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夢魇

“陸津……陸津……”

“陸津……你去死……你怎麽不給我去死啊……”

“你去死啊，我們不該養你的，你是怪物！你是怪物啊啊啊！”

女人的聲音尖銳而又瘋狂，她指甲重重的抓在一旁的桌子上，面容扭曲：“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們不會被法庭判決，我們死了你又有什麽好處？我們申請二審，給我重新二審，我們不服！”

隐約之間，陸津還能看到她被幾個看不清臉的人阻攔着她的行動，但是她還是忍不住要掙脫束縛沖向陸津。

她的語氣極其的惡毒仇怨：“陸津，我詛咒你死無葬身之地，詛咒你這輩子都不會被人愛，詛咒你日日夜夜承受失去精神力的痛苦！！！”

“你不配活着！”

判決已經出來了，即便女人說着二審二審的，也不會二審了。

陸津緩緩擡頭，目光無機質的看向女人，嘴角露出一個又天真又脆弱的微笑。

自己不配活着嗎？

在旁人看來，這就是一個受迫害的小憐，礙于星際聯盟的法律，他必須……

陸津緩緩擡頭，小小的身體居然看不到上頭的木頭臺子，只能擡頭仰望。

審判結束了。

周邊有一些窸窸窣窣在說話的大人，他們手指向外戳着，捂着嘴指指點點的說着，眼裏帶着驚訝、惶恐、憐憫以及深處的，更是帶着恐懼。

他們害怕自己。

說來可笑，他們害怕一個連未成年年齡标準一半都沒達到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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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

猛烈的風聲将陸津猛然驚醒。

他蜷曲着手指重重的摁在床板上，眼裏是暗壓壓的陰雲。

噩夢就仿佛是詛咒，每夜每夜的纏繞着陸津，一日也不曾缺席。

陸津下意識的摸起一瓶已經用空的玉瓶，表情微微松然，白皙的指尖撥開蓋子，然後又是緩緩的蓋了回去。

雖然藥品用完了，但是藥的清香還留在空中的。

陸津起身将手探向窗戶旁邊，看到窗外向裏蔓延過來的凝結的水珠，身形頓了頓。

……今年的天氣似乎比以往的更加嚴寒。

外頭的天還未完全亮，可能看到的便是有一些黑黑的身影在黑暗中不斷的游走，步伐匆匆，就像是一個來不及看周圍風景的旅客。

陸津今天也打算早點出門了，以那水珠凝結的趨勢來看，原本預計搜尋物資的一個月，恐怕要大大的縮短了。

能夠留出給他們奮鬥的時間還剩多少？

兩星期，還是一星期？

陸津也不知道。

總之，家裏存着的那點營養劑和治愈劑，肯定是扛不過之後的三個月。

不過在出門前，他還是将蘇醒醒給自己的那顆原石好好的藏起來了。

那個可是做機器人的重要材料，其他的可以沒有，但是這塊像瓶子一樣的石頭必須有啊。

可是出門了的陸津突然又原路折返家了，他走進床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了一瓶還未開封的綠色瓶子，眼睛微閃，便是揣進了懷裏。

陸津此次前去先把之前積攢的那些材料拿到碼頭置換場給他換成營養劑和治愈劑，如果還有時間的話，那就再去撿垃圾。

除了天氣有些異常之外，今天在碼頭上兌換東西的居民也是格外的多，而向來不會排長隊的垃圾回收區，居然接起了長長的龍。

而此時，前面似乎也起了一些争吵，聲音大的後面都可以聽到。

“平時這個東西都可以換五瓶營養劑，為什麽這次只能換三瓶？！就算我們是垃圾新的居民，但是聯盟也不能這樣漲價呀。”一個壯漢拍在一個有些搖搖欲墜的桌子上，語氣崩潰着。

回收員懶洋洋的擡了擡眼皮，語氣不鹹不淡的道：“垃圾星的氣候過于嚴寒，沒有，駕駛員願意過來，再加上過來的船只大部分會碰到星際海盜，我想你應該清楚的。”

“就算這樣，我們也是公民，總不可能不管我們吧？我不管該是五瓶的量，就應該給五瓶！”壯漢停頓了一下，依然不依不饒。

但凡是垃圾星球上的居民都知道這些營養液關乎着他們的生活，如果沒有的話，他們就會有很大的幾率餓死！

“愛要不要，就三瓶。”回收員将三瓶營養劑向前推了推，便是懶懶散散的喊到：“下一個。”

“你——”壯漢本來是還是想鬧的，但是似乎突然想到什麽他将脾氣忍了下去，只是面色陰沉的帶着三瓶營養劑離去。

這件事這麽一鬧，後面的人也知道，本該給的劑量減少了，居民們一陣喧嘩，蠢蠢欲動。

很多人都不是什麽善良之輩，如果不是回收站，這邊的管理十分嚴格，他們可能那現場殺人越貨。

當然，出了這裏之後……

那就看個人的實力了。

營養劑減少了，治愈劑更是。

看着前頭換的人一個比一個恹恹的，陸津心髒忍不住的跳快了一下，他壓下這股莫名其妙的悸動，心中微微下沉。

絕對不會是像回收員所說的這麽簡單。

星際海盜游蹤不定，一般都是守在一些主路線的邊緣，因為那裏更加能撈到油水，如此，他們為什麽要守着垃圾星呢？

往這裏運的除了垃圾，只有一些供人體生存的基本物質，根本就沒有什麽有油水可以撈。

至于給垃圾星減少物資兌換比例……

除了中飽私囊這一個理由，他暫時想不出第二個原因了。

陸津的唇線微微拉直。

不對勁。

肯定是漏了什麽。

陸津原本還想靜下心來再想一想的，可是沒想到很快就輪到自己兌換了。

回收員看到面前這個面容精致的男孩，眼皮抖了幾下，語氣繼續懶洋洋的道：“等你兌換完我就收攤了，說吧，你要兌換什麽？”

此時其他人已經都兌換物資完離開了，他們還要去撿垃圾，撿到更适合回收的垃圾來兌換升值的營養劑。

“為什麽？”陸津無厘頭的吐出三個字。

“什麽為什麽？”回收員臉色不變，“要是不想兌換了，還想再攢攢的話，我就收攤了。”

“換。”陸津從嘴裏再次擠出一個字，目光深深的看了回收員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