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顧北知正在店裏擦拭新上的紅釉瓷瓶, 聽見小丁哥叫他, “老顧, 有人找。”
“來了。”放好了瓷瓶和棉布,顧北知走到門口一看,果不其然,又是他們村裏的人。
“大容哥?你怎麽過來了?進來說話吧。”顧北知沒想到連王大容都來湊這個熱鬧, 只能将他引到自己的鑒定室裏面去。
他的鑒定室雖然沒換,地方比起其他兩位鑒定室來說, 稍小一些,但也不錯了,後來他自己又歸置了歸置。
看着空間一點都不小, 點上兩盞油燈,屋裏也足夠亮堂, 仔細聞,還有淡淡的琥珀香氣, 夾雜着雪松的味道,清冽又醇厚。
大容一進來便束手束腳的, 這哪是他這樣的大老粗該來的地方, 早知道就不來了,但他真的挺好奇顧北知在幹啥。
來過的村民說啥的都有, 有說顧北知就是個夥計,有說顧北知是個手藝人,還有人說顧北知專門陪有錢的少爺聊天喝茶...
說的是亂七八糟的,老村長還氣呼呼的讓大家不許瞎造謠來着, 于是大容帶着他爹的命令,來看看顧北知到底是做什麽的,能掙那麽多錢。
顧北知聽了大容的話,頗有些哭笑不得,“大容哥,你知道寶藝軒是賣什麽的嗎?”
大容剛剛在外面也看了,可實在沒看明白,又是瓷器、又是字畫,還有好多金銀器,看着跟賣雜貨似的。
“哈哈哈,大容哥你這麽說,其實也算是另類的正确吧。”
顧北知笑的眼淚都差點流出來,“柳家街這條街上所有的店都是賣一種商品的,就是古董,間或賣賣文玩。”
“古董,古是為人所珍視的古代器物,是先人留給我們的文化遺産、珍奇物品。”
“通俗來說,就是有收藏價值的老物件,比如前朝大儒孔先生用過的酒壺,南齊時期流傳下來的鎮紙等等。”
“一般來說,古董都是很值錢的,動辄百兩、千兩白銀都是可能的,或者價值連城的古物也不在少數,比如一直沒有下落的龍鱗匕首,現在懸賞都已經累計到萬兩黃金了。”
顧北知說到價值,大容吓了一跳,咋這麽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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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小心翼翼起來,因為顧北知的桌子上擺着好幾個、大小不同的瓷瓶。
“大郎啊,你這兒不會都是古董吧?不然咱們還是出去說話吧,這萬一碰倒了,咋辦?”
“沒事,這些是新收上來的,有的真有的假,不全是值錢的。”顧北知擺擺手。
“你看,大容哥,這就是我的工作,因為通常情況下,古董都很值錢,于是總有人想要以假亂真,賣個好價錢,為了辨別出真假,就有了我們鑒定師的存在。”
“鑒定師需要有充足的歷史文化,豐富的經驗,以及過硬的專業知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當上的。”
顧北知怕他不相信,視線在屋裏的博物架上轉了一圈,找到了一個小東西,他屋裏裝了一條繩子,只需要拽兩下,外面大堂裏挂着的鈴铛便會響起。
“老顧,啥事?”小丁哥敲敲門伸進頭來。
“小丁哥,麻煩你把外面的青蓮花香爐拿進來,我用一下。”顧北知手裏也有一個香爐,但這是假的,真的已經放在了外面。
“稍等。”小丁哥立即去取了來,連帶着托盤一起放在桌上。
顧北知将他手裏的假的也擺上去,“大容哥你且看,這兩件你覺得一樣嗎?”
大容不敢拿起來,生怕不小心打了,那就是要了他的命也賠不起。
“這不是都一樣?”他看了半天,确實覺得這倆物件一模一樣。
顧北知将假的拿在手上,“但是在我們鑒定師眼裏,确實天差地別的,你看這釉的顏色,是不是略微偏藍一些?”
他講了幾點真假的區別,大容仔細的和真的對比,完全看不出來,最後只能給顧北知豎起大拇指,“大郎厲害,我是真看不出來。”
“這就是我的工作,不然人人都能分別,我又該以何為生?”顧北知淡淡的笑了,“大容哥喝茶。”
茶葉不是特別好的茶,顧北知自己喝着覺得有些澀苦,于是往裏兌了些水果切片,掩蓋住焦苦。
大容喝不出來茶的好壞,倒是能喝出來裏面有果子味,暗自記住了喝茶得加點果子。
“那成,我先走了,還得去趟雜貨鋪。”大容喝完了一杯茶,和顧北知道別。
顧北知和他一起往外走,出了鑒定室便将門落了鎖,這是他的習慣,“大容哥去哪個雜貨鋪?劉記嗎?”
“對,咱們村的人都愛去劉記,劉記價公道。”
“好,那大容哥路上慢點,有空再來找我聊天。”顧北知送走了大容。
一轉身,看見金大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顧北知就當做沒看見,不是軟弱,而是他現在完全無視金大成這個人。
那柳老爺後來又找過他,交談了之後才知道是鄭公子推薦的,柳老爺對鄭公子的人品倒是信任,從他這兒買走了三件玉器。
只有一件古玩,其他兩件是他特意請了半天假,帶着柳老爺去玉樓那邊挑的。
他們東家不但有古玩店,還有一家金樓,一家玉樓,金樓賣的都是首飾,玉樓則是以玉為主料的器物,也包括少量的首飾。
金大成便拿着這件事說他不務正業,說他心思沒在店裏,應該罰錢警示。杜掌櫃當然不同意,柳老爺從店裏買了東西,又去東家的其他店裏光顧生意,多好的事兒。
不但不該罰顧北知,就連他請的半天假都不算請假了,柳老爺財大氣粗,要是能發展成寶藝軒的老顧客,得記一大功,杜掌櫃笑眯眯的鼓勵了顧北知幾句,把金大成氣的臉發青。
後來鄭公子又上門來尋摸鎮紙,他現在不找別人了,就認準了顧北知,悄悄和他講了,顧北知将金絲玉鎮紙的價值告訴他沒多久,金大成便去找他了。
金大成還挺聰明的,拿了一件價值在四千兩左右的蓮紋紅玉鎮紙,說是他特別喜歡金絲玉鎮紙,原本沒想賣掉的,沒想到陰差陽錯的被鄭公子買走了,特意拿了件更好的來換。
當時鄭公子已經知道金絲玉鎮紙的價值,二話沒說直接放下茶杯送客,懶得搭理金大成。
顧北知聽了這話特別想笑,金大成莫不是以為別人都是傻子?
還拿了件更好的換?
對這個人的人品有了更深的了解,顧北知從此便無視此人,不和他交談,也不去接觸和他有關的事,倒是把金大成氣個半死。
鄭公子壓根兒沒想給金大成留面子,漸漸的,店裏的人都知道金大成拿着四千兩去找鄭公子換一萬兩的事了,這下別說顧北知了,小丁哥和水生也看不上金大成這個人。
金大成和顧北知算是徹底接下來的梁子,尤其是金大成現在越發的不如意,便越發的記恨顧北知。
顧北知等着店裏關了門,急急忙忙的趕去劉記雜貨鋪,最近新棉花下來了,他想買一些帶回家做被子。
家裏的被子還有幾床,但顧北知總覺得該換新的,之前的被子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裏面的棉花都是一塊一塊的,分布不均,現在夏天不覺得,冬天蓋肯定冷。
要是能買到足夠多的鴨絨就好了,鴨絨被又保暖又輕便,晚上蓋着也不會覺得沉。
把鴨絨的事兒記在心上,顧北知到了劉記雜貨鋪,裏面果然已經有了新棉花,看着雪白宣軟的,十分暖和。
“請問,棉花多少錢?”顧北知叫住店小二問。
那小二年紀不大,最多十二三歲,口齒卻極為伶俐,“新棉花分為兩種,一種是這樣上好的白棉,十二文一斤,還有一種是稍微次一點的黃棉,十文一斤。”
“要是打算做被子,按照六尺見方來算,需要五斤左右,建議買這種黃棉,保暖性和白棉是一樣的,就是采摘的時候晚了些,模樣不好。要是打算做襖子、棉褲之類的,買這種白棉也成,一件衣服一斤多棉足夠了。”
小二将另外一種稍微有些發黃的棉花指給顧北知看,顧北知對比了一下,發現兩種棉确實差不太多,頓時比較傾向于買黃棉。
“那我可以先定下,明天過來拿嗎?今天沒有背簍子,不好帶回去。”
“咱們店裏有竹編的簍子,客人可以看看,比自家做的更結實更耐用,你看着背帶,是不是也寬些,背上不會勒得慌。”小二拿了一個有他一半高的背簍,來給顧北知介紹。
顧北知看了有些心動,他家裏是有背簍,但因為用的時間久了,兩根帶子已經磨毛了邊,筐身也有些破,但依然能用。
關舟沒事的時候,會背着背簍去筆架山的山腳撿柴,天天背來背去的,看着都累。
顧北知曾經提出過向別人買柴的建議,被關舟拒絕,他并不覺得去撿撿柴能有多累,何必浪費這個錢。
“這個背簍多少錢?”
顧北知還是沒忍住,買了背簍也買了棉花,将身上的錢花了個幹淨。
“我回來了。”
“哎,洗洗手,吃飯了。”關舟頭也沒回的說,鍋裏的小白菜青綠青綠的,泛着些許油光,另個一個鍋上還有熟悉的雞蛋羹味傳出來。
顧北知突然覺得,似乎這就是家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希望大家為了自己的安全,勤洗手,勤洗熱水澡,少出門,出門帶好口罩,不要太恐慌了,都會過去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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