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秀玉的耳墜子(七) (1)

大概趙翊這人天生自帶一股坦蕩氣質, 事無不可對人言的樣子, 無論說出什麽話都顯得特別理直氣壯。

這會兒舊事重提,他臉上看不到半分局促, 頂着那張俊美無俦光風霁月的臉,只顯得坦率又真誠。

遲蔚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驚訝地擡頭看他。

趙翊被她盯久了才顯出一點赧然的神色,他頓了頓, 接着說道:“現在如果要我重新回答, 我想說:是的,我想要追求你!”

遲蔚被他直白的話語吓了一跳,心髒莫名狂跳起來。她有點羞窘地低下頭, 覺得自己臉上一陣發燒,又尴尬地用手去捂臉。

她心裏亂七八糟地想:這人怎麽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這樣的告白有點帥啊怎麽辦?

心跳得太快了有木有!

不對啊我們還在游戲中呢,哪有空想這些啊有木有!

等到腦子裏的彈幕亂發了一通, 她臉上的熱度還遲遲不退。

趙翊似乎也不急于索要她的回應, 說完了那句話後便靜靜地看了她一會。

待到遲蔚終于回過神來,覺得一直沉默太不禮貌:“那個……趙同學, 我們現在還在游戲中呢, 說這個好像也不合适……”

趙翊了然地點頭:“這樣, 好的, 那我們下次再說。”

他想了想, 還是補充了幾句, 聲音不大語氣卻十分真誠:“我不是想要給你什麽壓力, 你也無需回應。我說這個, 是覺得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态度,僅此而已。”

遲蔚心裏一暖,這個男生,也許說話不夠委婉,也許不懂太多人情世故,可他真誠善良,渾身散發着一股正直坦率的君子之風。即使自己未必會愛上他,卻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好的人。

然後又聽趙翊像是為了緩解她的壓力繼續道:“最權威的調查軟件說,追求一個人最重要的就是——予其所需,投其所好。所以我才會送東西給你,希望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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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蔚:“……”

這些事情你可以不用說出來的呀,說出來就一點也不浪漫了好嗎!

怎麽又是最權威的調查軟件?還是孟笙弄的那個嗎?

剛開始悸動的小心髒會被你徹底弄停的好嗎!

心情起起落落最後心累不已的遲蔚地跟趙翊道別。

留下男生略帶黯然地目送她出門。

明明之前看她的樣子好像也沒有不開心,怎麽忽然又變得一臉無奈呢?

到了晚上,遲蔚沒有刻意讓自己保持清醒,卻因為心緒繁雜也沒能睡熟,果然等到了秀玉的起身。

遲蔚還和前天一樣偷偷保持一定距離跟在秀玉身後,直到秀玉的身影消失在那院牆角落。

這不還是跟上次一樣毫無辦法嗎?遲蔚瞪着那個窄小的狗洞,又看了看高高的院牆,沮喪不止一點點。

這時,院牆外忽然傳來一聲悶悶的咳嗽聲。

遲蔚想到趙翊之前說到的暗號,有點激動,也學着他的樣子咳嗽了一聲。

然後就聽到院牆外傳來趙翊壓低的聲音:“你退後兩步!”

遲蔚一時沒明白他什麽意思,但還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下一秒,一個身影從天而降,堪堪落到她眼前。

遲蔚被吓了一大跳,幾乎就要叫出聲。

好在被一個溫暖寬大的手掌及時捂住了嘴,才抑制住了她差點兒脫口而出的尖叫聲。

然後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輕響:“噓!是我!”

果然是趙翊。

大概是為了行動方便,他穿了一身黑衫,光線晦暗中,遲蔚不太能辨別出他的五官輪廓,只一雙眼睛,清亮俊逸,在月色樹影下隐隐閃光。

遲蔚松了口氣,把他手掌扒拉下來:“吓死我了,你怎麽飛過來的?”

趙翊示意她看自己靴子上的魔術貼。

遲蔚莞爾:“原來是‘跳得高’啊,這下我get到這道具的好處了!”

趙翊點頭:“秀玉應該是每天算好了禁衛巡邏的時間和路線,正好不會被發現。現在我們得抓緊時間跟着她,不然有被發現的危險。”

遲蔚點頭。

趙翊示意她靠自己近一點。

“啊?”遲蔚不明所以,朝他走近兩步。

趙翊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聲囑咐:“抓緊我!”

遲蔚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自己整個身子被趙翊帶着騰空而起,她緊張得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拽住他胸前的衣襟,生怕自己掉下去。

好在那奇葩道具“跳得高”還真的很給力,趙翊帶着她沒怎麽費力就從院牆這頭跳到了另一頭,這“起飛”的時間很短,不算太吓人。但事發突然,她捂着活蹦亂跳的小心髒,還是有點氣惱。

“你下次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一聲啊!”遲蔚小聲抱怨:“好歹給我一點心理準備的時間!”

趙翊略怔了怔:“這麽簡單的步驟還需要提前說嗎?我以為你一看到我的道具就知道了!”

遲蔚:“……”

怎麽辦啊真的好想打他!

也許是遲蔚怨念的小眼神太過明顯,趙翊想了想還是補了一句:“我的失誤,下次注意。”

遲蔚:“……”

怎麽辦,感覺自己像在無理取鬧欺負人家老實孩子一樣,哎!

兩人已經知道秀玉的目的地,便迅速朝冷玉齋走去。

好在秀玉的速度不快,他們沒多久就看到了她瘦瘦小小的身影。

秀玉來到冷玉齋的院門外,熟稔地一推門,徑自走了進去。

趙翊跟遲蔚緊跟着她走進院門,透過門縫朝裏看。

果然看到秀玉正在院子裏的一顆老樹下跟萬嬷嬷講話。

秀玉輕聲問:“小殿下睡下了吧?”

萬嬷嬷答道:“夜裏醒了一回,喂了點米糊就又睡下了。”

秀玉點點頭:“那就好!”

萬嬷嬷一拉她的手:“進來說話!”于是帶着她去了東邊一間廂房。

“怎麽辦?”遲蔚有點猶豫。雖說這院門就是虛掩着的,可以輕松溜進去,可這畢竟是別人的院子呀,溜進去萬一被人發現了可就是甕中捉鼈了。

趙翊想了想:“要不還是進去看看?”

遲蔚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道具,從懷裏拿出那副耳塞,得意地沖趙翊揮揮手:“姐有神器!”

于是遲蔚把耳塞戴上,心念微動就聽到了自己想聽到的話。

看來這道具看起來挫,用戶體驗倒真不錯!

她耐心聽着秀玉和萬嬷嬷之間的對話,再想個傳聲筒一樣,把自己覺得有意義的對話傳給趙翊聽。

“貴妃娘娘想要把四皇子接到身邊代為教養的事兒可是真的?”秀玉聲音裏帶着幾分焦慮。

萬嬷嬷的聲音聽起來沉穩許多:“前日翠縷姑姑送了東西來,也跟我交代了幾句。貴妃娘娘卻有此意。不過具體還要看皇上的意思!”

“肖貴妃如今勢大,她萬事俱備,只欠一個皇子。我看皇上定不會拂了她的意!”

萬嬷嬷道:“那又如何,四皇子真到了肖貴妃身邊,必定能得到更好的照料,王才人泉下有知,也可以安心了。”

“可是……可是……”秀玉的聲音聽起來惶惑又急切。

萬嬷嬷輕聲打斷她:“沒有可是。陳年舊事就讓它爛在肚子裏。你我不說,誰會知道?”

“可是還有他……”秀玉似是被說服了,只讷讷了半句。

“怕什麽!你我無非爛命一條,那人現在可是還有家小的,他更不會說。”萬嬷嬷十分。

秀玉重重嘆了口氣:“钰姐姐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這孩子,我跟她姐妹一場,能做的也只是盡量看顧一些。以後進了長青宮,也不知肖貴妃會不會好好待他!”

萬嬷嬷語氣和緩起來:“那孩子既生在宮裏,也是他的命。以後會有什麽樣的緣法,只能看他的造化。肖貴妃前日送了東西,四皇子暫時不愁吃穿,你以後晚上不必再來,以免引人注意。”

秀玉答應着:“嬷嬷說得有理。”頓了頓又道:“日後四皇子入了長青宮,我要不要去求貴妃娘娘把我派去照顧他?”

萬嬷嬷沉吟良久,緩緩說道:“不必。你離四皇子遠一點,免生事端。”

秀玉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是這個理。”

遲蔚眨眨眼,發現腦內的進度條緩緩動了一下,到達40%。

然後那兩人便開始聊了些閑話,四皇子的日常起居之類的話題,聽不出重點。

眼看這兩人聊得差不多了,趙翊趕緊拉着遲蔚準備開溜。

由于遲蔚需得趕在秀玉回房之前先回去,他倆沒敢耽誤,趕緊朝長青宮跑去。

來到長青宮院牆下時,趙翊朝遲蔚伸出手臂:“那我現在要開始咯。”

遲蔚反應過來他這是要用道具帶自己過去,不知為什麽,明明是很正常的舉動,剛才也已經試過一次了,這次他如此鄭重地提出來,她居然會覺得有點緊張。

她有點後悔,之前不該埋怨他沒有通知一聲就帶自己飛。這樣正式的邀約,太刻意了,她有點局促,這還不如直接飛呢!

“啊?嗯!”遲蔚應了一聲,臉頰有點發燙。

趙翊又朝她走了兩步,寬大手掌放在她的腰間,略一用力,攬住女孩纖細的腰肢。

遲蔚貼着他的胸膛,即使隔着衣料和鬥篷好似也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微熱體溫。

還沒騰空,她心跳已經開始加速。

好在片刻後,那人便如同之前一樣,攬着自己迅速躍起,腳尖在院牆上輕輕一點,又帶着她悄然落地。

院內的地面不如院外平整,腳下淩亂的碎石磚塊讓他的腳步略有些不穩,遲蔚腳下一個踉跄,緊張得抓緊了身邊人的衣襟。

好在趙同學反應迅速地站穩了腳跟,還順勢扶住遲蔚的背,讓她穩穩站好。

“沒事吧?”耳邊響起男生關切的詢問。

遲蔚仰頭看他,晦暗月色中,他的眼神幽深得像是暗夜中無聲流淌的清泉。

“沒……沒事!”她聽見自己越來越響的心跳。

“沒事就好。快回去休息吧!”男生雙眼微微彎起,露出一個淺笑。清泉頓時多了幾分活氣,似乎正濺着漣漪。

“嗯!”遲蔚應着,轉身往屋內走。

她拍拍自己依舊發燙的臉頰,深呼吸幾下調整好亂掉的氣息。

趙翊把遲蔚送進長青宮宮人的小院後,自己又從院牆跳出來,看了看靴子上貼的道具,這道具時效只有六十分鐘,估計是快要失效了。

他正預備趕緊溜回自己的住所,忽然見到秀玉遠遠朝這邊走來。

趙翊趕緊往旁邊的樹叢裏一閃,借着樹影隐藏自己的行跡。

秀玉仍作出一副夢游的模樣,不緊不慢地朝院牆這邊走來。

這時兩個禁衛正巧路過,猛然見到一個小宮女深夜出沒在這裏,其中一個留着小胡子禁衛朝秀玉大喝一聲:“什麽人?你站住!”

秀玉怔了怔,接下來恍似沒有聽到那人的聲音一般,繼續往前走着。

小胡子急了,就要沖過來抓人,被他身旁另一個禁衛攔住了。

“你攔着我做什麽?那是哪裏來的小宮女,竟敢私自在院外亂走!”小胡子十分不解地看着同伴。

同伴拍拍他的肩:“沒事的,就是長青宮的一個小丫頭,有夢游症,喜歡晚上出來在這院外走一圈,很快就自己回去了。”

小胡子訝異道:“夢游症?這……不合規矩吧。有夢游症的宮人得逐出宮呀!”

同伴朝他笑笑:“那丫頭是方統領的親戚。我之前跟着方統領巡邏時看到過那丫頭一回,本來也想抓了她,方統領給我們幾個打過招呼。說是那丫頭家裏沒什麽人了,在宮裏也不容易,就放了她一回。反正這邊位置偏僻,又都是宮人的住所,離貴人主子們都很遠,她一個小丫頭,也跑不到哪裏去,無非在院牆外轉悠一圈,就自己回去了。”

小胡子點點頭:“原來如此,既然是方統領的親戚,那肯定就沒事了。走走,咱們快去茅廁,我憋不住了。”

二人嘻嘻哈哈朝另一側走去。

再看秀玉,早不疾不徐地鑽過那小狗洞,不見了身影。

***

趙總管的倒座房永遠讓人覺得整潔舒适,連熏香茶點的種類都每日換過,可見其人的講究做派。

不過,今天來開會的四人組已經完全顧不上這些細節了。

“那——我來總結一下。”孟笙煞有介事地輕咳一聲:“你倆昨晚成功偷聽到了秀玉和萬嬷嬷的對話,她們有一個事關生死的大秘密,還極有可能跟四皇子有關。”

遲蔚點頭:“沒錯!而這個秘密應該還有一個神秘人士知道,但是都是生死攸關的事兒,他們确認三人都不會說出去,只是秀玉仍然很擔心事發。”

“再說回秀玉。”孟笙看看趙翊:“你說禁衛發現她晚上夢游的事兒卻沒有追究,因為她是方統領的親戚。”

趙翊點頭:“我簡單查了一下,那個方統領名叫方輝,擔任禁衛統領已經三年多了,主要負責皇宮內的巡邏和安全事宜。”

孟笙啧了一聲:“怎麽感覺越來越複雜了啊,秀玉一個小宮女,顧念着朋友情誼去照看一下小皇子也很正常,可這背後的秘密又是什麽?難不成跟三年前王才人的死有關?莫非她也參與其中了?”

後宮争鬥本就複雜,很多陰私手段不足為外人道,那王才人年紀輕輕就因難産而死,也确實有些蹊跷。

趙翊沉吟着:“不好說,有這個可能。不過看她提起王才人的死時,只有緬懷,并無愧疚,不像是她害的。”

張慕妍發言:“莫非跟肖貴妃的不孕不育有關?”

趙翊想了想:“如果是肖貴妃的事,秀玉一直待在長青宮,她牽扯其中還有可能,那個萬嬷嬷一直就不是長青宮的人,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遲蔚實在想不出來,只好瞎猜:“生死攸關……跟皇帝有關?”

趙翊:“這位同學,你想好了再回答!”

遲蔚:“……”

然後三人一齊瞪着趙翊:“你行你上啊!”

趙翊:“……我也不知道!”

雖然知道了更多線索,但好像更加沒有頭緒了。

幾人面面相觑。

在游戲裏盤桓了好幾天了,劇情進展都還沒過半,也确實讓人有點沮喪。

“對了,今天是肖貴妃生日,皇帝在後宮設宴給她慶生呢。到時候咱們再看看會有什麽發現吧。”趙翊提醒大家。

幾人點頭。

遲蔚他們也早知道這個消息,所以今天的會都不敢開太久,幾人匆匆散去。

到了晚上,長青宮內外裝飾的花團錦簇,正殿擺了幾張大桌子,宮人們忙忙碌碌地往各個桌子上擺滿珍馐佳肴。

遲蔚和張慕妍跟着其餘宮女們一起忙前忙後,她們這幾天對本職工作也熟悉了不少,做起事來也算有條不紊、忙而不亂。

沒多久,各宮嫔妃攜皇子公主們紛紛到場,還不忘送上各式貴重禮品給肖貴妃祝賀生辰。

肖貴妃打扮得端莊華貴,高坐主位,一臉的春風得意。

衆人就座後,相互寒暄着,只等皇上到場正式開席了。

沒多久,皇上很給面子地如約而來,身後跟着禦前大總管趙翊。

這是遲蔚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皇帝,奈何身份規矩所限,距離又遠,沒法看個仔細,只大略瞟了一眼,也就是個相貌平平的普通人,衣服看起來貴一點而已。

皇帝來了,自然可以正式開席,于是遲蔚這群小宮女小太監們就得開始忙活起來,端菜倒酒倒茶拿帕子,各個步驟都有講究,每個細節專人伺候。

遲蔚的工作是在殿外,負責從禦膳房的宮人手裏把做好的菜遞給在店內伺候的宮女。活兒不難,手穩即可。

遲蔚覺得自己就是個木有感情的上菜機器,很慶幸自己沒有真正生活在規矩繁複的古代,吃個飯都講究成這樣,也太勞民傷財了吧。

正有點手酸時,一個一直在殿內負責給肖貴妃倒酒的小宮女急匆匆走到她身邊,扯了扯她的袖子:“遲蔚,幫幫忙,我這會兒肚子痛,貴妃娘娘那邊不能沒人伺候,你去幫我頂一會兒吧!”

遲蔚連忙伸出爾康手:“不行不行,我一直是在殿外的,從來沒有在殿內伺候過,我可幹不來那些。”

小宮女捂着肚子,露出痛苦神色:“我真的受不住了,求你了。倒酒很容易的,你就聽翠縷姑姑的吩咐做事就行了。我已經跟翠縷姑姑知會過了,你快進去吧!”

說着也不待遲蔚答應,就匆匆離開了。

遲蔚十分無語地看着那小宮女匆匆離去的背影,只好叫了旁邊一個負責當門神的小宮女過來頂替自己的活兒,跟旁邊的張慕妍交換了一個生無可戀的眼神,朝殿內走去。

這還是遲蔚第一次到肖貴妃身邊伺候,偏偏又是這種大場面,她心裏還是挺緊張的。

不過雖然這些人都是身份高貴的人,但對她而已也都是NPC而已,這樣想着,她又放松了些。

反正——游戲而已,倒個酒嘛,也不至于傷筋動骨,還能出什麽大亂子不成?

遲蔚走到肖貴妃面前先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便拿過酒壺站在她身後挨着翠縷等候吩咐。

剛站穩就留意到站在皇帝身後的趙翊正看着自己,她輕輕扯了扯嘴角,算是跟他打了招呼。

宮宴之上倒沒什麽特別的,不過能近距離圍觀各路嫔妃對皇帝陛下的花式吹捧還是挺長見識的。

酒過三巡,肖貴妃嬌嗔一句湊近皇上,這姿态跟她平日裏在長青宮摔杯子時的暴脾氣模樣可是判若兩人。

“皇上,今兒個是臣妾的生辰,您還沒有給臣妾送賀禮呢!”這個小尾音拖得,那叫一個千回百轉。

皇帝很吃這一套,笑嘻嘻地哄她:“怎會沒有賀禮?朕不是一早就吩咐內務府給你送過來了嗎?”

說着佯裝不滿地問身後的趙翊:“賀禮還沒送到嗎?”

趙翊恭敬地回答:“回皇上,內務府已經将賀禮送到了。”

皇帝安撫地拍拍肖貴妃的手背:“怎麽?收了禮還不滿意?”

肖貴妃嬌媚地扭了扭身子:“內務府送的都是一個式樣的禮,臣妾不依,臣妾想要皇上花了自己心思的賀禮。”

皇帝寵溺一笑:“哈哈,原來是怪朕沒有花心思。那這樣,你有什麽想要的盡管提。”

肖貴妃等了一晚上就等他這句話呢,聽完立刻站起身來給皇帝行了個禮:“臣妾想向陛下求個恩典。”

話音一落,衆人紛紛停了下交談,看向貴妃和皇帝這邊。

皇帝微微一怔:“什麽恩典?”

肖貴妃幽幽開口,聲音婉轉動人:“臣妾入宮服侍皇上已有三年,奈何子女緣薄,入宮後一直無所出。有負聖恩,臣妾實在愧對陛下,每每思及此事,夜不能寐。”

皇帝臉色微沉:“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何必說這些掃興的話。子嗣的事,都是天命,朕也從未怪過你!”

肖貴妃擦擦眼角,也不知是否真有淚:“陛下寬厚,是臣妾的福分,但臣妾亦想替陛下分憂。四皇子生母病故後一直無人看顧,臣妾也十分不忍。臣妾想求陛下将四皇子送到長青宮由臣妾代為教養,四皇子生母本事我長青宮的宮女,如今她去了,孩子若你能由臣妾照料,既是成全了臣妾的一個念想,也是成全了我們主仆一場的情分。陛下放心,臣妾定當對四皇子視如己出,好好照顧。”

皇帝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時沒有立刻答應:“教養皇子,乃是大事,你先起來,這事我們容後再議。”

肖貴妃卻維持着行禮的姿勢沒動:“皇上若不答應,臣妾就不起來。”

說着仰起臉,跪着朝皇帝挪動了幾步:“陛下,代為教養皇子一事,本是皇後的職責,如今先皇後不在了,後宮無主,可四皇子無人照料甚是可憐。臣妾只望能替王才人照拂一二,以後倘若陛下立了新後,可再交由皇後娘娘教養。”

皇帝思索了片刻:“一直以來,朕确實對四皇子疏于關照。”說着對趙翊吩咐道:“你去派人把四皇子帶來!”

趙翊領命後使喚了一個小太監去辦事,

沒多久,萬嬷嬷和小栓子帶着四皇子過來了。

四皇子從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剛來到殿門口就不肯進去,咧着小嘴哭了起來。

萬嬷嬷抱着他哄了半天,小栓子又摸了塊糖出來塞在四皇子嘴裏,這才把他抱了進來。

皇帝仔細看了看瑟縮在一旁身子瘦弱的四皇子,不自覺地皺皺眉,又問了萬嬷嬷幾句四皇子平時起居的事宜,萬嬷嬷如實回答後,皇帝眉頭皺得更深了。

半晌,皇帝輕輕嘆了口氣:“罷了,這四皇子以後就交給你照料了。這孩子也是可憐,你可得好好照顧着。”

肖貴妃大喜,連忙謝恩:“臣妾謝皇上恩典!”

皇帝擺擺手:“起來吧!”

皇帝又看了看一臉茫然地躲在萬嬷嬷和小栓子身後的四皇子,那孩子留意到皇帝的目光,更緊張了,一手抓着萬嬷嬷的手掌,一手攥着小栓子的褲腿,恨不得能躲到所有人都看不見他的地方。

皇帝對萬嬷嬷二人說:“我看這孩子認生的很,以後你們倆就跟着四皇子一起搬到長青宮,還是繼續負責照顧他。”

然後随口吩咐肖貴妃:“你再多派幾個性情溫順的人去聽候差遣。”

肖貴妃應了聲是,臉上的笑容滿的快要溢出來。

大事敲定,皇帝似乎也算滿意,又在席上喝了點酒,還吩咐了兩個位份低的嫔妃唱跳助興。

酒足飯飽又有美人在側,皇帝陛下心情很不錯,臉上也帶了些醉意,一雙泛着些許迷離的小眼神開始在殿內衆人面上逡巡。

肖貴妃心情大好,頻頻向皇帝示好,酒都敬過好幾輪。

遲蔚眼見肖貴妃面前的酒杯又空了,趕緊上前小心地給她加滿。

到完酒後,她正欲向後兩步退回自己的位置,坐在肖貴妃身旁的主位的皇帝忽然“咦”了一聲,目光停留在遲蔚臉上。

遲蔚有點緊張,礙着宮廷規矩不敢看他,但腳步卻停住了。

就聽皇帝帶着三分醉意朝肖貴妃湊近了些,刻意壓低了一些聲音,卻正好讓周圍幾人都能聽到:“你宮裏何時來了這樣一個标致的小宮女?”

遲蔚:“……”

什麽情況?這裏的NPC戲真的好多!不要随便拉玩家下場啊喂!

肖貴妃面色微變,眼裏幾乎要蹦出火星。

她先是神色怨毒地瞪了遲蔚一眼,遲蔚趕緊裝沒聽到,後退兩步來到自己的位置,手腳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亂動。

肖貴妃吸了口氣,瞬間變出一張盈盈笑臉,朝皇帝身邊湊近了些,半撒嬌半讨好地說道:“這是臣妾宮中的小宮女,一直在殿外伺候的。皇上日理萬機,哪裏會留意到臣妾宮中的小宮女。”

說着佯裝不悅地嬌嗔一句:“還不是因為近日皇上都不來長青宮看望臣妾了,這宮女都入宮小半年了您才注意到。”

皇帝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嘴裏應着:“是朕的不是,以後一定多來這邊看你。”

目光卻在遲蔚身上流連不去。

遲蔚被這直白的目光盯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哎媽,好想把這皇帝打一頓!

好容易熬到宴席結束,皇帝站起身來。

肖貴妃扶着皇帝手臂送他離開。

臨走前,皇帝還不忘頗有深意地看了遲蔚一眼,嘴裏卻對肖貴妃道:“朕明日再來看你!”

肖貴妃一時不知該喜還是該怒,只得按下心緒朝皇帝行了個千嬌百媚的禮:“是,臣妾恭迎聖駕。”

遲蔚有點發懵,這……這狗皇帝是什麽意思?看着态度莫非是——看上自己了?

她有點不自在,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搜尋趙翊的身影。

留意到她的視線,趙翊朝她輕輕搖了搖頭,眼裏似有安撫之意,随即恭敬地跟着皇帝身後一同離開。

遲蔚略略心安,目送着他離去。

夜色深沉,沒人注意到一向面無表情的趙總管此刻一張俊臉登時冷得快要結出冰塊。

第二天一早,長青宮裏的衆人就聽說了一個消息。

昨晚皇帝擺駕回宮的途中,也不知腳下踩了個什麽玩意兒,竟在自己殿前石階上崴了下腳,還順便摔了個不怎麽體面的狗啃屎。

龍體有恙,皇帝最近只能在殿內靜養。

聽到這個消息的遲蔚不由得神清氣爽,打掃屋子的手腳都輕快了起來。

該!這下皇帝最近肯定來不了長青宮了。

果然,皇帝今天是來不了了,但是禦前大總管趙翊來了。

遲蔚在殿外當值,眼看着趙翊帶了個小太監一步步朝着這邊走來,暗緋色朝服在陽光下泛着流金似的光澤,更襯得他眉目英挺、豐神俊朗,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旁邊的小宮女拉了她一把,她趕緊跟其他人一樣朝他行禮:“參見趙總管!”

趙翊朝她笑笑,徑自走進殿內參見肖貴妃。

肖貴妃對這位禦前大總管也很客氣。

雖然這大總管也不過正六品的官職,實在不大,但畢竟是天天跟皇帝近距離接觸的人,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是以後宮各嫔妃都不會輕易得罪他。

肖貴妃先關切地詢問了一下皇帝的病情,得知皇帝只是扭到腳,并無大礙以後,松了口氣:“那就好,還煩請趙總管多為照料。”

趙翊自然應是。

肖貴妃好奇地問道:“不知趙總管今日前來有何貴幹?可是皇上有事情吩咐?”

趙翊站起身來,朝肖貴妃客氣地行了個禮:“今日前來,确有一事想要拜托貴妃娘娘。”

“趙總管但說無妨!”

随後趙翊的聲音小了幾分,遲蔚她們站的太遠,就聽不清了。

誰料到沒過多久,殿內傳來肖貴妃的聲音:“遲蔚,你進來!”

“啊?”遲蔚完全沒料到這裏還有自己的戲份,趕緊快步走進去,老老實實地給肖貴妃行禮。

肖貴妃笑得很是慈祥:“不必多禮,起來回話!”

遲蔚本人完全沒有在肖貴妃臉上看到過這種和顏悅色的态度,一時有點懵。

就聽肖貴妃笑眯眯地問她:“遲蔚,趙總管拜托本宮把你調換到其它地方去伺候,你可有心儀的去處?”

“啊?”遲蔚聞言茫然地看向趙翊,趙翊朝她溫和地笑笑。

“這……我……奴婢聽憑娘娘差遣!”遲蔚一時也想不出來自己想去哪兒伺候。

趙翊在旁邊補充一句:“聽聞今日四皇子就要搬到長青宮了,想必正缺人伺候,不如讓遲蔚姑娘調去四皇子跟前?”

肖貴妃滿意地點點頭:“這個主意甚好!遲蔚,從今天起,你就去四皇子跟前伺候着,知道了嗎?”

遲蔚應着:“謝貴妃娘娘!”

肖貴妃笑得跟個老佛爺似的:“去吧。你以後只管陪着四皇子玩玩,旁的事兒不用你管,我會再派其他人伺候。對了,你不忙的時候可以多去趙總管那兒走動走動。”

遲蔚:“……是!”這是什麽情況?

她狐疑地又看了趙翊一眼,趙翊臉上笑容更甚,留意到她的目光,還朝她眨了眨眼。

她又偷眼去看肖貴妃,只見肖貴妃正看着趙翊,那眼神分明是:這安排您還滿意吧?

遲蔚:“……”

***

“所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中午開會時,遲蔚立刻拽着趙翊刨根問底。

趙翊攤手:“利用職務之便給你謀了個好差事,是不是輕松很多?”

遲蔚想到這個,還是開心的:“确實是輕松很多,只是——肖貴妃為什麽會忽然這樣?”

趙翊:“我跟她說,你是我的‘對食’。”

遲蔚:“……”

孟笙:“哈哈哈哈這騷操作可以的!”

張慕妍:“啊啊啊大佬終于出手了!”

遲蔚捂臉:“這個是能随便說的嗎?你怎麽敢!”

他們所在的這個朝代,聽其他宮人的議論,對于太監宮女對食這個事兒,其實還算寬容,尤其是年紀比較大的太監和宮女,湊在一起相互做個伴,其實很常見。被上頭知道了通常也不會太過責罰,算是一種默許的存在。

可嚴格來說,後宮的宮女也都算是皇帝的女人,這對食的事兒,肯定是不合規矩的。

趙翊一臉坦然:“不然怎麽辦?那皇帝一看就是心懷不軌,昨晚把他弄瘸了也只能暫時緩緩,萬一他又去找你……”

三人驚呼:“等等!昨晚是你把皇帝弄瘸的!”

趙翊:“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遲蔚:“……”神特麽細節!

趙翊一臉正直地繼續:“現在的情況是,皇帝對你應該只是一時興起,把你調走離他遠一點,對你而言比較安全;而對于肖貴妃而言,她更不希望你入了皇帝的眼;對我們的任務而言,四皇子那邊恐怕也是任務關鍵。把你調過去一舉三得,而說你是我的‘對食’,則是眼下最合理的借口,肖貴妃也會很樂意賣我這個面子!”

遲蔚:“……”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法反駁。

“那你不怕皇帝怪罪什麽的嗎?”

趙翊這次倒是認真想了想:“比起你,皇帝目前應該更看重我,所以問題不大!”

遲蔚想想也是,自己對皇帝而言,無非是一個在宮宴上喝多了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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