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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晞一圈巡視下來，感覺有點餓，一看時間已經過了午飯時間。

要是平常，遲堯早就過來了，今天在忙什麽？

“老大，您吃飯了嗎？想吃什麽我去打包過來。”顏恺從指揮艙迎過去。

景晞搖頭：“我去休息艙，有事過來彙報。”

顏恺應下：“好。”

休息艙的艙門剛打開，景晞就聞到了糖醋排骨的香味。

他眼神一閃，不自覺地加快腳步往廚房走。

隔着玻璃窗能看到遲堯挽着袖子在竈臺前忙碌的身影。

“你不酸？”景晞進去。

遲堯偏過頭，臉上戴着兩層淨化口罩，又罩了一層透明的防護罩，看着不像在做飯，像是處理什麽有毒氣體洩漏事故。

景晞：“……”

“今天竟然準時換班？”遲堯笑笑，“本來打算做完後再叫你的。”

“離南部還有段距離，現在不忙。”

景晞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怎麽都移不開。

喜歡的人做好菜等自己下班，這是他從沒奢望過的日常。

“你要是餓了就先去吃點水果，馬上就好——”

遲堯話剛說完，從身後伸過來一雙手還環住了他的腰。

“堯堯。”景晞從背後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頭。

遲堯眼神微動，輕笑：“怎麽？餓得走動了？”

景晞看着鍋上冒出的熱氣，緊了緊手臂。

“謝謝。”

遲堯估算着時間，打開關火打開鍋蓋。

“用什麽謝我？”

景晞想了想：“下次我做你愛吃的菜，爆炒草莓尖尖？”

遲堯：“……”

聞着糖醋排骨的香味，景晞大方道：“不喜歡？那你要吃什麽，随便點。”

裝盤後，遲堯掃了眼金屬上的反射。

雙眼是正常的。

他摘下防護罩轉身，揶揄道：“能不能讓我多活幾天？”

景晞看着他這雙漂亮的眼睛：“禍害遺千年，你活得肯定比我久。”

遲堯攬着他，笑出聲：“誇我還是損我？”

景晞眼底染了些許笑意：“你說呢？”

飯桌上，景晞突然想到什麽，開口道：“爺爺已經聯系好了醫學團隊，我準備這裏的事情結束回帝都星一趟，你要和我一起回去麽？”

遲堯：“我去幹什麽？”

“如果那些人可靠，我想讓他們看看你的身體。”景晞看着他，“而且到時候仇天霖也會在，正好可以借機探探情況。”

仇天霖是非法生物研究院的顧問，不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局外人。

遲堯半斂着雙眸掩蓋眼底的情緒，淡淡道：“我有事，去不了。”

景晞微微一頓，沒想到他會拒絕。

“那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和那邊協調時間。”

遲堯放下筷子，端起白開水喝了一大口。

開戰後，任何酒精飲品都被禁止了。

“沒準，可能會一直沒空。”

景晞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問下去，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進嘴裏。

“很好吃。”

遲堯放下水杯，看他鼓着腮幫子吃排骨，莫名可愛。

“你天生就喜歡吃這麽酸的東西？”

景晞把骨頭吐出來：“某個愛吃甜食的小子總把讨厭吃的東西遞給我吃，時間久了我也吃習慣了。”

遲堯：“……”

所以酸着酸着就習慣了是你的經驗之談？

下午，飛龍主力部隊進入南部山區。

這裏的野獸密集程度讓所有人吃驚不已。

雖說檢測系統早就檢測過這邊的野獸數量，但親眼看到還是很震撼。

景晞在指揮艙忙到沒時間喝水，遲堯卻在休息艙看着半空中景晞的照片發呆。

無法自控是獸化的第一步。

等到完全失控時，就回不去了。

目前唯一能阻止這個過程的只有幽靈面具上的毒素。

春琴提取出來研究過，确實可以抑制獸化，需要長期吸食，一旦停藥就會反彈。

但長期吸食會大幅度縮短壽命。

想了許久，遲堯給春琴發了一條信息。

【把藥準備好。】

那邊很快回複過來。

【您考慮清楚了嗎？】

遲堯嗤笑：“我有的選擇？”

事情定下後，他反而松了口氣。

他對自己的結局早就已經有了很深刻的認知，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回到指揮艙，一眼沒看到景晞，指揮席上沒有人。

還沒走過去，就聽到負責監控的士兵焦急大喊。

“飛龍信號時斷時續，已經失聯一分鐘了！”

遲堯眼神一變，加快速度走過去。

“怎麽回事？”

顏恺轉頭一看是他，語速飛快道：“老大親自架機甲去前線了，但不知道怎麽回事，信號很差，目前無法定位到他的位置。”

遲堯揮開他走到監控臺前，視線在層層疊疊的虛拟屏上略過。

“最後一次信號出現的位置？”

全息地圖上很快很快标出了一個白色的坐标。

離山洞直線距離32公裏。

顏恺來不及多說什麽，就看到遲堯邁着大長腿急匆匆地往外走。

“你幹什麽去啊？”

山區，景晞将飛龍降落在一片茂密的杉樹林裏。

“怎麽樣？”

飛龍AI：【幹擾嚴重，部分通訊定位系統被破壞，正在緊急修複中——】

景晞臉色不太好看。

那東西的影響力在增加。

眼前的虛拟屏突然出現一圈圈紅色警告，放大的地圖上标出一串密密麻麻的坐标——這些是附近五級變異種的位置。

警告剛亮起，下一刻就有巨狼從樹叢裏跑出來，咆哮着往機甲上撲。

五級變異種的爪鈎非常鋒利，哪怕是機甲外殼也能紮穿。

等待機甲修複的短短幾分鐘裏，這一片小地方已經被高級變異野獸占領。

景晞忍着頭疼揮動長刀，可很快腳邊就挂了好幾只變異狼。

“嗷嗚——！”

“唔！”

每聽到一聲狼嚎，景晞眼前就是一晃。

哪怕有飛龍隔絕，可聲波的攻擊性卻沒有減弱多少。

“晞晞！”

耳邊聽到遲堯的聲音，景晞猛地回過神，剛好一只五級狼王沖上機甲的頭部，爪鈎準備刺機甲核心芯片所在的位置。

景晞一把将它甩到地上，長刀的刀尖直直刺下去。

更多的變異狼竄上來，景晞正打算先撤退，下一刻眼前就多了一架黑色機甲。

“受傷了？”

耳邊再次聽到遲堯的聲音，景晞這才發現他們并沒有在通訊，聲音是通過小紅直接傳輸到腦部的。

“我沒事。”景晞問，“你怎麽來了？”

聽到這話，遲堯給氣笑了。

“我怕再來晚點就成鳏夫了。”

景晞：“……”

獸群根本殺不完，遲堯解決了眼前難纏的幾只五級狼王，架住飛龍就跑。

景晞看看離開的距離，示意遲堯停下。

遲堯：“不受點傷心裏不舒坦？”

“我想測試這個距離的聲波幹擾程度。”景晞讓他降落下來。

遲堯：“這種事你讓他們幹不行？”

景晞：“我不放心。”

一旦數據出錯，後面一系列的決策都會有問題，他不能讓飛龍冒這個險。

遲堯無奈地降落，順手給對方發了視訊。

彈出的虛拟屏裏，景晞臉色略顯蒼白，額前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打濕。

遲堯皺眉：“你進到多少距離？”

景晞搖頭：“20公裏，之前來時，那個聲波的影響距離沒有這麽遠。”

兩人一起，每隔一公裏測試一次。

得到的結果讓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以飛龍手頭這些軍備最多只能到山洞二十公裏外，再想進去根本別想。

回到軍艦上，景晞跳下機甲時踉跄了一下，被一只手穩穩扶住。

“虛得站都站不住了還亂跑？”遲堯将人攬過來，擦去額角滑下來的汗，“是不是還想讓我抱着你去急救？”

景晞搖頭：“沒這麽嚴重，休息一下就好了。”

遲堯冷嗤：“你猜我信不信？”

看起來真的生氣了。

景晞聲音很輕：“堯堯——”

遲堯：“別撒嬌，我不吃這套。”

景晞：“……”

剛走出停機艙，顏恺匆匆跑來。

“老大，你沒事吧？！”

景晞：“沒事。”

顏恺退到景晞身後跟着往前走，偷偷看看揣着口袋冷臉跟着的遲堯，輕輕推推他，比了個大拇指：“大佬，牛批啊！”

遲堯冷哼，懶得說話。

顏恺：“……”

就是喜怒無常了點。

回到指揮艙，景晞的終端響了，是金澤。

“老大，白鶴那群玩意兒真不是東西！”

畫面裏金澤咬牙切齒，“他們一來，駐軍又不幹活了！”

景晞：“白鶴救援進度怎麽樣？”

“救個屁！”金澤忍不住爆粗口，“他們是來觀光的！到處拍照，搞領導巡視慰問那一套，除了拍照就沒幹什麽事！”

景晞微微皺眉。

金澤：“他們不幹活就算了還對我們的人指手畫腳，救援部隊的任務比之前更重了！”

景晞聽他說完，沉默了片刻：“我聯系他。”

遲堯看着他挂斷通訊，切到陳冰峰的通訊號頁面，摁住他撥號的手。

“不需要求他。”

景晞擡眸：“我沒打算求他。”

遲堯：“就算不求，你也得受委屈。”

陳冰峰能這麽做就是算準了景晞沒辦法放着難民和獸群不管，最後事情做好了都是他的功勞，做得不好都算景晞的，他橫豎都不虧。

現在主動去聯系，對方不可能因此服軟，反而會為了能拿捏景晞而更變本加厲，只要景晞服軟才有轉機。

遲堯能想到的事景晞當然也能想到。

但這場戰争不能拖。

333號目前收到波及的陸地已經接近一半，再拖下去極有可能導致大遷徙，讓這個星球重新回到荒星的狀态。

而且私心上，他也希望盡快結束戰争，回帝都星見醫學專家。

遲堯的身體也不能拖。

在這基礎上，只是放軟态度被陳冰峰說幾句，穿個小鞋根本不算什麽。

景晞思考了片刻：“那我找裴上将，讓他出面解決。”

“不行。”

遲堯壓低聲音道，“目前還不能完全相信他。”

如果白鶴一直不配合，飛龍就會陷入苦戰，局勢甚至比最開始還要艱難。

景晞揉着脹痛的額角，心情煩躁。

片刻後，他起身往外走：“我們談談。”

頂着顏恺詫異的目光，遲堯慢條斯理地跟過去。

指揮艙旁邊的臨時休息室，遲堯反手關門，看着眼前的景晞：“你想說什麽？”

景晞：“不管私下我們是什麽關系，正事上，我希望彼此間不要過多幹預對方的決策。”

“嫌我管太多？”遲堯唇邊的笑意諷刺，“因為我阻止你對陳冰峰服軟？”

景晞看着他，沒什麽表情：“我不在乎這些。”

“你确實不在乎。”遲堯慢條斯理地點頭，嗤笑，“換成任何人是你，都不可能在他手底下幹這麽多年。”

看到他的神色，景晞就知道他很生氣。

本來已經惹到他了，現在又鬧這麽一出，以遲堯的性格不生氣反倒奇怪。

景晞拉住他的手，聲音放輕：“堯堯——”

遲堯抽回自己的手，偏頭不去看他。

“你是将軍，我只是個星盜，确實沒資格指手畫腳，以後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我不會再提意見。”

景晞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

“随便你什麽意思。”遲堯轉身開門，“既然沒我什麽事，我回去睡覺了。”

手剛搭上感應器，就被景晞從背後抱住。

“對不起——”

遲堯冷着臉：“你沒錯，為什麽要道歉？”

景晞：“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別生氣好不好？”

遲堯确實很生氣。

再次讓景晞遭到聲波攻擊，還要他為了大局對人渣低三下四。

景晞挖空心思，努力想着該怎麽安撫遲堯的情緒。

手臂突然被拉開，景晞心頭一緊，下一刻就被用力摁在門上。

遲堯氣得在他嘴上咬了兩口，耳邊聽到他吃痛的聲音，舌尖劃過咬痕從微微張開的雙唇探進去。

景晞回抱他，手指攏緊，承受他野獸般的親吻。

直感覺快失控了，遲堯才放開他。

“呼吸。”

聽到遲堯的提醒，景晞這才發現自己忘了呼吸。

他捧着遲堯的臉，額頭相抵。

“我想盡快結束。”

兩人氣息都有些不穩，遲堯将人控制在自己身前，明顯能感覺自己放飛的心跳。

“急什麽？”

景晞擡眸看着他，正要開口，就見遲堯雙眸中金光一閃。

一剎那，那雙漂亮的眼睛變成了獸瞳。

又來了。

中午在廚房，遲堯的雙眸也出現過這種變化。

不能再拖了。

在景晞看到的同時，遲堯也在景晞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雙眼瞬間的變化。

他眼神一沉，放開景晞。

“我有點累，先回去了。”

景晞拉住他的手。

“我怕以後忘了，先跟你說清楚。”

遲堯頓住，沒有回頭。

景晞用平常清冷的聲音開口。

“就算有一天你變成了野獸，我們的婚約也不會就此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