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沒資格死

“楊姐早晨。”

楊姐也笑着點點頭,“早啊,昨晚睡得怎麽樣?”圓杉怎麽聽着覺得她的眼神,語氣都有些暧昧?她點點頭,“嗯,睡得很好。您不用擔心,您這麽早?”

“接到陳總的電話就張羅去了。怕你待鄉下地方不習慣,就想過來喊你,沒想到你也起那麽早,呵呵。”

圓杉的眼底綴進了暖陽的光亮,零星的光點在黑眸燃亮開來,“不會,這裏很舒服,清幽安靜,什麽都不用想。”

楊姐微笑,似是對圓杉的說辭十分滿意。

圓杉在心中補充:要是真的什麽都不用想就好了。

“楊姐,我準備好了,随時都OK。”楊姐點點頭,領着圓杉走去外頭。

六點多的天還是暗沉又涼飕飕的,擡眼望向天穹的話,還能仰望見幾顆如塵埃一般渺茫的光點。

楊姐目送圓杉上車,貼心地叮囑幾句:“好,累的話就在車上睡會兒,不舒服就記得出聲啊。”

圓杉心底很暖很暖,這就是母親的感覺?世人都說女兒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她卻始終覺得,應該是反着來說更為妥當。現今,這句話真是應驗了。

母親是女兒貼心的小棉襖,一直一直以來都是。

圓杉的心牆一隅就像破了個壁口,一絲絲的暖意從心外緩緩地滲透進去,映亮了整個心房,她點了點頭,揚了揚手,“楊姐下周見,您回去吧,不用送了。”

“好,小心。”楊姐望向司機,“平安。”

圓杉跟司機報了住址,便挨在座椅上發呆。

一路上,四周圍的景致都被日光披了層金黃色的蓑衣,淡淡的光環籠罩住大地,打在車窗上模糊了塵光,就像碎裂開的榴蓮。鮮嫩的綠樹,各色的鮮花都浮動着一層極淡極淡的金光,朦朦胧胧,飄渺細致。

外頭的晨光照落在圓杉的眼底,顯了淺淺的一層金輝,她收住視線,靠在椅子上,降低了靠椅。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之下,慵懶迷人。

到家了,許是路途的颠簸,又許是其他的什麽,都讓她累了。

她夢到了那個經常出現的夢,一個激靈,驚醒了。

她的心跳還有些快,平複了一下才看看手機的時間。這麽快就過去兩個多小時了。

她起來喝了口水,順便拉上了室內的窗簾,陰陰涼涼,一地晨光被擋在外,窗簾的兩頭都隐隐散發出了淡淡的微光。

她拿出手機,翻着聯系人的名字,一個一個躍過去,又一個一個往回按。眼睛裏映上了一簇白光,最後手指在一個名字那裏頓住,移到了綠色按鍵上,又頓了幾秒,最後又移了開來。

如此反複幾下,最後還是按了撥打鍵。

電話響了好久都沒人接聽,幾乎就在她準備挂掉的時候被接通了。

“喂?”那頭很安靜,聲音有些空寂。

“喂,是我。”

“說吧,這麽晚打電話過來什麽事?”路媽媽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這個女兒可是好久都沒有主動打過電話了。

圓杉沉默了一陣,還是說了:“他病了,中風。”

手機那邊也沉默了,像是一條寂靜的山嶺,空空蕩蕩,冷冷清清的感覺忽然一下子罩上圓杉的心頭。

她開始有些後悔了。她未必希望得知那個人的消息,即便他活着,即便他死了。她也許都不會想知道……

圓杉小心翼翼地湊近了耳朵,喂了一聲。

路媽媽的呼吸圓杉都有點聽不清楚了,“哦。是嗎?”

這個話真是耳熟得很啊。圓杉想,這是不是母女間的心電感應?

“媽,你知道,中風可能會死的,很大可能會死。不死即殘。”圓杉話才說完,心裏咯噔了一下子。是啊,可能會死的。死了的話她會去參加他的葬禮嗎?她會原諒他嗎?

這個“她”是誰,圓杉都分不清是自己還是歐麗。

歐麗語氣有些輕佻,“所以呢?”

又或許是曾經那麽深刻地在乎過,所以這刻于她來說,有些不能置信。那個人會死嗎?他會嗎?他也配?他那麽狠心地對她,對杉杉,他也敢死?憑什麽?!他就算死也一定是下地獄!不,地獄也下不了!他就活該生不痛快死也不痛快!

就算死又怎麽樣?她會原諒他?妄想!做出禽獸不如的事情他也奢求她和杉杉的原諒的話,歐麗會對自己很失望。她為自己曾經的愛,曾經的在乎,曾經所以為的天長地久。

都感到羞愧。

圓杉無奈,已經那麽多年過去了,甚至記憶都已經有些模糊發白。你說她完全忘了嗎?也不是。只要一做夢,便很清晰。只是醒來以後大抵都沒了印象。但卻知道她是該一直恨着他的。

“媽,都已經11年了……”

“11年?”歐麗在那邊冷笑,睡意全無,一下子坐起了身子,歲月對她還是不苛刻的,至少在她離了路政剛後,又遇到了另外一個男人。他們的生活過得很愉快,心情也收拾好了。可是傷疤卻永遠都沒辦法抹平,那是她身為女人,最最痛恨的一個回憶。

那個事情就像是刻在了她的骨血裏,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忘記。

“杉杉,你不懂。當你對一切都有了期盼,存了希望,有了很多想要永遠的念頭後。男人他每做一件你所不知道,又是難以啓齒的事,就是在逼近你的底線。底線一旦被破了,那是會讓你發瘋的。知道崩潰的感覺嗎?那是在瘋與清醒的臨界點!那一刻我曾經想過要殺了他,可是殺了他又能怎麽樣呢?事情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嗎?你的傷害受了就是受了,還是自己的生身父親,我的丈夫給你刺上一刀,狠狠的一刀!”說到後面,聲音低沉陰冷,仿佛周邊的空氣都凍結了,歐麗頓了頓,不知道是不是在平複情緒,“所以杉杉,我很抱歉。”

11年前,圓杉的家庭破裂了。為什麽?因為這是一個成功男人的慣性嗎?因為成功,所以找女人?因為女人,所以泯滅人性?

圓杉痛苦地合上雙眼,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她甚至覺着有些冷,有些抖。

每當午夜夢回,那些年的一幕幕都會一幀一幀地在眼前重複地播,重複地播,很清晰。她甚至想過找心理醫生,受受催眠。她不想永遠都忘不了,永遠都不能睡一個安穩覺。

她想要的只不過是不僅在平常笑,連夢裏也在笑的生活。

手心裏的手機在震動,圓杉晃過神來,莫大帥哥怎麽會有這個美國時間給她打電話?

“喂師兄?什麽事?”

莫非白的聲音聽得有些不真切,看樣子是信號不太好,“圓杉,能聯系得上高松嗎?”

“她在醫院。”這就是條件反射的應答。卻聽得莫大帥哥的心髒抽了一抽,聲音都低沉了不少,“什麽?”

圓杉思過,瞧她把人大帥哥吓得,“師兄放心,她沒出事,只是去探病。”

莫非白才舒了口氣,又聽得圓杉在那頭說話:“不過……”心又揪起來了,他挑挑眉,這路家姐妹生來就是刺激他心髒的麽?

“不過什麽?”

圓杉哦了一聲,說得不甚在乎,“不過你也別問我是什麽醫院,我也不知道。”

“……”

莫大帥哥此時很應景地想起自家路同學的一句話:路圓杉就是個腦殘,但也是個聰明的腦殘。

他覺得,唔……真的很正确。

圓杉想象着莫大帥哥的表情,終于大發良心發話道:“師兄放心!你家腦殘一回來我馬上讓她給你電話,還會時刻監督着她,不讓她對任何一個男性生物流口水和搭讪。女性也不可以,黨交給的任務我一直都不曾忘記過!”

話一說出口,她覺得恍惚。這段話在以前,她一天說不下三次。每次她這樣說的時候在最末尾都會裝模作樣地對着空中敬一個軍禮,然後就會被當事人嘻嘻哈哈地搗亂頭發或是踹她一腳丫子。

同樣的,每次蘇正琪一打電話上宿舍路高松也會搶着接電話,把同一番話報告不知多少次。等到她終于說完了,她才會微笑地接過話筒,笑得張揚,“別理她,她就是腦殘。”

他卻總是以一副霸道又溫柔的口吻說得她臉紅,“我就是贊賞路高松同志的任務意識!她完成得很好!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你的心,你的人我都要。你人在哪裏,今天幹了什麽事,開心的不開心的我全都要知道。總之你的一切路高松同志都得向首長我做詳盡報告,怎樣,不願意了?”

恰逢這個時候,路高松都會不經意地把已經全都偷聽完的話記下,然後她挂了電話就會酸裏酸氣地把話複述一遍。

她情不自禁微笑。即使一切早已物是人非,那又怎麽樣呢。回憶着實美好,她不想忘記。

那時候的她,那時候的他,那時候的他們。意氣風發,你的眼裏有我,我的心裏是你。全世界最甜蜜最美好的笑容都浮在他們臉上,全是情難自禁。

就是沒有想到,以後的以後,曾經想過的以後只是她一個人的空想。

她忽然想見蘇正琪。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有10W了,雞凍得。。不知道該怎麽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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