莫熙還能再睡三四個小時。

席淺璃沒讓他去之前給他住的那間，直接拉着他回到她的房間。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江莫熙已經不在身邊了。

她知道他是去工作了，也不急着起床，就躺在那兒盯着天花板出神。

以前她生病天天縮在屋裏看江莫熙照片和視頻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也會真真切切地出現在這兒，會把她抱在懷裏哄。

她不要再生病了。

江莫熙那麽好，她不要連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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