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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勝才也是憋狠了,一路恨不得敲鑼打鼓。

當然也不至于這樣,于是就直接用喇叭錄了一段話,就這麽從周家村放到了裴家村。

周家村村口衛生所的李泉打瞌睡,猛然聽見這話,直接身子一顫,從桌子上滑下來,驚魂未定就意識到自己進修的名額沒了,當即起身往大隊部跑去:“表哥!!!”

然而他不出現還好,出現了,周信直接一巴掌打過去,都沒等他說第二句話。

“你說你有什麽用?到手的名額都被人搶了!”周信氣急敗壞的罵道,想當初他想選個人把這個位置占了,一開始是想選自己親戚,那賣個好人情。

結果學醫的實在太少,不得已聽了林濤的話,想着雖然沒啥用,但最起碼聽話。

但現在還不如直接讓姜溪當隊醫。

他打電話去衛生部問了情況,才知道原因,人家居然聽說了大隊裏發生的事,認為李泉人品不行,醫術也比不過姜溪,所以才将名額放到她身上的。

也就是自己一個副隊長,裏子面子都在這一刻丢盡了!

林濤看着周信盛怒,也不敢阻止,只跟着一個勁兒的斥責:“對,你說你怎麽這麽沒用?連個女人都比不過!”

李泉委屈極了:“我才學了幾個月啊?”

“那也是你不對,你不會那就态度好點,你看看你在鄉親們的名聲都不好!”林濤也是恨啊,白瞎了自己給他這麽一個好工作,結果自己給弄砸了。

李泉更委屈了,師傅都是這樣做的,怎麽到他這,就不對?他捂着生疼的臉,眼看着要被罵得狗血淋頭,幹脆咬咬牙道:“我不當這隊醫行了吧?!”

誰要來受這個氣?還整天被說不如旁人!

他甩下胸口的隊醫牌子砸在地上,拔腿就跑。

他要回去找娘說去!

而周信和林濤兩人:“……艹!”

林濤想追,但才拔腿,就被周信攔住:“算了,不追,讓他滾,都這樣了,他還有臉當隊醫,我也沒臉讓他當!”

為今之計,只有及時止損,不然他在大隊裏的威信只會更低。

這邊裴勝才剛好路過一個很大的稻場,這裏大家都在打谷子,于是大家都聽見了。

等裴勝才拿着喇叭走了,稻場所有人嘩然。

“聽見沒?姜大夫被選中去縣醫院進修了!”

“聽見了聽見了!還是打敗了其他候選者,那是誰啊?”

“還能是誰?肯定是李大夫呗,要我說李大夫确實不如姜大夫,衛生部做得好!”

“哈哈哈,林榮,我就說姜大夫更厲害吧!”一衆讨論聲中,一人陡然大笑,嗓門響亮說了這麽一句。

被說的人這一次罕見的沒坑聲。

不只是他,還有的人,同樣聽見了。

周保全默不作聲,捂着自己小腹,驚疑不定。

還是那句話,官方在這個時候是最有威信的,除非威信被他們自己破了,也就是現在衛生部都選擇了姜溪,那說明她是真厲害,至于李泉?

呵呵!

周保全有些驚恐,那他該不會真的生病了吧?

明天、不,後天不忙了,得去縣醫院看一下,他才剛将兒子撫養長大,一心想着給他娶媳婦,就有孫子了,他還不想死的。

村子裏難得出一個八卦,大家熱火朝天,忽然蘭花嬸子說:“喜生娘,你不是老喜歡李大夫嗎?不是總說姜大夫不行嗎?怎麽現在要不去衛生部反駁一下?”

早就自覺不吭聲的喜生娘陡然被提到,一張老臉通紅,嘴硬道:“誰知道是不是大隊長喜歡她,特意将她提上去的?”

“娘!”李愛梅高喊一聲,反駁道:“你別胡說,姜大夫是真的厲害,大隊長對她是給予厚望,但大隊長哪能給她走後門啊?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有李大夫了。”

喜生娘本就羞惱,兒媳婦居然在這麽多人反駁她,這就更氣了,她一時也忘了這陣子跟兒媳婦打的架,一巴掌打過去:“你給我閉嘴!長舌婦——”

“啪!”李愛梅也一下打回去,厲聲道:“娘,我說過,你不能再打我的!”

但很不巧,這一下因為站位,直接打在喜生娘臉上。

這一下啪的巴掌響亮無比。

當事兩人都呆若木雞,周圍其他人也驚了。

就在這時喜生娘率先反應過來,之前打架就算了,除第一次,大部分時候都是在自家院子裏,旁人看不見。

如今整個大隊都在這附近,周家村、裴家村、林家村的人都混雜一起,這鬧起來,她是完全沒将自己這個婆婆放在眼裏啊。

新仇舊恨,她怒吼一聲,撲過去:“我打死你個小娘皮……”

李愛梅遲疑了一下,但喜生娘打架不留手,疼痛讓她回神,她也趕緊抓着喜生娘的頭發:“娘我說過不能打我的!”

曾經婆婆是她的天,她被壓得死死的不敢反抗。

但現在早已不是了。

從第一次反抗開始,這個天,一點點被捅破,到現在已經和自己差不多的高度,她畏懼都沒多少,也深信姜溪的話,只有反抗才不會被繼續打。

因為這一點,被證實了。

如今重來,她更是兇殘得不行,手下一個勁兒的用力。

“哎喲喂——”喜生娘痛呼十分響亮,臉色猙獰扭曲,手上的力道是一點不小。

雙方直接倒在地上互相撕扯,偏偏李愛梅長得比她高大,這兩個月也是吃好喝好,她才二十多歲,雖然身體看着虛,多吃點,也是身強力壯,和喜生娘的日薄西山不一樣。

偏偏也是正好喜生本人正在送稻谷去倉庫的路上,一時沒有回來。

其他人忙着看熱鬧,也都沒扯架。

以前扯架,那是喜生娘單方面毆打,他們怕出事,現在就不一樣了,是互毆,而且喜生娘不讨喜,那就不用太在意,反正她們手邊沒了工具。

于是這架一直打到喜生回來。

婆媳倆都面目全非,喜生聽說娘和媳婦打起架了,魂都飛了,跑過來扯架,好不容易将兩人扯開,她們已經打紅了眼,互相拳打腳踢都沒看人,連喜生都被打了好些。

直到喜生娘率先回神,看着兒子哭道:“你看看你娶的什麽媳婦?!連你娘都打!”

李愛梅也哭道:“你看看你娘,動不動就打人,真當自己活在舊社會,是那當家太太能對人喊打喊殺啊!”

這話是姜溪教她說的,她去拿藥、去裴家幫忙做事時,姜溪偷偷告訴她,要是打不過就用這招。

只是她打得過,能用的機會不多。

而喜生本人,左邊是親娘,右邊是媳婦,他皺着沒,溫吞的臉一臉為難,只會說:“別打了,算了。”

李愛梅抹着眼淚,嘲諷的笑笑,自己爬起來。

靠兒子沒用,喜生娘氣得直拍大|腿:“離婚離婚!讓這潑婦回家算了!”

她這回是真的受不了了,說出了離婚。

喜生吓了一跳:“娘!你別胡說!”

喜生娘卻覺得自己這說得好:“我沒胡說,離婚,不要這女人!你不離婚,我就去死,我死了以後就再沒有親娘了!”

喜生慌了,一個勁兒的想要安撫他娘:“你別生氣,她不好,我回去說她,離婚就算了。”

“不行!離婚,除非她跪在我面前認錯!”喜生娘還在撒潑。

李愛梅冷眼瞧着,她和丈夫其實沒什麽愛情,不過是父母都覺得對方合适,就讓他們結婚了,婚後一起生兒育女,她作為女人,伺候他娘跟伺候姑奶奶一樣,家裏家外也都一把手,将身體都累垮了,到現在卻沒讨到一個好。

她反而冷聲道:“離婚就離婚,現在去大隊寫離婚證明!”

“行!現在就離婚!”喜生娘沒想到李愛梅給臉不要臉,都不耍賴了,直接爬起來,拉着兒子就去找大隊長。

這年頭大部分農村夫妻都不會特意去領結婚證,辦桌酒席就夠了。

因此離婚,只需要大隊長給個證明。

當然這十裏八鄉離婚的都極少,但也不是沒有,離婚作為驚天八卦,在這落後的小村子裏傳來傳去,大家都知道流程。

雙方都憋着一口氣,唯獨喜生不願意。

但他性子一向怯弱,兩個女人都拉着他,硬是被拉過去了。

這邊

姜溪也剛迎接了大隊長。

沒想到進修的事這麽快定下來,要知道之前進修大隊裏都沒有風聲,聽說是九月開始,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準備,她還以為沒有這麽快,可能名額都沒有正式下來。

裴勝才這回算是揚眉吐氣了,他昂首挺胸的走過來,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裴父遞過來的煙,一邊抽一邊得意的說:“我故意拿着喇叭過來,讓他非要弄一個李泉來惡心我,現在我得惡心回去。”

裴母同仇敵忾:“應該的應該的,我也氣啊,咱們家小溪都這麽厲害非不喜歡,這下好了吧,丢臉丢到整個大隊了!”

裴父笑呵呵:“對,有本事的人不要,就該這樣!”

裴勝才說完這件事,又進屋去看了裴賀軍。

這孩子是他看着長大的,是大隊裏少有優秀的青年,得打好關系,以後發達了,能帶着鄉裏鄉親的。

進屋,裴勝才第一句話就是:“賀軍啊,你媳婦是真優秀,我可是聽衛生部的人說,他們特地派了人來調查情況,大家對你媳婦那是高度贊揚沒有一句不好。”

裴賀軍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輕聲道:“是挺好的。”

裴勝才哈哈一笑,樂道:“聽說衛生部裏的人裝着病人過來看病,走的時候還拿了好多藥走。”

裴賀軍聽着開心,但下意識想到:“那去進修,是得一個人去?吃哪住哪?”

這一問,問得裴勝才都蒙了,他撓撓後腦勺,無語道:“我哪知道?我連這個名額也是第一次接觸呢。”

裴賀軍失望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裴勝才哼了一聲,又說了兩句,才離開。

其實大隊裏正忙着,會計出納都在統計有多少袋稻谷,要上交多少,能留下多少,他們也得幫忙,麻煩得很。

也就周信總帶着林濤到處躲着偷懶。

只是還沒等走出院子,一對婆媳拉着車一個男人吵吵鬧鬧的過來,李愛梅率先道:“大隊長,我要離婚!”

離婚一事雖然是第一次提起,但她并不是第一次想,她自己鼓起勇氣反抗了,連婆婆都能打,那離婚也不算什麽了。

喜生娘氣呼呼補充道:“大隊長,快,我要讓這婆娘滾出我家!”

喜生夾在中間,欲哭無淚:“娘,我不想離婚。”

大隊長:“……”

他看着三人:“我覺得你們冷靜一下比較好,離婚是大事。”

喜生用力點頭,喜生娘有些遲疑。

母子倆下意識看向李愛梅。

雖然在氣頭上,可離婚這件事,雖然女方損失更大,可男方也不小,他們家名聲本來就不好,如今喜生年紀大了,真離了,以後娶媳婦更難了。

只是喜生娘不想率先同意。

一旦同意就落了下乘,這婆娘本就越來越兇悍,整天跟她打架,誰家兒媳婦敢這樣?這次一定得她先認錯才行!

李愛梅也沒吭聲,離婚一事她其實奢望過,但着實不敢多想,可現在逼到這個地步,是意外,可她也沒松口。

“媳婦,咱們回去吧?”喜生哀求道。

這個男人老實、聽話,唯一的有點大概就是跟頭牛一樣,只知道埋頭苦幹,親娘和親媳婦,他都不拉偏架,她們打架打完了,他就跟沒發生過這事一樣。

這樣的男人,要來有什麽用呢?

李愛梅忽然不太想同意,當然她也覺得自己不能妥協,不然婆婆會更加嚣張。

雙方僵持住了,喜生娘意識到她的想法,冷笑一聲,故意道:“離!我看你成了棄婦,以後有誰敢要你!”

李愛梅眼皮一跳,有些緊張的看她。

正好看見姜溪看過來的目光,那目光一如第一次見面時的溫暖堅定,讓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反抗婆婆的感覺。

當時覺得怎麽可能?

可做出來後,發現不過如此。

或許離婚也是吧。

不知怎的,李愛梅此刻腦子一片空白,心一橫,就點頭了:“好!離就離!”

喜生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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