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望着不省人事的陸雨歇,唐煙煙僵在原地,一雙受驚的眼睛盛滿恐懼。

完犢子,這蘑菇竟然有毒?

陸雨歇會被毒死嗎?

堂堂仙尊,就這樣死在蘑菇手裏?太過荒謬了吧。

“陸雨歇,”唐煙煙迅速撲到陸雨歇身旁,她用手拍打他臉,焦切地喊,“喂,你醒醒,你醒醒啊?”

嗚嗚嗚她該怎麽救他?下山請大夫來得及嗎?

唐煙煙眼淚都快掉下來,結果——

當視線無意間掃到陸雨歇右手,唐煙煙的哽咽聲立即卡在喉口。

唐煙煙:……

有人暈倒還記得把烤串舉高高嗎?似乎生怕烤串掉到地上沾染灰塵似的。

好啊,陸大寶居然敢捉弄她?

唐煙煙氣得七竅生煙,她恨不得把陸大寶抓起來狂扁一頓。

倏地起身,唐煙煙冷眼瞧着裝蒜的陸大寶。

從前和奶奶住在鄉下時,唐煙煙經常在雨後田埂采蘑菇,所以她很确定,這些野平菇沒有毒。

只是陸雨歇剛剛暈倒得太過突然,所以她才忘了這點。

不再理睬幼稚的仙尊大大,唐煙煙回到火堆旁,她拿起一串烤蘑菇,嘆息說:“既然是我害你中毒,那我也吃一串,算是賠罪吧。”

野蘑菇的味道非常鮮美,雖然只放了點鹽巴,但野果酸甜融入其中,交織成纏綿清新的味道,令人唇齒留香。

唐煙煙滿足地吃完一串,淡淡瞥了眼仍躺在地上的陸雨歇,假意驚訝說:“咦?我居然沒有暈倒?估計是毒還沒發作?既然如此,那我就把剩下蘑菇都吃光好了,反正都有毒,一串是吃,全部也是吃,免得浪費辛苦得來的食物。”

聞言,躺在地上的陸雨歇頓時緊張起來。

他偷偷睜開一只眼,果然看見唐煙煙正在大吃特吃。

嗚嗚嗚,他的烤蘑菇以肉眼可見的程度變少了。

陸雨歇就很後悔,特別後悔。

當煙煙蹲到他身邊時,陸雨歇想告訴煙煙,這只是他的一個小小惡作劇而已。

然而煙煙竟然走了。

她不管他了。

她去吃蘑菇了。

她好像是想和他同生共死。

陸雨歇好感動,感動的同時,又覺得煙煙烤的蘑菇實在是太好吃了,他還想再多吃幾串。

“煙煙,”陸雨歇忐忑不安地爬起來,他撓撓頭,對坐在火堆旁的唐煙煙小聲說,“煙煙,其實我沒有中毒。”

“哦,沒有中毒就好。”唐煙煙瞥他一眼。

“煙煙你不怪我嗎?”陸雨歇怯怯地瞅着唐煙煙,心虛得不行。裝暈那會兒陸雨歇不覺得有什麽,此時才知道這件事很過分,他慚愧地道歉說,“對不起呀煙煙。”

“沒關系。”

他們相安無事地吃完午飯,然後一起離開山洞挖野菜,途中遇到金銀花玫瑰等,唐煙煙會摘下來,等以後晾曬煮茶。

陸雨歇亦步亦趨跟在唐煙煙身後,漸漸地,他知道煙煙是真的生氣了。

他同她講話,她會回應,卻只有伶仃幾字,态度也很平靜。

陸雨歇很難過,很後悔。

是他的錯,他吓壞煙煙了。

可他寧願煙煙打他罵他,也不想看到煙煙這幅不在乎他的樣子。

淡然摘下玫瑰花苞,唐煙煙權當沒發現陸雨歇的自責。

她自然是生氣的。

同時,她也想給陸大寶一個教訓。

如今仙尊大大失去記憶靈力,行事如稚童般,委實讓人無語。

“煙煙,”陸雨歇态度殷勤,他想接過她臂間的籃子,“我幫你拿。”

“不用,籃子很輕。”

“煙煙你口渴嗎?我幫你倒水好不好?”

“你喝吧,我不渴。”

“煙煙你還記得長在那片山上的紅李嗎?幾天沒摘,青果肯定都熟透了,我幫你去摘吧。”

“我現在不想吃。”

“……”

陸雨歇垂着眼睛,茫然無措。

要怎樣才能讓煙煙消氣呢?他想不出辦法。

心不在焉地走着,陸雨歇忽然被腳下石子絆住,他下意識抓住一旁樹枝,掌心卻被荊棘刺破。

陸雨歇皺眉輕“嘶”了聲。

唐煙煙回頭看他。

陸雨歇委屈兮兮地向她伸出手:“煙煙,我疼。”

唐煙煙頓了頓:“一會就不疼了。”

陸雨歇都快哭了。

煙煙好像一點都不愛他了。

怎麽辦?陸雨歇眼眶紅紅,全身力氣像被抽走般。

唐煙煙拎着籃子走在前方,突然于心不忍。

仙尊大大沒有記憶,有些小孩心性其實也算正常。

她這樣同他置氣是不是不應該?

而且,唐煙煙似乎明白原主為何能得到陸雨歇的信任了,對一個沒有過往的人來說,“唐煙煙”的存在,或許本身就彌足珍貴。

“陸雨……”唐煙煙正要跟他說話,注意力陡然被轉移,她盯着前方樹林,皺眉道,“是不是有人過來了?”

“好像是。”陸雨歇努力打起精神,他望向密林,“是一個男人牽着匹馬。”

唐煙煙疑惑蹙眉,大雨初歇,山中泥濘,怎會有人選擇此時上山?

郁郁蔥蔥中,牽着馬的男人走出樹林,他身影逐漸清晰地顯現在他們眼前。

與此同時,男人也發現了他們。

距離隔得遠,唐煙煙看不清男人神情,但她感受到了男人的驚訝,以及從他身上傳達出的陰冷殺意。

殺意?唐煙煙有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奇怪,為什麽她會有這種感覺?

男人遲疑片刻,牽着馬朝他們走來。

距離拉近,唐煙煙看清了男人的臉,男人約莫三十餘歲,絡腮胡,衣袍下擺全是泥巴,但他上身很幹淨,臉頰還有一道開始結痂的傷口。

絡腮胡笑得熱情,他拱手對唐煙煙兩人道:“這麽糟糕的天氣,兩位怎麽在山中?”

陸雨歇一臉無辜,反問道:“對啊,天氣那麽不好,你為什麽要上山呢?”

絡腮胡驀地滞住。

唐煙煙差點被這話逗笑,心想,陸大寶不愧是陸大寶,抛球的功夫還不錯。

絡腮胡臉上閃過幾絲警戒與不耐。

他眯着眼,肆意打量面前的兩個年輕人。

雖然衣着樸素,甚至稱得上簡陋,但這對男女姿容皆是上乘,隐隐透着貴氣。

絡腮胡男人心念一轉,想必他們是大門大戶私奔出來的公子小姐吧,瞧着就跟弱雞似的。

目光集中到唐煙煙漂亮的臉蛋上,絡腮胡舔了舔下唇,眸露垂涎。

一路逃亡,他許久沒有嘗過女人滋味,更別說眼前這般絕色了。

只要殺掉她身邊礙眼的男人,這女子還不得乖乖任他擺弄?等嘗夠銷魂滋味,他就再送她和她相好的在地府團聚。

這般想着,絡腮胡表情越來越猥瑣。

陸雨歇全身緊繃,他非常讨厭絡腮胡看煙煙的眼神。

戒備地将唐煙煙拉到身後,陸雨歇毫不畏懼地瞪向他。

氣氛突然劍弩拔張,唐煙煙暗道不好。

這絡腮胡滿臉戾氣,一看就經常幹殺人越貨的勾當,而且他那匹駿馬馱着厚厚兩大箱東西,也不知裏面裝的是金銀財寶,亦或是等待銷毀的屍體……

唐煙煙快被她的腦洞吓死了。

這裏是深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難道她與叱咤風雲的仙尊大大,将要命喪于此嗎?

絡腮胡似乎也是想到這點,毫無忌憚。

他獰笑着抽出腰間寶刀,嗤——

冰冷刀刃緩緩出鞘,在陽光下刺痛人眼。

陸雨歇眉頭緊蹙,雖然他沒有從前的記憶靈力,但神奇的是,他并不畏懼。

張開雙臂,陸雨歇完完全全擋在唐煙煙身前,他小聲同唐煙煙耳語:“待會我拖住他,煙煙你趕快下山。”

絡腮胡發出一陣陣嗤笑,他譏諷他們道:“你以為她能跑得掉?如果你們不想死,倒也不是沒有辦法,”絡腮胡淫/笑兩聲,他擡起下巴,暧昧地指向唐煙煙,“你讓你家小娘子乖乖陪我睡覺,她要是把老子伺候得舒服了,老子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如何?”

“你做夢。”陸雨歇氣得臉頰脹紅,他攥緊雙拳,胸膛劇烈起伏,恨不得撲上去把絡腮胡撕碎。

盡管不是很明白那些話裏的肮髒,但陸雨歇知道那些都不是好話,他絕不允許別人觊觎他家煙煙,煙煙是他的,當然只能和他睡。

陸雨歇不退反進,俨然一副與絡腮胡鬥争到底的模樣。

然而仙尊大大是真的沒有靈力了,比文弱書生都弱。

眼見絡腮胡步步逼近,唐煙煙盯着那柄寒光凜冽的寶刀,欲哭無淚地在心裏想:天吶,要是那把刀突然斷掉就好了。

戰鬥一觸即發,“啪”,絡腮胡的刀戛然從中間斷裂。

絡腮胡:……

陸雨歇:……

唐煙煙:!!!!

絡腮胡傻了,陪伴他多年的鋒利寶刀,怎麽說廢就廢了?

他肝疼地握緊刀柄,望向陸雨歇的目光愈加陰骘,他要殺了他,以洩心頭之恨。

唐煙煙心底的震撼絕對不比絡腮胡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試探地在心中繼續默念:刀碎掉吧碎掉吧,稀巴爛的那種碎。

下一秒,啪啦啪啦,絡腮胡手裏的半截刀化成碎片,紛紛墜落在地。

絡腮胡:……

陸雨歇:……

唐煙煙:!!!!!!!!!!

絡腮胡如驚弓之鳥,他猛地逡巡四周,疑心有高手躲在暗處捉弄他。

陸雨歇也是莫名其妙,好好的刀,怎麽就碎了?

山林靜谧,偶有鳥兒展翅飛出,并無任何危機。

絡腮胡氣得胡須都在抖,他撸起袖子,兇煞地把骨頭捏得喀嚓響,他要揍死這個小白臉。

一定是這對男女八字不詳觸他黴頭,否則他好好的刀怎麽會廢?

唐煙煙連忙集中精神,在心裏狂喊:滾開吧滾開吧,絡腮胡快快滾開。

然後即将出拳的絡腮胡像被誰狠狠踹了一腳,他如皮球般骨碌碌翻滾進水窪,吃了滿嘴泥。

陸雨歇收回伸出的拳頭,懵懂地望向唐煙煙。

絡腮胡這是瘋了嗎????他都還沒出手,他怎麽就自己滾得那麽狼狽了?

唐煙煙無暇顧及陸雨歇,此時此刻,她眸中是比太陽更熾熱的光芒。

唐煙煙終于記起來,這些日子,她忽略了一件特別特別重要的事。

那就是——

這裏是修仙世界啊啊啊啊啊啊!

仙尊失去了靈力,可原主并沒有啊啊啊啊啊!

原主哪怕是雜靈根,但也是築基三重境的修士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槽槽槽槽!!!!所以她現在是力拔山河氣蓋世的修士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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