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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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莫熙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看着身下的人，眼眶紅了一圈，卻倔強的一滴眼淚也沒有滴下來。

曾經他最喜歡的這雙眼睛，現在裏面沒有星河，只有戒備、疏離，甚至陌生。

江莫熙的雙手用力按着席淺璃的肩膀，等他看到手底紅的一片又下意識的松了松。

呵，他在想什麽？

他剛剛被打了一巴掌，現在居然在擔心自己是不是把她弄疼了。

江莫熙低頭無聲地笑了：“好，好。你真的是，好樣的。”

說完，江莫熙猛地起身，下床摔門而出。

席淺璃攥着衣服的手都在顫抖，江莫熙出去很久後她依然沒有松開。

她這個姿勢維持了很久，幾十分鐘？幾個小時？

她不知道時間到底過了多久，在遇見第一次和江莫熙對視，傾心，然後深愛，過程中兩個人相處的每一個場景都在席淺璃頭腦中像電影般重溫了一遍。

她是想跟江莫熙解釋的，可他現在還在氣頭上，說什麽都是火上澆油。

可是，她不想再讓江莫熙誤會了。

于是席淺璃緩過來後終于僵硬着身子起身，從衣櫃裏随意拿出一件衣服換上，猶豫片刻，還是轉身出門。

“啪！”

席淺璃剛走出房門，就有什麽東西向她腳邊摔來。她被吓了一跳，只覺得腳踝一疼，下意識叫了一聲往旁邊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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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是玻璃杯碎在她腳邊，她沒穿拖鞋，四濺的玻璃碎片劃爛了她的腳踝。

“發什麽微博？告訴南璘晟，我們不跟他們合作了，合同作廢！”

“什麽違約金，我付給他們就是了，還想怎樣！”

席淺璃隐忍着往江莫熙的方向看去，他正緊握着手機，聽到這邊的動靜也往她這邊看，見她紅着眼眶倔強的模樣，心猛地一緊。

他對電話那邊道：“就這樣吧。”

挂斷電話後他就怒氣沖沖地往席淺璃這邊來，席淺璃已經被劃傷，就想離碎玻璃遠一點，卻被江莫熙一嗓子吼愣。

“你站那兒別動！”

席淺璃怔愣地看着過來的人，猝不及防地被橫抱起來，耳邊傳來江莫熙的聲音。

“傷到哪兒了？周圍那麽多玻璃渣還亂動，再踩到怎麽辦？”

席淺璃吸了吸鼻子，心底泛起些委屈。

把人放到沙發上，又拿出醫藥箱。江莫熙轉過身看她時，一眼就看見了她腳踝上刺眼的劃痕。

江莫熙看着還在氣頭上，可還是盡量放輕了動作，坐在一邊把席淺璃受傷的腳放在自己腿上，拿沾了藥的棉簽給她擦傷。

席淺璃就看他認真地給她擦藥，和他猝不及防擡起的眸子對上，又別扭地扭頭不看他。

兩人都不說話，忽然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席淺璃看去，是江莫熙的手機，備注簡亦宸。

江莫熙掃了一眼：“接，開免提。”

席淺璃接了，簡亦宸的聲音傳來。

“喂，江莫熙，你那邊怎麽回事？卧槽整整一天了你終于接電話 ，剛簽的合同你幹什麽說取消就取消？小公主呢？你們在不在一起啊，給她打電話怎麽關機？”

江莫熙沒理簡亦宸的話，他在等席淺璃開口。

“喂，江莫熙？”

“是我。”席淺璃知道江莫熙不願意回答，也就開口。

“你們在一起啊。你告訴他了嗎？柒靈都準備好文案要發出去了他怎麽要毀約？

“柒靈其他人因為那個人的挑唆不理解我們貿然降利，對我們有不滿，尤其是跟進這次合作的那波人，江莫熙一說毀約他們都光想弄死我，以為是我對你心懷不軌才讓江莫熙生氣了。

“我的天，什麽年代了我想請人簡單的吃頓飯有什麽錯？我還不知道原來我在他們心裏玩世不恭的形象這麽穩固。”

席淺璃皺眉，沒想到事情發展成了這樣：“告訴他們，合約簽了就是簽了，合作繼續。這件事是我做的，讓他們有什麽沖我來。”

“沖你來？你怕不是真的傻了吧，你該懂的，你是席淺璃，他們只認南琪晟。這完全不一樣好嗎。”

江莫熙一僵，他想了很多，甚至他都想了，是不是真的他誤會了。

席淺璃和南琪晟小時候那麽像，又認識南璘晟和簡亦宸，她是不是就是南琪晟。

可簡亦宸剛剛說了，她們不一樣。

簡亦宸的意思席淺璃懂，沒想到江莫熙又誤會了。

席淺璃不知道該怎麽回，只說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記着，天氣是很熱但地上涼要穿鞋，你怎麽就是不聽話？”

江莫熙不想提解約的事，也不想再問個究竟了，像是找到了宣洩口，江莫熙借此向她發洩怒氣。

“一定要受傷了才能記得？嗯？這裏不是你家，地上明明就不是地毯，你那習慣……”

話還沒說完，席淺璃突然就放下了搭在江莫熙腿上的腳。

江莫熙眉頭緊鎖盯着她，不耐煩道：“你幹什麽？我不就說你兩句你又……”

席淺璃眼裏原本都幹了的淚水突然就奪眶而出，滿心的心疼和酸澀堂而皇之地侵蝕她。

她神色不明地看了江莫熙片刻，突然笑着打斷他的話：“對啊，江莫熙，我還要謝謝你提醒我，這兒不是我家。”

多好笑，她以為的家，她以為的溫暖，在這一刻成了寄人籬下，成了個笑話。

原來她跟江莫熙一起住了這麽久，久到她都以為，這兒真的就是她的家了。

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

江莫熙愣了下：“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系，我走。”

席淺璃随手抹了把淚起身就要走，江莫熙眼疾手快地站起來拉住她。

“你又鬧什麽？去哪兒？啊？我沒那麽多心思和時間陪你無理取鬧，玩文字游戲。我很累，你現在要麽坐回去，我把傷給你塗好，要麽幹什麽都好就是不許出去。”

席淺璃火氣也蹭蹭往上冒，甩開江莫熙卻又被他攔住動作。

“放開！江莫熙你憑什麽限制我？我要幹什麽和你有關系嗎？

“我無理取鬧？那你就當我無理取鬧吧，我走還不行？”

“還讓你去找南璘晟嗎？我是有病才會讓你走！”

兩人争執不下，這時忽的門鈴響起，兩人皆是一愣。

江莫熙把席淺璃摁到沙發上，留下一句“坐這兒等着”，轉身去開門。

“莫熙，這都一天一夜，淺璃回來了嗎？昨天晚上我真的是無意中撞見的，她和南璘晟會不會真的有什麽……”

“不會。”江莫熙情緒有些沒調整過來，但還是及時打斷她，語氣堅決。

“唉，你怎麽還是執迷不悟呢，我早就提醒過你，她不愛你。但我也沒想到她都和你在一起這麽久了居然現在還想着搭上南璘晟。不過你也別着急，我和南璘晟有些過交道，他不像是那種人，但是簡亦宸就……”

席淺璃聽到最不想聽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再一聽這話就輕而易舉地把事情理清了。

顧妤茗怎麽那麽會拱火啊，她是一天到晚都跟着她看她去見了誰然後有點風吹草動就添油加醋地告訴江莫熙？

真ｔｍ有毛病！

席淺璃氣不過心裏暗罵，一聽到她說關于南璘晟和簡亦宸直接起身回怼：“簡亦宸就怎麽了？！”

顧妤茗這才看到席淺璃就在客廳裏坐着，也不覺得尴尬，反而是看出他們兩個吵架有些幸災樂禍。

江莫熙繞過顧妤茗，過去擋在席淺璃身前拉着她胳膊俯身低聲道：“不在外人面前吵了乖，消消氣等她走了我們再說。”

席淺璃憤憤推開他，江莫熙知道她生氣也沒在意，垂頭親了她一下。

席淺璃側頭躲了一下，江莫熙沒親到嘴，落在了臉頰。

江莫熙轉過頭對顧妤茗道：“妤茗，坐吧，等我一下，我去切點水果。”

“好。”

江莫熙也就轉身去了廚房。

廚房不挨着客廳，直到看江莫熙進到廚房關了門，顧妤茗踩着恨天高笑臉盈盈地坐在沙發上。

“啧啧，席淺璃，你也有今天。”輕蔑又不屑，還帶着點幸災樂禍。

席淺璃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嫌惡地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離她遠遠的，外面的風景再無趣也總比看見那張臉好得多。

顧妤茗卻笑意更甚，見席淺璃不理她也不惱，頗有興致地擡手欣賞自己剛做的美甲，歪頭笑道。

“你看看你現在，像不像沒人要的小醜，長得再好看又有什麽用呢，還不是在三個男人之間游走。

“莫熙喜歡你，你就吊着他，有了南璘晟和簡亦宸你又自己貼上去，那兩個人現在不要你，你又想回來找莫熙。你說，憑什麽都是你的呢？”

“呵，你的想象力還真是豐富，看來是這種事沒少做久而久之就有經驗了吧。”

席淺璃在聽到“沒人要”三個字的時候，雙手就在衣兜裏緊握，最後還是看起來只随意插兜的一個動作，雲淡風輕。

“你！”

顧妤茗握拳捶在柔軟的沙發上，面部不禁有些猙獰。

都到這個份上了，席淺璃居然還能這麽淡定。

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她又重新笑了：“我做了什麽也只是你的猜想，你做了什麽我可是又十足的證據。

“視頻現在還在我手裏，你要不要看看，你在簡亦宸懷裏和他說笑或者像個酒店小姐一樣撲到南璘晟懷裏的時候笑的有多開心蕩漾。別說莫熙看了生氣，連我都沒想到啊。”

“是嗎，那和你又有什麽關系呢？你算什麽東西也配去挑撥我們？江莫熙是我男朋友，我們就算吵破了天和你一個外人又有什麽關系。

“怎麽，你還能趁機謀取點什麽？無非就是名利、男人。可你也不動動腦子想想，你真的能得到什麽嗎？

“且不說就算我和江莫熙分手了他也不會跟你在一起，就算炒出點什麽緋聞，你就是第三者，誰還看得起你？你鬧這麽一出，到最後什麽都沒有，我們誰虧？”

席淺璃這才轉過身來看她，嘴角挂着比顧妤茗還輕蔑的笑，眼裏還有與生俱來的自信。

“出了這事，你應該慶幸自己沒有把東西發到網上。南璘晟，簡亦宸，誰給你的膽子利用他們？你以為，南家會放過你？”

“席淺璃！你現在也就在嘴上能占占威風，其餘你還有什麽？南家？你長得和南琪晟那麽像，是莫熙女朋友又勢頭這麽猛，你以為南琪晟不會出手？

“你不知道吧，南琪晟也是莫熙的粉絲。你說你霸占了她的偶像，搶占了她的資源，還勾搭上了她的哥哥，她就算隐退了也不可能放任你這麽嚣張！”

席淺璃冷笑一聲：“是嗎？那我們要不要來看看，南家最後，是會弄垮我，還是玩死你。顧妤茗，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畢竟你也不算什麽。或者你以為你背靠一個南氏的什麽老總就可以無所顧忌了？你做夢！”

“我不算什麽？那你就更不算什麽了。至少我走到現在的位置都是靠自己，你呢？你出了這張臉能看，靠和莫熙戀愛又頂着個‘小南琪晟’的名頭才算有了知名度，不然誰認識你席淺璃？

“你難道真的就相信江莫熙的一見鐘情？那你可真是太不懂男人了。他在娛樂圈混了這麽多年憑什麽看上你一個普通人？無非也就是為了給回歸造勢，巡演又上不了熱搜才在最後一場跟你告白。你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又什麽背景又沒談過戀愛，可太好拿捏了。結果不也在這兒擺着，他名利雙收，你也死心塌地。

“不過他還是小看你了，你的那麽多資源也少不了南璘晟和簡亦宸的功勞吧！啧啧，看你脖頸上的吻痕，是簡亦宸的還是南璘晟的？還是他們兩個都有？

“簡亦宸就算了，花花公子一個整天吊兒郎當的也是靠在南家。可南璘晟我就奇怪了，原來他才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面上是個翩翩公子大家少爺，結果背地裏私生活這麽豐富啊，還能和簡亦宸……哈哈，這畫面！”

“顧妤茗！你閉嘴！”

席淺璃的笑瞬間斂下，怎麽說她都無所謂，可她居然不知道好歹地說南璘晟和簡亦宸。

“怎麽，終于被我說中了？承認吧席淺璃，你根本就不愛江莫熙，你就是貪慕虛榮而已。可憐他利用着你還自己陷進去了，把你捧着都不舍得碰你吧，結果被簡亦宸和南璘晟搶了個先，哈哈！你可真是……”

顧妤茗話還沒說完就忽然停住，她只覺得剛剛好像有一陣風從她臉邊劃去，随之帶來的是臉側的一陣刺痛。

顧妤茗僵硬地回頭對上席淺璃怒氣并發的雙眸，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拿出随身攜帶的小鏡子照。

“啊！”

她的臉被劃開了很長一道劃痕，皮肉外翻，血源源不斷地從裏面冒出來。

席淺璃就冷眼看着。

是她甩過去的一大塊玻璃。

還是江莫熙打碎的那只杯子，她撿了一塊碎片一直攥在手心，直到聽不下去顧妤茗的話，下了狠勁照着她的臉甩了過去。

這招還是林傾然教給她的，只不過那個時候她們用的是撲克。

林傾然說，撲克用一定的技巧和力道甩出去後，劃爛一塊生肉都不是問題。

更何況她用了玻璃，再加上顧妤茗臉上各種化妝品的感染可能，她這半邊臉，算是毀了。

“我的臉，我的臉！啊——席淺璃！”

顧妤茗這會兒像潑婦罵街一樣跳嚷，本還刻意壓低聲音不讓江莫熙聽見，這下成了尖叫。

席淺璃怒意未散，她因為沒控制好力道，手心也有陣陣刺痛傳來。

她把手背在了身後，沒人注意到。

江莫熙聞聲趕來：“怎麽了？你的臉怎麽了！”

“怎麽辦莫熙，是席淺璃，她劃了我的臉！我該怎麽辦，我……”

“你叫江莫熙也沒用，再不滾去醫院，臉就別想要了。”席淺璃眯着眼看她。

整個人都快貼江莫熙身上了，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席淺璃！有什麽事好好說不行嗎？你就動手欺負她？”

江莫熙先是震驚，感受到顧妤茗臉上的血流到他手上才猛地回神。

他反應過來先在還沒收拾了的藥箱裏拿出紗布和棉條試圖幫她止血。

“沒事的沒事的，我先幫你消毒止血，然後送你去醫院。”

席淺璃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就像被人用力擰成一團，手心的疼痛漫布全身。

明明不想去看，還是固執地盯着他們，明明心裏委屈的不行，卻還是一句解釋也不說。

直到江莫熙慌裏慌張地拉着顧妤茗出門，關門的瞬間，席淺璃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倒在地上。

害怕和無助席卷着她，像個被抛棄的孩子，迷茫無助。

眼淚再也止不住，一滴一滴地滴到地板上。

江莫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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