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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怕秦昭寧沒去過樂橙, 陸明睿後面還帶了一個地址,就在離南大十幾分鐘路程的步行街上。
秦昭寧回了個好,掀開被子下床。收拾完, 她拿上鑰匙出去。
她這邊剛打開房門,主卧的門就跟着開了。蘇燕如一身睡衣, 手裏拿着一個玻璃杯, 看模樣是要下樓接水。
她對秦昭寧晝伏夜出的颠倒作息習以為常,沒有外人在,她也懶得裝, 站在門口, 等秦昭寧下樓之後,才關上門下去。
夜色秾豔, 城市的天空被霓虹燈光照亮, 寬闊道路上車輛川流不息。
南大附近那條步行街, 到了晚上人潮格外擁擠, 周圍幾個大學的學生通常都來這兒逛。沿街的店鋪人聲喧沸, 食物的香味随着交談歡笑聲一同飄來。
秦昭寧沒把車開進去, 找了個遠遠的位置在路邊停下。她走了一段路, 才進到商場, 樂橙就位于這座商場的三樓。
KTV裏光線暗,秦昭寧進去後, 順着走廊找着陸明睿給她發來的包廂號。各個房間裏傳來七零八落的歌聲,尖銳跑調的嗓音吵得她額角青筋鼓起。
拐過一個彎, 進入另一條走廊, 沒走幾步就看到了陸明睿他們那個房間號。秦昭寧收起手機, 推開門。
鬼哭狼嚎的聲音在包廂門被打開的一瞬間湧出來, 秦昭寧眉心一跳。
往裏看去, 陸明睿抱着話筒撕心裂肺地唱着歌,等他喘氣停頓的時候,秦昭寧才聽清正在放的是哪首。
周佑坐在沙發邊,生無可戀地捂着耳朵。他面前是玻璃茶幾,上面歪七扭八地倒着幾個酒瓶,光線昏暗,看不出是啤的還是紅的。
而包廂角落裏,宋灼格格不入地安靜坐在沙發上,他頭低垂着,看上去像睡着了一樣。
看到她,周佑捂着耳朵出來,大聲道:“學姐,陸明睿瘋了,你先把灼哥帶走,我待會兒想辦法把他拖回去。”
秦昭寧點了點頭,邊往裏走邊随口問:“他喝了多少?”
周佑表情有些局促,秦昭寧沒注意,也沒等他回答,她走到宋灼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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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膝抵在沙發上,秦昭寧手撐着靠背,彎下腰去看時才發現宋灼沒睡着。
他睜着眼,不知道是包廂的氛圍燈照得還是酒意使然,眼尾微微泛着紅。
“小學弟,”秦昭寧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湊近問:“還有意識嗎?”
宋灼有些遲鈍地擡起頭,他緊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昭寧看。
秦昭寧好笑地問:“知道我是誰嗎?”
三四秒後,宋灼慢半拍地點點頭:“知道。”
秦昭寧見過不少人醉酒,有的人忍不住吐,有些醉意上來發酒瘋。總之無論平時多麽穩重嚴肅,喝了酒都判若兩人。
像宋灼這樣,喝醉了之後不吵不鬧,一個人安靜待着,問什麽答什麽的還真是少見。
他這幅模樣太乖巧,秦昭寧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臉。但下一秒,乖乖巧巧的少年忽然牽住了她的手,一字一頓地喊了聲:“姐姐。”
秦昭寧心尖一顫,眼睫眨了眨:“我帶你回家。”
“好。”
宋灼不用她扶,自己站起來,牽着她的手沒松開。起身之後垂着睫,依舊盯着她看。秦昭寧走一步他跟着走一步。
秦昭寧的車停在人少的路邊,出了商場,又走了一段路才走到。
她拿出車鑰匙開了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送你回學校。”
她剛一轉身,肩上忽然一沉。高高大大的少年弓着腰,朝前走了半步,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
鞋尖抵着鞋尖,他的左手還緊握着秦昭寧的手。
他比秦昭寧高了一個頭,這個姿勢看起來委屈得像只即将要被抛棄的大狗狗。
秦昭寧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莫名覺得他此刻有些難過。她愣了愣,擡起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後背,聲音輕輕地哄道:“好了好了,不高興啊?”
隔了好幾秒,耳邊才傳來一聲悶悶的“嗯”。
宋灼身上聞不到酒氣,反而有一種他獨有的氣味,像沐浴露或者洗衣液留下的味道,淺淺淡淡的,很好聞。
秦昭寧的手停留在他背上,手下是堅硬分明的脊骨,她側了側頭,維持着這個像是擁抱的親昵姿勢,溫柔地哄:“為什麽不高興?跟姐姐說說好不好?”
宋灼保持着沉默,就在秦昭寧以為他不會說了的時候,他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了句:“姐姐是在玩兒我嗎?”
他聲音悶悶的,不仔細聽的話聽不出來帶着像哭腔一樣的沙啞。
可秦昭寧離他那麽近,他的聲音就在她耳畔響起。是以聽到他用這種語氣說話時,秦昭寧着實愣了愣。
清冷者撒嬌,堅強者脆弱,這兩種體現在宋灼身上的反差讓秦昭寧不由地心軟。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沒有。”
頓了頓,秦昭寧撫着他的脊背,認真地道:“姐姐不會玩兒你的。”
宋灼擡起的右手又落下,最終沒有抱上她。他往後退了一步,直起身垂着頭,伸出小拇指,語氣固執而認真:“不能騙我。”
秦昭寧沒對他幼稚的行為感到好笑,而是伸出手,勾着他的小拇指晃了晃:“不騙你,騙人變小狗。”
拉完勾,她擡起頭,無奈又寵溺地問:“所以宋灼小朋友,現在可以回學校了嗎?”
宋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秦昭寧福至心靈:“我帶你回家?”
點了點頭,宋灼慢吞吞地吐出一個字:“好。”
把人送上副駕駛,秦昭寧從車後繞到駕駛座,上去後,她才發現宋灼依舊一動不動地坐着。
她傾身過去,拉過他身側的安全帶,提醒他擡手:“手。”
宋灼後知後覺地伸出手。
秦昭寧給他扣好安全帶之後,他手還伸着,視線随着她轉。
見秦昭寧不解地看過來,宋灼把左手往她那邊伸了伸,言簡意赅:“牽手。”
秦昭寧哭笑不得,發動車子,等車上了主幹道,才伸手牽住他的手。
宋灼終于安靜下來了,他坐得筆直,表情認真地盯着秦昭寧看。只有在她轉頭看過來的時候,他才會輕輕眨一下眼睛。
已經十點多了,有風從車窗縫隙吹進來,車子駛上回市中心大平層的路。秦昭寧這時候才回味過來,她單手打着方向盤,駛入左側車道,側頭問:“今天為什麽不高興?遇到什麽事了?”
宋灼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秦昭寧繼續問:“為什麽覺得我會玩兒你?”
她話音一落,宋灼握着她的手忽然緊了緊。秦昭寧反握住他,半誘半哄:“乖乖,告訴姐姐好不好?”
宋灼垂了垂眸,過了一會兒,才像是受了委屈似的說:“你給秦嘉瑜發語音,說……”
他中間停頓,秦昭寧皺了皺眉:“我什麽時候給他發語音了?”
她連秦嘉瑜微信都删了。
宋灼像是回憶了一下,繼續道:“你說,一個大學生,能有多重的心機,玩玩而已,我又不是非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他一字一頓慢吞吞地說出這段話,說完之後,眼神幽怨地看着秦昭寧,仿佛她有多渣。
秦昭寧趕緊晃晃他的手:“沒有沒有,他騙你的。”
“噢,”宋灼看起來很相信她,“那他是小狗。”
秦昭寧沒忍住笑着附和:“對,騙人是小狗。”
哄好了宋灼,秦昭寧才有空去想他剛剛的話。理順思路之後,她唇角的笑意漸斂,眼裏掠過一抹寒光。
她一再警告過秦嘉瑜,讓他別動歪心思,但是他仍舊我行我素地作死。
車子不快不慢地在城市道路中穿行,十幾分鐘後,駛入一個高檔小區。
秦昭寧牽着宋灼的手,上了電梯,按下二十六層。這一整層是個大平層,只有她住的一戶。指紋解了鎖,秦昭寧拉開門,順手打開燈。
家裏沒有男士拖鞋,秦昭寧索性也沒換鞋踩了進來。她領着宋灼進了自己房間:“你先在這兒躺會兒,我去給你收拾一間房。”
她松開手,轉身出去,可擡腳的一瞬間,身後亦步亦趨地傳來腳步。宋灼緊緊跟着她,右手微微往前伸,似乎是想牽她。
秦昭寧無奈,走到陳列櫃前,把那個有些發黃的草蜻蜓拿出來,拉過他的手,放在他手心,哄小孩兒一般:“乖乖,在這兒待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不知道是草蜻蜓的功勞,還是她那聲“乖乖”,宋灼真的聽話地站在原地不動了。
秦昭寧出去,給旁邊空着的房間鋪了床,再回來時,他還站在原地,低頭編着什麽東西。
卧室裏的燈亮着,秦昭寧走近之後才發現,他把那只搖搖晃晃快解體的草蜻蜓拆了,重新編織。
很快,一只蝴蝶在他手中成型。宋灼編好後,放在掌心遞給秦昭寧。
他沒有說話,抿着的唇角有一個很淺的梨渦。
秦昭寧問:“給我的?”
宋灼點點頭,又把蝴蝶往她那邊遞了遞,眼裏帶着星星點點的期待。
秦昭寧笑着接過,在光下仔細看了看,不吝啬地誇他:“好看。”
她伸手捏捏他的臉:“好棒啊乖乖。”
宋灼視線落在她身上,眼裏濃濃的墨色,讓人分不清是醉意還是其他。
秦昭寧收回手:“隔壁卧室收拾好了,你今晚睡那裏好不好?”
沒聽到回應,秦昭寧擡頭去看。又耐心地笑着問:“怎麽了?想跟我一起睡嗎?”
她只是逗逗他而已,可宋灼瞬間紅了耳根,連帶着白皙的脖頸也泛着紅。
秦昭寧好笑地彎着眉眼,仰頭盯着他看。
下一刻,眼前的少年忽然朝前走了一步,俯下身,在她臉側落了一個輕輕的吻。
他說:“乖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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