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新手村（十三）

聽了這話，其餘病床上的衆人紛紛開始相互張望，一邊驚疑不定地猜測兇手到底是誰。

趙翊等了一會兒，沒見兇手搭話，嘆了口氣：“我不是在詐你，是真的知道你是誰了。”

他略一停頓，視線艱難地投向室內另一個角落：“醫生先生，就是你吧！”

他話音剛落，房間內衆人紛紛将腦袋扭出艱難的角度，統一看向角落裏名叫“老張”的那個醫生。

遲蔚的角度很偏，此刻看不到老張的面孔。

老張是個看起來很普通的男人，身材普通，樣貌普通，談吐氣質都很普通。三十出頭，眼睛不大，臉有點方，屬于扔在人堆裏完全不起眼的那類型，給人的感覺是很難留下深刻印象，卻也人畜無害。

可許是趙翊的話給他貼上了殺人兇手的标簽，遲蔚現在回想他的面孔時竟覺得有點發怵。

其餘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等待那位被質疑的兇手先生開口。

老張輕輕嘆了口氣，聲音仍是柔和低沉的，沒有太多波瀾：“你說的對，我的确沒有更好的選擇！”

這時孟笙忽然輕笑了一聲：“你之前跟我說‘一旦發現異常就立刻把大家都叫過來’的時候特意叮囑我，一定要帶上老張，原來從那時起就想到現在的局面了……”

遲蔚也十分佩服：“你竟然早知道是他！等等，是你讓孟笙把大家都喊過來的？”

張慕妍驚訝地張大嘴巴：“奈何鄙人沒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大佬，請收下我的膝蓋！”

趙翊似乎對他們的态度十分受用，眉毛略略上揚，嘴裏卻仍十分讨打：“不值一提！”

老張聞言苦笑一聲：“居然早就被你猜到……”

趙翊嚴肅認真地糾正他：“不是猜！作為一個嚴謹的科研工作者，我的判斷從來有理有據，絕不靠猜。”

老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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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蔚覺得換了她是老張，這會兒要不是動彈不得，一定很想過去敲打他！

“是因為我的座位離他最近？”

趙翊點頭：“這是原因之一。”

他頓了頓，補充道：“那個叫‘刃血’的死者，既然參加這個自殺俱樂部，顯然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那麽他只需等到十二點即可，完全沒有必要提前自殺，那既然不是自殺，兇手一定是我們中間的一個。”

“餐桌上的食物都是由服務生送進來，随機分配給大家，所以食物本身沒有問題。其餘人離他太遠，很難下手，所以嫌疑最大的當然是坐在他身邊的人，一個是你，另一個是畫家‘風清揚’。”

“那你為什麽不懷疑他？”老張下意識地叫起來。

“因為食物裏沒毒！”

這下其他人也不理解了。

遲蔚回想起死者身亡後他們對現場的查看。

氰/化物氣味特殊，如果殘存在食物裏，的确是可以聞到的，可是死者的食物裏确實沒什麽味道。

“那他到底是怎麽中的毒？”

趙翊微微颔首：“這是問題的關鍵，也是将犯罪嫌疑人成功鎖定的關鍵。”

“死者的食物裏沒有氰/化物，他卻死于氰/化物中毒，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在他倒地之後再進行下毒。你坐在死者身邊，趁他不注意，将強效的安眠類藥劑放入他的水或者酒裏，待到藥效發作，對方昏睡倒地，你随即接着查看他的狀況的機會将氰/化物投入他的口中。氰/化物的毒性發作十分迅速，幾乎是瞬間可以致死。你的手法十分利落，又因為這個俱樂部的特殊性，忽然死掉一個人，根本不會被人深究。”

“而你是醫生，從這個角度，你獲取這些藥品的幾率也比其他人大。”

“你想必已經對自殺俱樂部有一定了解，你知道他們一般是要湊齊十二個人才開始活動，接下來，你只要再找機會溜走就可以順利擺脫法律制裁了！”

“等等！”遲蔚忍不住發問：“那個刃血既然出現在這裏，即使他不動手，那人也一定會死，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趙翊輕輕搖頭：“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我猜，有的人如果将報仇當作自己的執念，一定不能容忍自己的仇人安安穩穩地以自殺的方式離開人世吧……”

老張發出一聲冷笑：“沒錯！我的報仇計劃已經在心裏埋藏了多年，眼看着他生意失敗，身敗名裂，只差最後一刀送他上路。他竟然選擇自殺！我當然不能讓他死得那麽安逸。”

張慕妍弱弱地提醒他：“如果你不動手，他接下來是會被當作實驗品試藥來着，那可一點也不安逸……”

老張憤憤然咒罵了一句髒話：“我還以為這個俱樂部真的會讓人毫無痛苦地死掉……早知道是這樣，我就該讓那個畜生被當成試藥的實驗品，讓他受盡痛苦再死得幹幹淨淨！”

趙翊無聲地搖了搖頭：“世事總是難料！”

王青青的病床裏老張最近，她能清楚地看清老張臉上憤恨暴戾的神色，忍不住問：“究竟是為什麽？”

老張布滿血絲的雙眼瞬間浮現出極度痛苦的神色：“我從小沒了父親，是我媽含辛茹苦地把我姐和我拉扯長大。十年前，我姐姐在那個畜生的公司上班，因為長得漂亮，被那個混蛋看上了……那個混蛋在他辦公室想強行侵犯我姐姐，我姐姐死命掙紮間從樓上摔了下去，當場死亡。”

“然後，他只說我姐姐是因為工作壓力大跳樓自殺，想賠錢了事。我和我媽當然不願意，執意想要告他。誰知他竟然買通了調查系統裏的人，最後判斷仍是自殺。我媽還想上訴，被他找了幾個混混毒打一頓……”

“從那以後，我媽媽的身體每況愈下，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你們說，遇到這樣的人，我能不恨他嗎？我家兩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樣葬送在他的手裏，我當然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

“所以我一直處心積慮地想要報仇。哈哈，也怪他自己作惡太多終得了報應。一直跟他勾結的那個當官的下了馬，他的生意也遭到重創。我也适時想了點招陰了他一把，誰想到牆倒衆人推，他的公司居然一蹶不振最後破了産，他老婆孩子也跟他劃清界限離開了他！哈哈哈……報應！報應啊！”

老張聲音裏的怨毒越來越明顯：“就憑他，還想清清靜靜地自殺，沒門！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他！”

趙翊眉頭微皺：“所以你選擇自己動手？”

“沒錯！”

“可是你也并不想自己遭到法律制裁，所以才選擇在這個自殺俱樂部裏動手！”

老張咧出一個慘笑：“是啊！為了這種人把自己的大好人生搭進去，實在也不值得！我本打算殺了他之後再想辦法逃走，沒想到昨天晚上沒有成功，他們看守的居然這麽嚴格！”

趙翊：“對于你的所作所為我其實不願意評價，你為了制裁魔鬼，最終也變得跟魔鬼一樣不擇手段，實在也不是什麽正确的選擇！”

老張張了張嘴，似想反駁，又沒能找出一句合适的反駁的話。

趙翊撇了他一眼：“現在我們沒有太多時間聽你的內心獨白了。我知道你至少還有一個後招，快使出來吧。”

老張胸膛劇烈起伏幾下，最終還是妥協了。

從遲蔚的角度看不到他的動作，但旁邊的張慕妍還是能瞥到一點。

張慕妍看到老張掙動着一只手，哆哆嗦嗦往自己的褲子裏伸。

“矮油，沒眼看啊！老哥你到底想幹嘛呀！”

然後就見老張在褲子了掏了半天，竟然掏出一把折疊小刀！

張慕妍：“！”你究竟把這小刀藏在了什麽地方！

然後老張一只手磨蹭着艱難地把那小刀展開，開始割自己的綁帶。

張慕妍把自己看到的情景小聲報告給了遲蔚，遲蔚大大松了口氣。

這時，她忽然發現自己的進度條變成了85%。

她欣喜萬分，想跟同伴們分享這一喜悅，又不敢直接說，只好重重咳嗽一聲，希望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進度條的變化。

很快，其餘五個玩家似乎也領會到了她的意思，紛紛咳嗽一聲回應她。

遲蔚松了口氣，問小叽：“進度條超過80%了，考題呢？是不是已經成功掉落了？”

小叽十分可愛地在她腦內轉了個圈：“恭喜玩家遲蔚，考題已經掉落。請問是否開始答題？”

遲蔚想了想：“答！”

随即，她眼前出現一塊小黑板，上面有一行白色粉筆寫的字：“必答題：這個自殺俱樂部的首腦是誰？”

然後小叽在旁邊友善地提醒：“必答題答錯，則任務失敗，不得進入下一個游戲任務。”

“等等！”遲蔚覺得自己一定要确認清楚：“答對的話，可以離開這游戲吧？”

“是！答對必答題，任務完成，可以離開游戲并獲得進入下一個任務的資格！”

“哎喂，我只想離開而已，并不想要什麽下一次任務資格呀！”

小叽只朝她露出一個賣萌的微笑，沒有回應她的質疑。

遲蔚有點煩躁，她覺得這游戲有點坑爹。但無論如何，也只能先答對這道題，好歹能先離開這個游戲。

遲蔚想了想，題目是問誰自殺俱樂部的首腦，單看他們現在接觸到的劇情，掌握着這個自殺俱樂部的人應該是假面紳士。可必答題會這麽簡單嗎？遲蔚有點猶疑。

可這是新手任務？難不成還要他們去追查誰是幕後操控者？那個什麽什麽財團之類的？那也太難了吧。

她正琢磨着，忽然聽到隔壁趙翊對她說了句：“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