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生只想遇見你04

《一生只想遇見你》電影已經籌備兩年，兩位主演定下來，劇組連忙安排工作人員加班加點搭建布景。

場務老王站在活動樓梯上，拉了根電線随便喊住旁邊路過的人，“哎，那個小姑娘，把吊燈遞一下。”

剛趕來片場的緒夏被點到名字，低頭四處看看，指着腳下的大吊燈問，“是這個嗎？”

“對啊，還能有哪個，快遞過來！”老王不耐煩地說了句，彎下腰去夠吊燈。

緒夏連忙舉起沉重的吊燈，用左手幫老王扶住活動梯，右手把吊燈托上去，見老王穩穩接住才撒手。還好她平常有晨跑健身的習慣，否則單手很難舉起那個大燈。

老王接了燈就沒再看緒夏，仰脖裝上去。直到确定他穩住了，緒夏才放開梯子快走兩步往化妝間走。

旁邊刷漆工伸脖子，見她走到後面的房子裏，提醒說，“老王，你剛叫住那好像是個演員。”

“得了吧，那些個女演員見咱們都繞着走呢，咋可能聽到我說話？”老王把梯子挪到下個點，補充說，“就算是個演員，肯定就是來跑跑龍套的…”

此時，緒夏在後臺繞了兩圈，一眼就看到寫着‘簡冬化妝間’的屋子，卻沒找到自己的化妝間和休息室。她茫然地望了會，才叫住擦肩而過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的問，“你好，我看這邊是簡影帝的私人化妝間，請問我的化妝間在哪裏？”

被她叫住的工作人員不耐煩的上下打量緒夏，“劇組地方緊張，只夠給簡老師準備化妝間。你誰啊？沒工作牌不能進後臺不知道嗎？”

緒夏低頭看到他胸前的工作牌，上面寫道具管理。她好聲好氣的自我介紹，“我演清至的緒夏，導演通知我今天來試妝的。”

“哦，好像是聽說女主是新演員來着…”那人表情和緩了些，急匆匆地說，“沒通知給你安排化妝間，等會你喊個化妝師找個安靜的地方試妝吧。等正式進組，上面會給你…”

沒等說完，話被打斷了。

“緒夏，”簡冬聽到外面的動靜，推開化妝間叫住她，“你進來。”

“啊？”緒夏小聲跟被她拉住的工作人員道謝，麻溜跑到簡冬身邊，小聲問，“怎麽了，是不是我吵到您…你了？”簡冬不喜歡她用敬稱，緒夏堪堪改口。

簡冬沒有回答，垂眼凝視緒夏。她打扮很普通，米黃長袖配牛仔褲，長發紮起高馬尾，看起來像是大學生，一點都沒有明星架子。緒夏眼睛很亮，櫻桃似得唇彎彎笑着，臉上帶了素淨的底妝，整個人鮮活明快，眉眼裏透着讓人看了就高興的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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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他們的對話簡冬聽到了些，對片場工作人員看人擺臉色的行為頗為不悅。可當事人卻絲毫沒有被影響，依舊笑得璀璨明媚。

“進來。”簡冬挪步讓緒夏進屋，重新關上化妝間的門，微揚語調問，“你不生氣？”

“生氣？為什麽要生氣？”緒夏進到化妝間裏，大略打量下就乖巧的收回視線。她細細跟簡冬解釋，“片場今天這麽忙，他們着急是應該的，我打擾他本來就是我不好，要是再吵起來更耽誤時間了，沒必要為這種小事搞壞大家心情。”

娛樂圈林林總總的事情挺複雜，緒夏不知道經歷了多少事才磨成今天這通透的性子。

簡冬思索着斂起目光，指着正中的位置，“你坐那裏。”

化妝間裏還有兩個人，導演趙南和化妝師。

聽到這話，趙南眼皮都懶得擡。反正之前更玄乎的話都聽了，現在這點寵着慣着算啥？

化妝師卻愣住了，她是簡冬的私人化妝師，跟他跑了四五個片場，卻還沒能摸清楚簡冬的性格，也沒見他私下這麽袒護過誰。還沒等愣完，化妝師就被簡冬點了名。

“Su，幫她化清至的妝。”

“啊…好的。”天知道多久沒給簡冬之外的人化過妝的Su連忙應下，過去拉緒夏坐好，兩手拖住她下巴仔細端詳緒夏的五官比例。

“謝謝簡老師。”她這麽晃來晃去肯定耽誤工作，簡冬肯定是不想影響拍戲進度，才把位置讓給自己的。緒夏在腦子裏迅速找到合理解釋，沒有多餘矯情，大大方方跟簡冬道謝。

簡冬四平八穩的說，“不必跟我道謝，以後你都用這個化妝間。”

緒夏點點頭，心想他肯定是不想大動幹戈再騰地方搞化妝間。影帝還挺團結友善，熱愛集體啊。解決未來的化妝間問題，緒夏感激地說，“好，謝…那就打擾簡老師了。”

“嗯。”拍戲時後輩叫前輩老師是業內習俗，簡冬沒有過多糾正。

專業化妝師Su左看右看，很快做出評判，拿起粉刷邊打底妝邊說，“劇裏清至身體差，要化病弱妝，你的臉雖然挺小，但還是有點圓，而且太健康了，得多修陰影。”

緒夏認真聽着，把她說的話全部記下。趙南放下新劇本，繞到前面審視緒夏，足足琢磨三分鐘才說，“緒夏，氣質你能演出來，可是形象差了點，再瘦十斤…”

緒夏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呢。簡冬幾不可見的一皺眉，立刻把話接過來，“十斤太多。”

緒夏本來就瘦，再瘦十斤下來，整個人該脫型了。

“沒關系，我減肥很快的，不會誤事。”緒夏怕簡冬不信，信誓旦旦的保證，“給我五天…不，三天我就能達到要求。”

短期減肥，更不健康了。簡冬目光驟冷，寒涼的視線像針似得紮在趙南身上。

“辛苦你了，主要是鏡頭有放大效果，要求必須得嚴苛點。”為了能讓電影達到好的效果，趙南挺直身板，絲毫不畏懼簡冬怨怼，滿臉欣慰地說，“辛苦你了，等咱們殺青，我把掉的肉都請你吃回來。”

緒夏以前都是跑龍套的，初次聽導演這麽客氣，她誠惶誠恐地說，“這怎麽好意思呢，都是我應該做的。”

“我就喜歡跟敬業的演員和做，當初真沒選錯人，你是個好演員。哦，對了…”趙南從一堆文件裏翻出合約書遞給緒夏，“這是制片方讓我轉交的，你看沒問題咱們就可以簽字了。”

緒夏暫時沒有經紀人，簽約的事情只能自己把關。她大致翻了幾頁，看到最後的片酬，驚得目瞪口呆。

七、七個零。

媽媽呀，她第一次見合約上畫這麽多圈，圈多得她整個人都懵了。這麽多錢，得繞地球多少圈來着？

緒夏平複了下心情，努力裝出‘見過世面’的樣子，但顫抖的小尾音還是洩露了緒小夏的貧窮短淺，“趙、趙導，你們是不是多寫了四個零啊？”

“沒錯啊，這是女主的片酬，怎麽可能小氣吧啦給你幾千。”原本啓用新人演員，即使挑大梁也不可能有給這麽高的片酬。但合約是簡冬拟的，片酬是簡冬從他自己片酬裏勻出來的，趙南只負責不着痕跡的交給緒夏。

“你要是嫌少，咱們還可以再商量。”…反正不是劇組出錢，趙南說得那叫個潇灑。國際名導表示，是時候改行當演員，沖擊下簡冬的地位了。

“不少不少，老實說…”緒夏收起合約，放在桌上，想了又想還是坦白說，“太多了，我身價不值這個數。”

“你值不值，自己說的不算，要觀衆評定。”簡冬平板的陳述，語氣無風無浪，“你條件很好，演技過硬，對得起這份片酬。往後不要讓任何人否定你，包括你自己。”

簡冬說話聲音很輕，內容也只是普通前輩對後輩的鼓勵。緒夏卻聽得心跳漏了一拍，眼眶湧上溫熱。

從入行到現在，自己有多久沒被人肯定過了？

她眨眨眼，在心底跟簡冬道了謝。

趙南裝聾瞎繞過話題，跟他們交代劇組近期動态，“劇組官方微博已經啓動，宣傳部那邊要開始運轉了。等會緒夏你換好衣服去拍幾張定妝照，簡冬之前已經拍過單人定妝照，你們再合拍兩張。還有古北那天看完你表演，覺得李婉這個角色很有張力，能推動劇情，回去又改了新劇本，等會我發給你們。新劇本裏李婉是女二號，演員定了顧嫣然。”

顧嫣然？聽到這名字，緒夏立刻想起那天試鏡場外傲氣又年輕的紅裙小花旦。她來演李婉，氣質倒是挺合适。

“…兩天後正式進組開拍，暫時就這麽多事了。”趙南合起筆記本，問他倆，“拍完定妝照可以在現場試試戲找狀态，你們下午都沒事吧？”

“有事。”簡冬站在緒夏身後，隔着鏡子跟她對視，“我們約好去民政局。”

趙南：……

緒夏記憶迅速被翻回那晚——

“嫁給我。”

簡冬曾演過求婚的戲碼，現實裏卻是第一次。他正了正坐姿，借以穩住波瀾地情緒。

簡冬在電影裏念過些許動人的情話，可現在卻說不出了。說到底，自己不是個足夠直率的人。

緒夏耳邊嗡嗡轟鳴，眼睛直勾勾望着簡冬抿起的唇，仿佛等他把剛才那三個字收回去。她腦海裏百轉千回閃過無數念頭，手底下偷偷用力掐自己大腿。

很疼，沒醒，可緒夏仍覺得這是不切實際的夢境，簡冬确實提出了那個要求——

以婚姻交換事業。

緒夏心慌眼亂，匆忙避開簡冬的視線，嗫喏地問，“我、我能問問理由嗎？”

“我…”簡冬幾經思考後，鄭重地說，“我希望你成為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