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綢缪

月牙兒是有意低調了，能不出現在老爺面前就不出現，甚至都是鮮少出大小姐的院子了。只一直就找不到機會，跟大小姐言明關于贖身的事情，這般逐日下去，竟就到了春日。春意漸濃，冬日厚重的衣裳都開始退去，這俏麗春裳着身，候家滿園便都是有一種春色盎然的氣氛。月牙兒是趁着藺婆子不在的時候，偷潛入花圃，那之前栽下的三七，首烏，半夏都已經熟了，她都是摘了下來。這日，便是趁大小姐胭脂用完之際，自告奮勇的說要出門去買，懷裏則是揣了這幾株草藥的根塊，準備換點錢。

買了大小姐要的胭脂之後，月牙兒便是去找醫館。這風息城的醫館很多，月牙兒也沒想去莫氏醫館，那算是熟人太多吧，她随意找了家，将手絹包着的藥往櫃臺上一置，開口道：“大夫，我賣藥！”

醫館的郎中看一個小丫頭突然甩出一個布包，有些奇怪，這打開一看，面色便微微凝了起來。“姑娘，這是……若老夫沒有看錯，這該是足有五載的三七根，啧啧，怎麽只有這根塊，三七枝葉都可入藥啊！”

月牙兒自然也是知道了，但是她要揣着一株三七，那未免太招搖了。而且，她心中有數，這單株的中藥值不了多少錢的，取了根塊之後，還要後期曬幹，壓制，最後能用的也沒多少了。但是她身為長物，唯一能賣的就是這幾株草藥了。不管她什麽時候離開候家，這之前總要存點錢的。

“大夫，你倒是說說，這些能換多少錢！”月牙兒催促道。

老大夫摸着長胡子，看了看月牙兒，目光狐疑道：“姑娘，這幾株藥你從何而得？”

“是我家人山中挖的，這尋常百姓拿了也沒用，大夫，家中窘困，便是以此還錢，您倒是給個數啊！”月牙兒催促道，她這心裏頭其實着實也是沒底的。

“啧啧，可不知是那處如此好的土質，能培育出此等上佳藥材來。姑娘，這些根塊倒真是足分的，也是能入藥，只也太少了些，值不了幾個錢的！”老大夫翻轉了幾下，啧啧贊嘆，卻又說道。

“大夫，你便多多少少給吧，若以後家裏人還挖到好的，便都賣你如何？”月牙兒說道。

老大夫左右翻了翻這三塊根莖，心裏是大奇的，這三株藥的藥性不同，看成色，都是數年孕育，就不知這山裏頭那幾處能長出這般好的藥材來啊！可惜，太少了些，老大夫看了看月牙兒，再看了看這三塊根莖，最後道：“姑娘，這藥材呢，不是拿來就能用的，你這幾株藥，平日裏，倒真用不上什麽呢！”

月牙兒哼的笑了聲，便道：“大夫，你此話差矣；這三七止散瘀，消腫定痛，便是日常也是用着的；這首烏配以其他藥物，便可補氣益血，烏發延年；還有這半夏，其功效是燥濕化痰，和胃止嘔專治痰濕水飲，嘔吐，咳喘等症，你怎能說平日用不上呢？”

老大夫也是看月牙兒年輕稚嫩，故意貶低藥性，從而壓低價錢，這幾株藥是極好的，但就是太少了些。但一聽月牙兒日次流利說出藥效來，先是一驚，繼而看月牙兒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這小姑娘年紀輕輕，對藥理竟然如此明白，難得難得啊！難道是家中便是這行的？可如此怎麽會拿出來賣呢？又是贊賞又是詫異，老大夫最後想了想，便道：“既然姑娘是明白了，那老夫便是出二兩銀子要了你這些，這價，也算厚道了！”

月牙兒這心裏頭本就沒有多大的期望，能有二兩也不錯了，她便是爽快道：“好，二兩便二兩！”她一年的工錢也就一貫，這在候家都快兩年了，因為是死契，工錢極少，所幸大小姐平日還是體恤下屬的，都有打賞，二兩銀子，不過大小姐一個普通的發簪罷了，但對她來說，也算是小錢一筆了。

拿到銀子之後，月牙兒是妥善保存好，便是出了這醫館，沒走幾步，便看到對面茶樓裏走出幾個人來，正巧跟那其中一人望上了一眼。居然是大少爺，月牙兒一時間停住了腳步，也不知道是該上前打招呼呢還是當做沒看到呢！因為顯然，大少爺也是看到她了！

“月牙兒！”倒是大少爺開了口，對月牙兒喚道，似乎有些驚喜，還揮着手中的折扇示意她過去。

月牙兒一樣望去，便是知道應該是大少爺跟他的友人相聚了，這一幹的，都是容貌俊秀的少年郎，身上衣着也都是華貴料子。“奴婢見過大少爺！”月牙兒上前施禮道。

“這是我家中婢女！”候月白對周遭的友人說道，一夥人相聚後正要散場，便是看到月牙兒，也算是巧的。

其餘幾位少年郎看到月牙兒，都是眼睛一亮，聽候月白說了，不由都呵呵笑笑，雖未言明什麽，但聽着總有些怪怪的。

“各位，那便就此別過，我也該回去了！”候月白是當沒聽到一群好友的笑聲意味，他有些奇怪，月牙兒這個時候是在外面做什麽呢。

“再會再會！”幾位友人也都是拱手告別。

月牙兒是乖巧地站在候月白的身邊，心中對大少爺出口叫她有些怨念，別以為她沒看到其他人的眼神，鐵定是在想着這少爺丫鬟的什麽什麽了！不過，少爺的朋友還都是跟少爺一個系的，都是清俊無害的長相。

“月牙兒，你怎麽會在這？”告別了友人，候月白便是問道。

“回大少爺，奴婢是為大小姐買胭脂出來的！”月牙兒如實回道。

“買胭脂？不對啊，那應該去東街吧！”候月白覺得方才月牙兒好像是從醫館出來的。

月牙兒就不知道為什麽這大少爺突然精明起來了，她便随口說道：“奴婢有些不舒服，便去看了大夫！”

“啊？那大夫可說有哪裏不适？月牙兒，這小病不可忽視，或者，去莫氏醫館看看！”候月白當了真，有些關心道。

“奴婢謝過大少爺關心，大夫說不礙事，多喝水休息便是了！”月牙兒随口道，她可不敢跟大少爺并排走着，若被人看到，一定說她不懂規矩了。

這突然間，前邊走着的一個人身子抖了起來，摔倒在地，這一下子，驚到了周邊走着的人，也讓候月白大驚失色，退後幾步。

月牙兒看到那倒地的人是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腦海裏便是猛然想到，這人該不會是發羊癫瘋了吧！

“有人發羊癫了，快，快請大夫！”路人有人大喊了一聲，但一幹人都是有些嫌惡般的退開，誰也不敢上前。

月牙兒看那人已經在翻白眼了，嘴角斜了吐着白沫，她腦海是蒙了一下，看沒人上前，又有些着急。以前是學過如何應對這樣的場景的，這真的碰到了，自己怎麽就動不了了呢？

“啊呀，要咬舌頭了！”圍觀的路人也是手足無措，大聲喊着卻沒動手。

月牙兒見狀，便是要大步上前。

“月牙兒，你要做什麽？”一旁的候月白立馬就拉住了月牙兒，這人可是發癫呢！

“救人！”月牙兒望了一眼候月白，一把奪過了候月白手裏的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