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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這一整周秦昭寧都好忙,秦秋北想一出是一出,把跟霍氏談合作的任務給了她。

為了不掉鏈子,她被迫跟着項目部開了幾天組會。

到了周五,秦昭寧帶着幾個經理去約好的會所,定的下午三點,他們到得早,等了十來分鐘,霍氏的人才來。

看到帶頭的人,秦昭寧忽然明白了秦秋北打的什麽主意。她垂下眸,遮住眼裏的嫌惡。

霍修予一襲正裝,仿佛才從床上被薅起來,臉色不太好看。瞥見秦昭寧之後,表情才有松動。

他一副識破了秦氏花招的眼神,語氣譏嘲,“秦昭寧?”

秦昭寧捧着茶抿了一口,眼神也沒分給他一個。

霍修予挑了挑眉,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

跟着秦昭寧來的經理見狀,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笑,示意霍修予看面前的合同,“霍少……”

談判本來就沒打算讓秦昭寧上,所以項目部幾個經理都跟着過來了。

然而他剛一開口,霍修予就往後一靠,分明不配合。

他擡了擡下巴:“讓你們秦經理來談。”

項目部的經理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可是霍修予态度堅決,他只好硬着頭皮喊了聲“秦經理”。

秦昭寧放下茶杯,擡起眸,撞進了霍修予看戲的眼神裏。

她慢條斯理地抽了張紙,擦擦手,然後在衆人的目光中,拿起桌上的小點心,吃了一口。

她用空着的那只手翻開文件,逐字逐句對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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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不只是秦氏這邊的經理,就連跟着霍修予來的那些人,都沉默了。

可霍修予不出聲打斷,他們也就只能安安靜靜聽着秦昭寧念。

半個多小時後,秦昭寧讀完,端起茶喝了一口,擡起眼誠懇地問:“霍總有什麽問題嗎?”

霍修予手搭在桌上,曲起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面。他不說話,臉上沒表情,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他盯着秦昭寧看了半晌,才淡淡開口:

“秦經理,想跟霍氏合作這個項目的公司有很多家,其中不乏條件比秦氏好,價格比秦氏低的,秦經理覺得,你們的方案優勢在哪裏?”

秦昭寧坦誠道:“沒有。”

她話音一落,身後傳來整齊的吸氣聲。項目部的趙經理連連咳嗽示意秦昭寧。

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麽回答,霍修予也愣了一下,被氣笑了:“這就是秦氏的誠意?”

秦昭寧皺了皺眉,似乎嫌他話多。眼看着她下一句“愛談談不談拉倒”就要出來了,趙經理趕緊搶先出聲:“霍總,秦氏對于這次合作本着最誠摯的态度,關于定價方面咱們還有餘地可以繼續商量。”

霍修予把注意力從秦昭寧身上收回來,和她對比起來,趙經理明顯專業多了。談判的氛圍漸漸回歸正常,雙方你來我往,定了個都滿意的價格區間。

臨走時,霍修予瞥了眼秦昭寧,她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東西。他心裏閃過一抹暗嘲,帶着人離開了會所。

上車之後,霍修予将外套扔到一邊,扯了扯領帶。

助理齊宇開車,從後視鏡裏看了眼,琢磨着開口:“霍少,秦家這次有點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本想借着兩個人的婚約關系助力談判,沒想到秦昭寧這麽會捅婁子。

霍修予閉着眼,沉沉地“嗯”了一聲。

齊宇覺察他情緒不對:“霍少,您不高興?”

“沒有。”

他只是覺得自己看走了眼,前些天在酒吧居然對秦昭寧有所改觀,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手機振動了一下,霍修予看了眼消息:“去陳京州公司。”

和那些狐朋狗友不同,陳京州跟他認識好多年,算更特別一點的……狐朋狗友。

陳家這輩人多,畢業之後,陳京州進分公司混了個職位。

陳家分公司離市中心遠,不高的寫字樓,最頂上六層都是他們的。

黑色商務車在寫字樓門口停下,霍修予下車,讓齊宇先回去。

視線裏忽然晃過一個熟悉的背影,霍修予眯了眯眼,在秦昭寧進電梯時認出了她。

他眉梢微挑,進了寫字樓。電梯一路往上,最後停在了七層。

霍修予手從兜裏抽出來,按了電梯鍵。

他輕車熟路地上了頂層,陳京州在辦公室,見他來了,收拾東西起身:“走走走,我訂了桌子。”

陳京州喜歡靜一點的小酒館,不叫人作陪,光喝酒聊天。

等電梯上來的時候,霍修予看着跳動的數字,忽然問:“七樓是做什麽的?”

“七樓?”陳京州想了想,“好像是個搞計算機的小公司,你問這個做什麽?”

電梯到了,霍修予先進去,按了第七層,“下去看看。”

陳京州覺得奇怪,問:“你有熟人?”

霍修予不清不楚地“嗯”了聲:“算是吧。”

進了長空後,看着滿眼寫着不歡迎的秦昭寧,陳京州才知道霍修予那句“算是吧”是什麽意思。

這哪算是熟人,分明是仇人啊。

偏偏霍修予沒有絲毫自知之明,繞着人家公司轉了一圈,吊兒郎當地問:“秦昭寧,這你公司?”

見她不搭理自己,霍修予停在她面前,“啧”了聲,好奇問:“秦昭寧,你放着好好的秦氏不要,跑來這兒費力不讨好地開個小破公司,圖什麽?”

秦昭寧繼續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好看的桃花眼裏明晃晃三個字——滾出去。

她态度比下午談合作的時候還要不耐,冷聲趕人:“你要是沒事就別在這待着。”

陳京州在一旁沒眼看,拽了拽霍修予:“要不咱們走?”

霍修予話說完也意識到有些過分了,可現在走又顯得太慫,于是他拉了張椅子坐下:“有事啊,怎麽沒事?我不能是來找你們公司談生意的?”

秦昭寧眯眼看了看他,半信半疑:“談什麽生意?”

剛剛晃那一圈,霍修予大致知道了長空是做什麽的。他飛速回想了一下,從記憶裏拉出一個霍家的分公司:“子公司的服務器維護。”

“那你等等,我讓小張來接待你。”

秦昭寧轉身要走,霍修予忽然喊住她:“不行,我只跟你談。”

陳京州被他這句脫口而出的話驚得差點咳嗽起來,霍修予也意識到有歧義。

可秦昭寧只是回頭看了眼,點點頭:“行,小張,帶霍總去會客室,準備文件。”

她沒有順杆而上,态度是标準的公事公辦,聯想起傳言說她喜歡自己好多年,霍修予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哪像喜歡。

秦昭寧回了趟辦公室,在會客廳等她的時候,陳京州終于沒按捺住問出口:“我說霍少,你今天發什麽神經呢,談生意跟買包子一樣?這麽随便?”

霍修予坐在沙發上,長腿随意曲着,低頭按手機:“一個小合作而已。”

“重點不在這,”陳京州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水,在他旁邊坐下,“你跟這姑娘什麽關系?小合作說送就送?”

霍修予動作一停,一兩秒後,冷笑了聲,咬着字:“未婚妻。”

陳京州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就那個訂婚宴放你鴿子的未婚妻?!”

會議室的門應聲打開,秦昭寧抱着文件站在門口,後面還跟着兩個助理。

陳京州那句話像是有回聲一樣,在整個會客室飄揚回蕩,秦昭寧身後那倆小助理八卦得眼睛都放光了。

霍修予此刻恨不得一腳将陳京州從七樓踹下去,可擡頭去看秦昭寧的表情,她卻跟沒聽到一樣,走進來将文件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這是我們公司的資料,霍總可以先看看,長空雖然成立不久,但員工都是……”

她認真又公式化地解釋,和下午談合作時的呆板模樣判若兩人。

可霍修予莫名的心情不爽,忍不住挑刺:“成立不久,員工還都是才畢業的學生,我要怎麽相信你們有能力勝任?”

陳京州聽得都想給他一拳,雞蛋裏挑骨頭還是他會。

秦昭寧卻似乎早料到會有這種問題,她把另一份資料給霍修予:“這是長空迄今為止承接的一些項目,其中不乏業界有名的公司,霍總可以過目。”

霍修予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帶着郁結接過了資料。

這場談判結束得很快,初步拟好合同之後,也到了下班時間,小張客客氣氣把兩人送走,回來跟其他人分享八卦。

秦昭寧收拾完東西從辦公室出來,在大家好奇又興奮的目光下,面不改色地出了公司。

晚高峰正是車多的時候,秦昭寧一個人開着車,随着緩慢前行的車流往前挪。

天還沒完全黑,商業樓的霓虹燈光卻已經陸續亮起。車裏開着音樂,放在副駕駛上的手機亮着屏,上面是秦秋北發來的微信,斥責她今天的表現。

外面的車狂按喇叭,隔着車窗都聽得人心煩躁,秦昭寧伸手将音樂聲放大,長睫微垂,遮住淺棕色的眸。

打來的電話因為沒人接自動挂斷,秦昭寧偏過頭,将手機關了機。

然後世界安靜了下來,車裏只聽得到節奏帶感的歌聲,秦昭寧側頭看着跨江大橋的江景,神情晦澀不明。

突然的,手機振動了一下。秦昭寧緩慢地意識到是備用機的消息,她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她這鮮有人知的微信小號裏,唯一的好友給她發來了邀請:【學姐,明天有一場講座,李老師問你有沒有空來。】

明天是周六,秦昭寧很少在假期幹正事。可她發了會兒愣,回過神後再看屏幕,最近一條消息是她剛剛無意識發出去的“你去嗎”。

她把手指按在這條消息上,看着彈出來的撤回,猶豫了一兩秒。還沒點下去,宋灼那邊就回複了:【去。】

秦昭寧點了一下屏幕中央,調出鍵盤打字。

【昭昭不困:那我也去,你幫我占位置。】

【有意思的小學弟:好。】

放下手機,沒多久,車流也開始動了。車裏的歌放到了結尾,接着的那首歌是首很甜的小情歌。秦昭寧揉了揉臉,把今天經歷的所有不愉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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